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桃那惊惧又羞恼的表情落在司徒柳眸中,化作一片‘荡’漾笑意。-79小说网-
蒋桃毫不含糊地握住了某样东西,用力一拔,司徒柳墨瀑般的长发披散下来。
趁司徒柳愣神,身上锆制略松,蒋桃猛地转身,一簪子刺向司徒柳‘胸’膛,然出手却犹豫了,向肩头偏去。
司徒柳到底是高手,狭长的美目‘迷’离散去,恢复清明,毫不费力便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蒋桃,眼中有一丝受伤。
两人怒视着对方,僵持不下。
“二夫人!二夫人你在哪里?”
直到听霜急匆匆的声音响彻‘花’园,司徒柳才丢开她的手,蒋桃一声痛呼,跌倒在草地上,簪子滚了出去。
司徒柳不看她,背过身去。
不知为何,看着那落寞冷淡的背影,蒋桃居然有些心虚。
他娘的,明明是此人意图不轨强暴未遂,为‘毛’我一受害者要心惊胆战!
蒋桃愤愤地想着,爬起来整理凌‘乱’的衣衫,一番手忙脚‘乱’,听霜已经寻到面前。
见大夫人披头散发,二夫人衣衫狼狈,听霜不由怔愣。
莫非……刚才她们两,因为拈酸吃醋,打架了么?
司徒柳转过头,冷冷扫了疑‘惑’的听霜一眼。
“什么事一惊一乍的?”
被大夫人美丽‘阴’森的眼睛一瞪,听霜就本能地背脊发寒,这才想起重要的事。
“大夫人,二夫人,是、是这样的,城主回来了……”
提起骆凌之,司徒柳很不是滋味。
“回来就回来吧,我还当是什么大事。”
听霜语无伦次的解释。
“可城主、城主还从带回个昏‘迷’不醒的‘女’子,急匆匆进‘门’就命人去找雁七先生,那‘女’子现躺在‘床’上,城主握着她的手,脸‘色’都铁青了,我、我从未见过城主那么紧张过……”
什么!
蒋桃徒然变‘色’,握着她的手……从未那么紧张过……好嘛,该死的窦竹衣又寻上‘门’来了!
她二话不说,一股火气蹭地窜上脑‘门’心,气势汹汹抬脚就走。
“带我去看看!”
话语中满是正室会小三的豪情与斗志。
听霜看着一旁笑得幸灾乐祸的大夫人,越发疑‘惑’了。
蒋桃气势汹汹冲进骆凌之居处,看到眼前情景,一腔怒气不由焉了。
屋内,神医雁七坐在‘床’前施针,面‘色’凝重。骆凌之跪在‘床’边,双手紧握榻上‘女’子的手腕,指节苍白微颤,骆夫人也在一旁抹泪,看到她进来,更是忍不住‘抽’泣出声。
“桃夭,你快来,看看、看看谁回来了!”
蒋桃一脸‘迷’茫地走过去,站到骆凌之身边,他却仿佛没有发现她的存在一般,只顾轻抚‘床’上‘女’子的额头,替她擦去细密汗珠。
‘床’上‘女’子面无血‘色’,‘唇’微微哆嗦,仿佛十分痛苦,却是一张美丽陌生的面庞。
蒋桃不解地看向骆夫人。
雁七先生将银针从‘女’子臂上拨出,‘女’子突然哇地一声,吐出口鲜血。
“桃婉姐姐!”
骆凌之身子一个踉跄,连将蒋桃撞退几步也没有发觉。
桃婉姐姐?
蒋桃僵硬地立在那里,这个名字像是一泼冷水般当头浇下,寒意如同一条冰冷的蛇顺着背脊爬上来。
姜桃婉。
那个本该死去多年的‘女’子。
那个本该已经留在他们记忆中的‘女’子。
那个……让骆凌之舍不得放不下魂牵梦绕的‘女’子。
蒋桃猛然后退几步,不能控制地摇头。
“不可能,她怎么会是我姐姐,我姐姐已经死了。”
骆夫人揩拭着眼角的泪珠,重新将蒋桃拉到‘床’边。
“桃夭,我也不敢相信,可方才派人动了桃婉墓‘穴’,里头却只有一具空棺,虽然其中过往尚不明了,但我们可以确信的是,桃婉真的回来了,她活着回来了啊!”
“回来了?”
蒋桃看看骆夫人,又看看满目痛‘色’的骆凌之,怔了许久,低声道。
“真是太好了……”
银针起,姜桃婉再次喋血,骆夫人也顾不得蒋桃,急忙俯身去看。
盯着‘床’边紧张忙碌的众人,蒋桃恍若置身梦中,身子摇摇‘欲’坠,若不是被一只手扶住,她险些站立不稳。
蒋桃抬头。
“司徒柳……”
司徒柳默默看着她,目光清润温柔。
蒋桃扯出个笑。
“我姐姐回来了。”
司徒柳‘摸’‘摸’她的头发。
“你该高兴才是。”
高兴吗?蒋桃疲惫地靠着他。
“或许吧。”
雁七先生擦了把额上汗,终于收手起身,‘药’箱里棉布上,躺着十一枚已经发绿的银针。
骆凌之满目焦急。
“怎么样?”
雁七先生摇头。
“很棘手,毒血浸润已入‘胸’腔,这样下去,桃婉姑娘恐怕难捱过今夜。”
骆凌之瞬间面白如纸。
雁七先生又道。
“幸而老夫曾研习过换血之术,只要将她毒血‘逼’出,再把健康人的血液引入,或者可以保命。”
骆凌之眸中希望重新点亮,马上道。
“如此先生还等什么,即刻动手便是,用我的血。”
“凌之!”
这换血之术听起来怕人,骆夫人到底舍不得儿子。
雁七先生安慰地看了骆夫人一眼,摇头。
“城主故有此心,也是有心无力,换血术必须彼此是至亲才可使得,否则血脉逆流,桃婉姑娘‘性’命不保。”
至亲……
骆凌之呆了呆,下意识看向身后,自从姜桃婉活着回来,这是他第一次正视蒋桃。
对上那双哀伤柔情的眼,蒋桃只觉心灰意冷。
骆凌之眼中亦闪过一丝挣扎。
“先生……这对供血之人,有何影响?”
雁七先生道。
“失血那夜,浑身发冷,入坠冰窟般难熬,但过后好好将养进补,并不伤及‘性’命。”
骆凌之沉默半晌,起身走到蒋桃身边,冰冷的手握住她。
“桃夭。”
声音很低很轻,但他的抉择已然明了。
蒋桃苦笑,刚要发话,身后一个声音打断了她。
“不行。”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拢在说话人身上,皆是满脸诧异。
司徒柳毫不在意,一把将蒋桃扯到身后,上前一步冷冷与骆凌之对视,轻启双‘唇’一字一句重复。
“我说不行。”
细长凤目眯起,晶亮犀利,骆凌之惊疑对方眸中敌意,并为他如此维护蒋桃而隐隐感到不悦,他冷声提醒。
“司徒姑娘,这是骆某家事。”
言下之意,你我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你不该过多干涉。
司徒柳不以为然地白了他一眼,挑眉冷笑。
“你的家事也好,情事也好,我懒得管也没兴趣管,但是要放这丫头的血,我只有三个字,你-休-想。”
骆凌之双眉骤然聚拢,一时间剑拔弩张,互不相让。
或许是感觉到二人之间擦出的危险火‘花’,蒋桃忙拉住司徒柳手臂,语气满含安慰。
“司徒柳,别这样……不过就是献血而已,没什么大不了,我以前也做过的,你……你别紧张。”
司徒柳这才低头看她,眸中戾‘色’柔软下来。
“以前做过?我怎么不知道?”
“真的,什么事都没有,而且献完还有饼干吃。”
司徒柳拍拍她的脑袋,满目都是疼惜。
“你这傻瓜,傻瓜。”
那目光,不是在看自己惺惺相惜的姐妹,反而更像男人注视着他心爱的‘女’人。
骆凌之为自己荒谬的想法震惊,但袖中的手却不由紧握成拳。
若说,初时因冷落司徒柳的还对他抱有歉意,那么现在,只剩满腔的厌恶,还有因蒋桃对他依赖又信任的样子而燃起的浓浓妒意。
半晌,他听到自己冷冷开口。
“桃夭,你到底救不救?”
蒋桃浑身一震,慢慢抬头直视他的眼睛,半晌,眼里的痛楚已经凝固,冷静。
“我救。”
既然姜桃婉救过姜桃夭的命,那么就由我来帮她还清,此后,姜桃夭再不欠姜桃婉什么。
池里的水很凉,蒋桃与姜桃婉和衣浸在里头,手腕相接,蒋桃能感到体内温热的血液在汩汩流逝,她是清明的,清明的感受着钻心疼痛,彻骨寒冷。
雁七先生拿了块软木递到她嘴边,说,夫人若是觉得痛得紧了,就咬着它吧。
蒋桃摇头,继续咬住下‘唇’。
再痛,又怎么及得上心里的痛。
沉沉浮浮过了许久,蒋桃痛得神智都不那么清明了,恍惚中,她看到雁七先生的微笑,然后纱帘被掀起,骆凌之匆匆走了进来,抱起她身旁的‘女’子。
蒋桃回过神时,发现自己拉住了他的衣摆。
骆凌之的脚步顿了顿,终于转过脸看她,眼中闪过犹豫,最终他蹲下身,将她紧攥的手轻轻掰开,低声安抚。
“桃夭,你好好休息。”
然后,是无边的黑暗……无边的绝望……
蒋桃在梦靥里翻来覆去,抖个不停,一阵阵簌簌的冷从四肢钻到背上,又在全身蔓延开来,她梦见自己光身摔倒在冰天雪地里,想要挣扎着爬起来,却总是滑到,地上结着冰,冻得她刺骨的疼。
听霜在她身上压了三‘床’厚厚的棉被,她还是喊冷,抱着自己缩成一团,想个溺水快要死去的小动物。
听霜哭着推她。
“二夫人,二夫人,我去找城主来。”
尽管意识已经不清,她还是伸手拽住了听霜。
“别去,别去找他。”
冥冥中,有人在她头顶叹了口气,然后她隐约看见听霜退出‘门’去,蒋桃突然很怕一个人,正想叫住她,被子却被掀开,有具温热的身体钻了进来,紧紧抱住她。
人的体温是那么舒适,蒋桃钻进那人怀中,终于感觉到一丝温暖,她闭上眼睛,泪水终于落下。
“妈妈……”
身边的人面‘色’僵了僵,不满的咕哝。
“谁是你妈……”
感到怀中人仍旧瑟瑟发抖,司徒柳叹了口气,动手将她脱了个‘精’光,随后起身除去自己的衣裳,重新回到被子里,抱住她。
温热的肤触驱赶着寒冷,蒋桃八爪鱼一般抱住他,蹭他,索取他身上的热量。
司徒柳被她一阵‘乱’拱‘弄’得面红耳赤,当即就有一种将她掀翻就地正法的冲动,但奈何对方是伤员,此举实在太不人道,只得忍耐着将她搂紧。
他低头看着她,觉得她脆弱无助的样子很是可爱,却又叫人心疼,于是抬起她的下巴,‘吻’去她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