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从身旁一开走，黎嫣然就像是无所依靠了似的，有点孤零零的。
邹亦恒站在台阶上，一时也没有下来。
她本以为，经过昨晚的事，就算没有明说，他应该也清楚她和盛宇凌已经重归于好的事实，就算不乐意，他应该也会默认现状了吧……
无论如何，再去凯亚公寓都不太适合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一会儿，黎嫣然才鼓起勇气说：“我今天，想回酒店……”
“我送你回酒店。”邹亦恒沉着声，走下台阶，带她上车。
一路上，沉默如影随形，两个人又一句话也没有说。车在江都的繁华夜景里穿梭，霓虹灯的喧嚣下，安静似乎被无形中放大了好几倍。
其实应该说点什么，或是解释，或是表达歉意，或是……说什么都比一言不发要强，可是话在心里翻滚好几遍，到了嘴边她又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很快，夜幕中，雅高酒店那栋灯火通明的大厦已近在眼前。
下了车，两人一前一后进电梯，上楼。一直到房间门外，黎嫣然才嗫嚅着说：“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这是要赶我走吗？”
她似乎听见邹亦恒低低叹了一声，心里一顿，正准备去刷门卡的手也僵住了。
邹亦恒从她手里慢慢抽出房卡，“滴”的一声打开门，一把把她推了进去。
等黎嫣然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被抵在墙上，动弹不得。
邹亦恒在低头靠近，沉沉的气息吹打在耳畔，有点乱。黎嫣然睁大眼，缩起肩膀，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几乎忘记了。
“其实，有过很多机会。”他按着她的双臂，声音低得不能再低，“我一直在想，如果一开始，没有那么尽力的去克制，压抑自己。如果一早，就将你据为己有，你会不会没有可能和他重新开始，会不会，真的爱上我？”
身后的墙壁是冰冷的，黎嫣然却似乎什么都感觉不到，只能听到沉重的心跳，“扑通、扑通”一声接一声。
她没有出声，但在发抖，像一只被叼住了脖颈，无处求生的小鹿。眼里突然而至的无助和惊惧，甚至恐慌，让人心底泛上一层涩意。
犹豫片刻，邹亦恒还是松开了手，转过身，背对着她。
黎嫣然像是窒息中突然得救一般，手里一阵无力，包掉在地上，沉闷的响了一声。
屋子里一片幽暗，从窗外透进来的一点光，照出整洁房间里的一丝不乱。
门厅下，邹亦恒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才突然转身，又走到她面前，伸出手臂。
黎嫣然下意识的一缩，只听“啪，啪”两声，灯被点亮了。
“我们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无奈又带着点自嘲的语气。
她眨眨眼，这才看清面前的人眼里的落寞。
“我们，变成怎样……？”话一出口，心里就在后悔。
邹亦恒笑了笑：“从前，你很顺从，什么事都听我的。现在你对我，只有防备。”
话里没有任何情绪，说得很轻松，只是面前的人眼里，看不出半分轻松感。
黎嫣然抿着唇，又低下头。
“有时候我真希望，能够一直维持那样的状态。你虽然柔弱，虽然迷茫，但是也需要我，依赖我。让我可以在保护你的同时，沉浸在……你喜欢我的幻觉中。”
“……”
他伸手去触碰她的头发：“嫣然，你忘了吗？那时你经常睡不着，我就给你，各种书，你认真的样子，我永远也忘不了。还有你为我做饭，等我回家。你亲手做过的每一个菜，我都记得是什么味道。虽然有时候，的确不怎么好吃。”
再平淡不过的话语，让她记起的，也是曾经刻骨铭心的一段经历。黎嫣然发现，泪已经不自觉的漫上眼眶，心里一片酸涩。
“……那时，我很快乐，我相信你也一定是快乐的，对不对？”
看到她眼里的水光，邹亦恒终于抑制不住，一把捏住她肩头，把她揉进怀里。
有时候真希望，时间停滞在那时，永远不往前走。怀里温热的身躯是真实的，细软发丝的触感也是真实的。只是这份感情，却像手中沙一样，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从指缝里流失掉了……
抱得越紧，这样的想法越清晰，寂寞感就越深。虽然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其实很少有过孤单的感觉，只是如今，邹亦恒也深切体会到了，原来一个人不会寂寞。爱上一个人，才会寂寞。
“亦恒哥……”细微的声音和压抑着的哽咽，让邹亦恒心中悸动。
黎嫣然轻轻推了一把，还是从他怀里躲开了。
“你对我的好，我全知道。”她抬起头，仿佛很久都没有这样认真的去迎接他的视线，“我会报答你，倾尽所有的报答你。可是……”
她在迟疑。邹亦恒自己接过话：“你不能爱我？”
良久，黎嫣然点点头。
“我……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她润润干涸的唇，垂下眼帘，“虽然和宇凌在一起，可我保证，绝不会背叛sn音乐，不会做出任何有损公司利益的事。也会非常小心的守护这个小秘密，不会让外界知道。我只希望，亦恒哥你能够……”
一字一句，都小心翼翼，都在心里酝酿了好几遍，不过说到这里，她还是哽住了。
邹亦恒等了一会儿，只漠然说了四个字：“我做不到。”
“……”
“你希望我像昨天那样，每晚把你送到他身边，然后早上再把你接回来吗？对不起，我做不到。”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他眼里，已经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嫣然……任性做错了事，你害怕，你不敢道歉，甚至故意不理我，这些我都可以包容。因为在我心里，你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可是，指望一个爱你的男人容忍你跟另一个人在一起，就未免，太过天真了吧？”
他从地上捡起她的包，找出手机放进上衣口袋：“一会，我让乔沐来陪你，以后由她替你保管手机。也别再想着……能和盛宇凌私底下见面了。”
门发出一声轻响，邹亦恒离开了。一个人呆呆站了很久，黎嫣然才颓然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