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来者不是寻常小角色,胡镖头不敢抱存侥幸的心思,连忙抛出最后的护身符:“看燕山盗众家兄弟行色匆匆,怕是没打听清楚,本镖局此次接下的活乃是源自狄州城的张主簿。虽不是官家的差事,却也相差无几。”
“怎么?报出个狗官的名字就当能吓到你爷爷了吗?告诉你,今天就算是狄州知府来了,你爷爷也把他拉下马。”嘴上虽然说着狠话,但雷胖子面上却不自觉显出犹豫之色。所谓民不与官斗,钱财虽好,可为此得罪州府的实权人物,实在不智。
眼看有门,胡镖头不由得暗喜,正在再加一把力,人群中突然传出一声大笑:“雷胖子说得好,狄州城里衙门的人说的算,出了狄州城,谁管他姓张的是主簿还是倒夜香的,在咱们燕山爷们的面前都给我把头低下。”
听到这话,胡镖头就心知要糟,抬头向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一高大青年策马从燕山盗众匪间走出,整个人松松垮垮地骑在马上,肩上斜搭着黝黑的镔铁棍,慵懒的脸上不掩狂傲之色。偏偏青年所到之处所有的悍匪都自觉退让,为其让出一条宽敞的通道。
“不知这位少侠是?”
青年打着哈欠道:“别侠不侠的给我戴高帽子,小爷我就是一盗,燕山盗的盗。”
还是雷胖子表现出一名狗腿子的良好素质,替青年介绍道:“这位是燕山盗新任的大头目——李铁柱,也是我等的头儿。”
来人正是李溪。在前些时日夺得大头目的头衔之后,李溪就带领着手下取出了约定好的财宝。当初王家的财宝除了百万之巨的银票,还有其他不便携带之物,也约有同等价值。随后李溪将这些不便携带之物分两地藏匿,此时交给燕山盗的,正是其中的一半。
得到了财宝以后,燕山盗众匪对于李溪的最后一丝怀疑也终于消弥。虽然也有少数聪明人察觉到了财宝数额的偏差,可考虑到李溪提到的只有刀哥一人,而当初的叛徒还有三人便释然了,顶多暗下抱怨李溪下手轻些留下活口多好。
三当家和冯师爷想得更多,可考虑到来日方长,李溪又在自己手下,便不是那般急切地去验证心中猜想。
至于分配到李溪手下的悍匪,本就是雷胖子的手下。先是看到雷胖子惨败李溪手下,之后更对李溪毕恭毕敬,其余众匪对李溪早已敬若神明。而当李溪上位后,非但没有对他们这些底层盗匪多加盘剥,还每日里好酒好菜地招待着,便更对李溪心悦诚服。等着李溪带上部下做上几笔不要本钱的大买卖,他这一队悍匪已然彻头彻尾地改姓了李。
至于李溪本人,当然不是铁了心从此转行山贼这一很有前途的工作。他这些时日可说是马不停蹄地劫掠了不少大户,收获颇丰,而能有如此收获主要还是因为这些大户从前没人敢动。他们看似只是富户,可实际上背后都站着狄州官场上的实权人物,而这些事都是李溪事先察清的。
所以说,胡镖头抬出张主簿的名头实在是一记昏招。原本李溪还不是很确定眼前一行人是否是自己的目标,不太想和这些高手硬碰硬,如今却是势在必得。
眼见李溪并非虚张声势,胡镖头明白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但还是最后尝试着:“此事做下了会有何等后果,李头目可想清楚了?说得不好听点,官府之所以一直留着燕山盗,不是他们没有这个实力,而是不愿付出这会带来的代价。可若是真把他们惹狠了,你说几位当家的可会冒着与官家鱼死网破的风险保你?”
李溪翻身下马,棍尖指着胡镖头:“我的事就不劳烦胡镖头你费心了。但是胡镖头,你可考虑好了?是打是降?赶紧拿个主意,咱们还赶着回去喝酒呢。”
李溪此言一出,四下里就传来一阵叫好声。对众匪而言,抢来的财宝最终都要进头领们的口袋,而这酒肉却是实实在在落在自家的肚子里。
胡镖头闻言一滞,这李铁柱是明摆着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胡镖头是真的又气愤又无奈,如今形势比人强,他是万万不敢惹怒对方的。
“咱们威远镖局虽然不是什么大门大户,可能屹立至今,靠的就是一个信字。张主簿既然向鄙镖局缴纳了酬金,那鄙人就没有什么都不做就将货物拱手相让的道理。”
“哦,这样。。。”李溪举起右手,众匪都随之拔刀勒缰,只待这只手前指便蜂拥而上。
“不过!”胡镖头提高声音继续说道。
李溪皱起眉头,被打断说话让他很不愉快,但他对胡镖头接下来要说什么有点兴趣,故而将举起的手又放了下来。
“不过什么?”
“不过我胡某人也非为了这区区些许银子丢了性命,各位为的也不过是财,咱们何必生死相搏。都是江湖儿女,何不用江湖手段来裁决,就用这趟镖做个彩头。咱们两边各派一人试试身手,若是我方输了,这些货物自然拱手相让;而若是我方侥幸赢了,还望各位燕山豪杰这一程路就别再找我威远镖局的麻烦。”
李溪摸了摸下巴,沉思起来。也许是因为嗔魔附体的原因,李溪如今不仅样貌大变,连体毛都丰盛起来,只要几天没有修剪,下巴就会长上一片胡渣。他也不知怎么喜欢上了这样摩挲胡渣的感觉,故而如今每次都总是故意留下一截胡渣,而他也渐渐养成了想事情时摸下巴的习惯。
胡镖头身后绿袍汉子和一众镖师都把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上,等待着李溪的判决。如今敌我悬殊,如果对方铁了心动手,自己这边一个也逃不了,当然让对方付出惨重代价的信心众镖师还是有的。可是如果有活路,又有几个人甘心赴死?如今众人心里都转着同一个念头:‘当初要是听了茶馆老板的劝告就好了。’
时间缓缓流逝,众镖师的期待也随之消失。就在众镖师绝望之时,李溪嘴角一挑:“可以,就这样般吧。”倒不是李溪发了善心,而是这些盗匪于他的谋划还有其他用处,如非必要他也不愿意折损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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