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潜这才明白为何陆挚一个照面之下就吃了大亏,眼前此人实是一个武功深不可测的武学大高手,根本不是他这种小人物能够招惹得起的。方才若非银鳞宝甲护身,恐怕早已落入此人手中。饶是如此,眼下仍然身处极大危险之中,能不能保住性命还是两说。
晁潜虽看不到对方的面孔,却仍能感到对方并未存有多大的杀机,心知此事难以善罢,想到对方鬼神莫测的轻功,索性打消了逃走的念头。但见对方背负双手,凝立不动,灼灼目光似乎全数集中在自己的宝甲之上,不由得心中大凛,暗暗叫苦,心道:“此番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看来这宝甲是难以保得住了!。”生怕对方起了杀人夺宝的念头,索性隔远一礼,高声叫道:“晁某兄弟不知前辈身份,此番莽撞冒犯,还望恕罪,晚辈愿以身上所穿银鳞软甲相赠,权做补偿,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晁潜说完,也不待对方出言,立即除去外袍,将银灿灿的软甲脱了下来,小心叠好,躬身一礼,放在身前地上。远远望去,只见青袍的神秘高手微一点头,不由得心中狂喜,知道自己和陆挚两条性命算是保住了,壮了壮胆,张口问道:“不知前辈怎样称呼?。”
杨禾倒没有想到对方如此知情识趣,便收起了出手的冲动,淡淡地道:“你倒是机灵得很呢,不过你还敢问我姓名,你胆子不小!。”
晁潜吓得浑身一哆嗦,忙道:“前辈既有苦衷,就当晚辈没问吧,晚辈再也不敢打探您的消息了,我们兄弟两人马上离开此地。”
杨禾道:“慢着,我说了让你走了吗?。”
陆挚一直未发一语,此刻闻言怒道:“你到底想怎么样?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杨禾冷哼一声道:“你身上也有宝甲吗?。”
陆挚大怒,两手往胸前一抓一扯,嗤啦一声,将上身的短褂撕成了两片,扯了下来,抛在地上,露出了精壮的身躯,并无宝甲在内。
杨禾点点头道:“能以肉身硬受我一指,你的外功练得不错!应该是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的功法吧。”
陆挚还没答话,晁潜抢着说道:“回禀前辈,陆兄弟自小天赋异禀,不但神力惊人,亦且一身铜皮铁骨,刀枪不入。”
杨禾大奇道:“竟有此事?。”
晁潜道:“千真万确,晚辈若有一字虚言,只管教我晁潜半身瘫痪,死在仇家手里!。”
杨禾点头道:“收起你的银鳞软甲吧,那确是一件宝物,但本人不会夺人所爱,你们去给我办好一件事,今天的事就此作罢,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晁潜大喜道:“什么事?。”
杨禾道:“你们去扬州,给我留意松风观的动静,任何事情都不要放过,尤其要注意的是观里的道人有没有去捉蛇的!或者其他一些毒虫的!。”
晁潜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挠头道:“前辈,你打听这些消息干什么?。”
杨禾冷哼一声道:“这是你该问的吗?。”
晁潜忙道:“是是,晚辈一定照办!。”
杨禾从怀中取出两锭金子,和两枚红色丹丸,看着两人狐疑的目光冷冷地道:“金子和丹药你们一人一份,分了吧。”
晁潜大喜,忙将金子和丹药接了过来,分一半给陆挚,忽听杨禾道:“把丹药吃了!。”
晁潜皱眉道:“前辈,这……这是什么药?。”
杨禾怒道:“你们吃不吃?不吃的话,我立刻就杀了你们!。”
晁潜大骇道:“吃,吃!。”一口把丹丸吞下肚中。杨禾一瞥陆挚,眼中射出凌厉的神色冷喝道:“你还不吃?。”
陆挚大惊,眼中露出畏惧的神色,一仰脖也将丹药吞下。
杨禾点点头道:“这就对了,只要你们今后好好地替我办完这件事,我是不会亏待你们兄弟的,你们两个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晁潜略一犹豫便点头道:“马上就走!。”
杨禾冷哼一声道:“还想骗我,你们在飞星镇不是还有个朋友吗?一声不吭就走了?。”
晁潜脸色大变,骇然道:“你……你怎么知道李玉小妹在那儿?你把她怎样了。”
杨禾冷笑道:“我知道的远不止这些,你最好老实点儿,不然到时候别怪我不给你们解药!。”
晁潜早料到哪丹丸不是什么好东西,闻言倒也没怎么吃惊,只犹犹豫豫地道:“那……那是什么毒药?。”
杨禾不声不响,等了片刻,待药力已在两人体内化开,淡淡地道:“这丹药叫做蚀魂丹,是一种剧毒,一旦发作,头疼如裂,全身如万蚂咬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种毒天下间也只有我独门的解药可解!。”
晁潜陆挚大惊失色,拼命地呕吐。但药丸早就化了,自然也吐不出什么。杨禾看在眼里只是冷笑。
晁潜吐了一阵,连胃里的酸水都吐出来了,见没什么效果,惊怒地道:“你要杀便杀,何必如此折辱我们兄弟?。”
杨禾微微一笑道:“那是因为我信不过你们,我放你们离开,怎知你们不会就此逃走藏匿不出,不为我办事?天大地大,教杨某去何处寻找?。”
陆挚恨恨地道:“原来你姓杨!。”话未说完,就接连吃了晁潜好几个白眼,陆挚心中不忿怒道:“我知道他的姓氏,又怎么了?。”
杨禾冷冷地道:“本人的确姓杨,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如果你想听,我还可以告诉你我是谁,不过听了之后,你可能会后悔。”
晁潜赔笑道:“那就算了,只要知道前辈姓杨,往后有个称呼就够了,只是不知道那个毒药何时发作,杨前辈什么时候能给我们解药呢?。”
杨禾淡淡地道:“一年之后就会发作,只要你们真心给我办事,我自然会在噬魂丹毒性发作之前将解药交到你们手中,记住我的话,希望等我去找你们时候,会得到好消息。你们走吧。”
陆挚道:“小妹怎么办?。”
杨禾道:“你们放心吧,只要你们好好办事,我就不会损她一根头发,到时候自会让你们三兄妹团聚。”
晁潜和陆挚互望了一言,爬起身向林外走去。百忙中还带走了银鳞软甲。
杨禾暗中跟踪了三十余里,见两人果真下了昆仑山,便快步返回了飞星镇,到了对面的那家客栈中轻轻敲响了一间屋子的房门。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欢天喜地地打开了门,一见杨禾登时脸色大变,急退一步,双手一合,就要关上房门,不料手臂一滞,两扇门好似焊在地上一般,纹丝不动。
小丫头大骇下一窜身向内房疾逃,一纵身跳上板床,向窗台攀去,忽然右肩一沉,如泰山压顶,一跃之下竟没能动弹分毫,小丫头情急之下,左袖往后一拂,噗地一声,洒出一大团白色的粉末,跟着手指轻弹,又是嗖嗖两声,两蓬飞针在白茫茫的烟尘中,向后****。料想即便是武林高手,给她这两下突如其来的猛烈暗算,即便不中白烟,也必伤在飞针之下。猛听得身后一声怒叱,肩头压力陡然一松,全身忽得自主。小丫头心头一喜,纵身跳上了窗台,右手一晃,取出一轮纤细的钢丝,跟着以奇特的手法,飞快地往窗格上一绕,纵身跳出了窗户,小丫头双手极其敏捷,芊腰一扭,半空中一个翻腾,面对小窗,双手十指连弹,噗噗噗数声闷响,五六蓬飞针,向小窗猛烈射出,任他武功再高,一时间也不敢靠近窗户。
小丫头就在上方传来的怒吼声中,一溜烟地从四楼蹿了下来,飞快地解下腰间的绑缚,向人多处拼命地逃去。百忙中回头一看,只见一道清影从四楼蹿了下来,一纵身已赶到身后十丈之内,正是那敲门的怪人。小丫头登时吓得魂飞魄散,没想到此人竟如此难缠,方才连番施为显然早已触怒了他,料想今日难以幸免,左右一瞧,一群迎娶的队伍吹吹打打地从横巷里走了出来,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胸前系着大红花朵满面喜色。身后的轿子帘幕低垂,旁边正有一队半大孩子围着嬉闹。许多人在道旁围观,小丫头心中一动,在人群里绕了几绕,东一头西一头地乱抓乱抢,登时引起一片骚乱,再出来时,身上的衣服,已从浅红变成了淡蓝,随即蹦蹦跳跳地混入那群孩童之中,竟是谁也没有留意。
小丫头偷偷举目一望,只见青袍人如一尊石像般屹立在人群之外,冷冷地盯着迎亲队伍,一动也不动,显然是突然失去了目标踌躇不定,心中稍安。不料还没来得及高兴,青袍人忽然身形一动,大踏步向迎亲队伍走了过来,目光正向着自己灼灼而视。小丫头心中大惊,一边跳跃着,慢慢落后几步,待花轿恰好遮住对方视线的刹那,猛然蹿出,跳回了路旁的人群中。
偷眼瞧去,只见青袍人不声不响的尾随在迎亲队伍之后,慢慢踱步,渐行渐远。登时心中大定,暗道:“原来这人并没有发现我。”
待青袍人走远,小丫头便随着渐渐散去的人群向着相反地方向走去,心想,离那怪人越远越好,最好能出了飞星镇,逃得无影无踪。自忖与那人并无深仇大恨,对方不可能穷追不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