听到来人所言,雩风皱起眉头,道:“来者~又是何人?鬼鬼祟祟在旁偷听……如今凡人,都如此没有礼貌了吗?”
白袍人闪行到几人周围,歉意道:“抱歉,在下路过此地,听到谢衣之名,有些好奇,便不由驻足,并非有意探听。若是冒犯了阁下,在下便于你赔个不是。”
雩风冷哼一声道:“戴着面具,藏头露尾……”
龙寻突然感觉膝盖好痛。
“这……”白袍人没想到雩风如此咄咄逼人,迟疑片刻,又是释然一笑,摘下面具道:“还未介绍,在下偃师谢衣。”
啥?!偃师谢衣?!你就这样出现了?!
龙寻少恭雩风和几个龙佑城祭司立刻把眼睛钉在了谢衣的身上,他居然长得和龙佑城里的谢衣一模一样!
唯一一点不同,便是这个谢衣的眼神更为宽厚包容,仿若老人,而龙佑城谢衣的眼神要多一点活力。
夏夷则乐无异闻人羽三人早都被他面相的年轻惊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居然……和谢衣长得一模一样!”禀岩喃喃自语着。
谢衣神色平淡,微笑道:“如此……倒是真巧。”
雩风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判断了一下眼下的形势之后,回头向龙寻行礼道:“上神,此事事关重大,在下需返回龙佑城内,将此事告诉沈夜和谢衣二人知道。”
“且慢。”谢衣却出言阻止道:“你们是说,龙佑城?在下见你们穿着打扮,分明是流月城中人,缘何又成了龙佑城……?”
“你怎知流月城?”雩风神色更显狐疑,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恶狠狠道:“谢衣!莫非你小子跟着本座跑了出来,来跟本座耍心眼逗本座玩?”
谢衣脸上露出些许惊愕,显然是不曾想过雩风会突然做出这种动作。
“雩风且慢……”少恭仔细看了看谢衣,对于医术的精通让他察觉到了眼前谢衣的不同,嘴角挂起微笑道:“雩风,你且回龙佑城内,待见到谢衣,一切~便自有分晓。”
雩风瞪了谢衣老半天,终于愤愤的松了手,抹了抹自己的秀发,又向着龙寻和少恭二人行礼后,道了一声:“我们走!”
看着在一片绿光中传送走的龙佑城中人,谢衣陷入了沉默,静静的思考着什么。
龙佑城人走了之后,夏夷则乐无异和闻人羽都稍微轻松了一些。
乐无异挠了挠后脑勺,努力的回想着什么:“那个……你看起来好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谢衣被打断了思绪,转过身仔细看了看乐无异,微微摇头:“哦?在下却是记得从未见过这位小友。”
“可是……真的好面熟……一定是见过的……可恶,想不起来!”
闻人羽开口道:“谢前辈,方才龙佑城中人所言是何意?莫非龙佑城之内,亦有另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
“此事……在下也不知晓。”谢衣微微摇头。
龙寻冷淡道:“有。”
“世上没道理会有名字外貌全都一样的人存在……龙前辈,您……”夏夷则眼神刚刚对上龙寻,就微微一窒,不动声色的又垂下眼眸,继续说道:“您是否知道其中内情?”
“龙佑城中人信奉烛龙神农两位神明,义父自然知晓。”少恭点了点头。
谢衣面上依然是温和宽厚的长者微笑,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是道:“诸位,此处并不是适合的谈话之所,不妨来在下居所一叙。”
乐无异这个谢衣脑残粉毫不犹豫的道:“好呀谢伯伯!谢伯伯,我我我其实也是偃师……”
“哦?这位小友也是偃师?”谢衣果然起了兴趣。
然后俩偃师就在一边兴致勃勃的交流起来,浑然忘我。闻人羽满头黑线的摇了摇头,十分无奈。
夏夷则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他们说话,目光却又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安静的龙寻身上。
这条龙的存在感一直很低,大概是因为太过于沉默的原因吧……即便是长得那么好看,身上还有着淡淡的银光,但却依然很容易被人忽略。
可撑起天穹的烛龙……强大无匹的龙神……
当真想看看,他的真身又是何等的威风。
夏夷则正默默的想着,忽然听到耳边一声温润的呼喊:“夏公子?”
夏夷则回过神,才发现除了龙寻以外,众人的目光都已经聚集在他身上,乐无异奇怪道:“夷则,你刚刚在想什么?那么入神,少恭喊你多少次了你都没听到。”
夏夷则微微摇头,淡淡道:“想些东西罢了……一些,我自己也不太明白的东西。”
“夏公子,若你有什么困惑,不妨说出来,说不定,我们可以帮上你点什么。”闻人羽提议道。
“闻人说的没错!夷则,不要老这样什么都闷在心里,时间久了会闷出毛病的。”
夏夷则怎么好开口?只是摇头道:“不妨事。”
谢衣在一边宽厚道:“夏公子,这世间之事没有什么真的难题,若当真感觉迷茫,问问你自己的心,它会让你做出选择。”
“我……的心?”夏夷则不由抬手轻轻按在自己胸口。
心脏在胸腔里沉稳的跳动着。
他的目光穿过几人,落在了静静站在几人身后的龙寻,那条龙神色淡漠,银瞳平静无波,深邃不可测,带着几乎把他灵魂都要吸走的魔力。
掌心下,心脏突然变得有力,变得躁动,变得急促。
夏夷则将目光移开,落回到谢衣的身上,沉默片刻道:“然而世间之事,艰难险阻,波折横生,即便我有心求索,又岂能尽如人意。”
“谢伯伯,夷则,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啊?”乐无异还摸不着头脑。
少恭意味深长的微笑道:“可你连一步也不肯迈出,又怎知那些阻碍是否真的不能越过?”
“夏公子,少恭说得对。不管你面对的是什么,将来会遇到怎样的阻拦,我和无异都会支持你的,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不用为没发生的事情而纠结,却步。”闻人羽认真道。
夏夷则缓慢但坚定的摇头,缓声道:“就此一事,不能……妄动。”
少恭微微眯起了眼。
在一边的龙寻压根没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安静的当自己的美男子。
谢衣居所在朗德寨左近静水湖中,是一个建立在湖面上的机关房屋,特殊木材所制的材料并不受潮,内里井井有条的陈列着各种偃甲,上下楼都有升降梯,相当神奇。
天色已晚,谢衣便为众人安排了住宿,让他们休息一夜,什么事明日再谈。
乐无异和夏夷则刚刚砍过一株矩木树枝,谢衣没说他们还没觉得,一说他们顿时感觉很是疲惫,便纷纷告辞,各回房屋去了。
龙寻戴上兜帽转身要离开的那一刻,谢衣忽然开口道:“龙先生,不知流月城大祭司沈夜……如今身体可还康健?”
龙寻脚步微微一顿,低沉微凉的嗓音便淡淡传来:“他很好。”
谢衣有点失神的点了点头,盯着自己的右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另一头,夏夷则刚要推门进屋,便听到少恭的轻唤声:“夏公子。”
“龙公子?”夏夷则回过身,就见少恭面上带着几许忧色看着他。
夏夷则心里微微一提,今夜他有所失态,龙公子心思敏锐,莫不是察觉到了些什么?
这般想着,他清冷如碎玉相击的声音还是平平静静,一点慌乱都看不出来:“龙公子突然叫住在下,可是有事?”
少恭点了点头,温和微笑道:“确实有事。今日我观夏公子似乎颇多忧虑,加之毁掉矩木树枝,消耗甚大,怕是今夜将难以好生休息,便特意送来此药,可清心宁神,助人安眠。”
夏夷则接过少恭递来的一个指长的瓷瓶,抬头时,目光里已经有了淡淡的暖意,浅浅微笑道:“劳龙公子挂心了。”
“何必与我这般客气?此药用水送服,一刻钟后便可生效了。”少恭说着微微拱手:“在下今日也颇为劳累,这便去歇下了。”
夏夷则点了点头,目送他去了自己房内后,才转身进了自己屋里。
夏夷则躺在床上时,思绪依然沉浮不定,一会儿是博卖行内惊鸿一瞥的四目相对,一会儿是那日后院中满目银辉,一会儿又是几位友人劝说他随着心意行动便可,他们会支持他。
可是他的心指向的那个人,却是高不可攀,是万万不能奢想的存在。
若当真有什么行动,必定会遭他厌烦,从此连见也见不到了吧。
他怎么敢。
可是心里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越发大声起来。
他想要他。
想要他。
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
夏夷则久久不能入睡,被心底传来的声音折磨的几乎发疯。
他忽然坐起身来,两步来到门前,伸手就要推开木门,却在几乎碰到时,又突然缩回了手。
‘夏夷则,冷静。’
清冷的青年静默的立了半晌,转身从桌上拿起,方才少恭给他的药瓶,打开后,倒出一粒药丸,直接吞服了下去。
过了一刻钟后,房间里的呼吸终于变得悠长平缓。
另一头,少恭的房间内,一盏小小的香炉正在燃烧,无形无质的烟气渐渐弥散到附近的房间里去。
‘既然无法认清自己的心,那么……便去在梦里面寻找答案吧。’
‘是美梦还是梦魇,全在你一念之间……我的夏公子。’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