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人是冯老头,不过这个时候崔小眠还不知道他姓冯,但是她却已经认出来,这就是那天晚上登门找贺远,还送了个小荷包约他在三里坡见面的人。
冯老头看贺远的神情很奇怪,竟是满脸的......谦恭?
崔小眠再看看贺远,那张俊脸上罩了一层寒霜,崔小眠瞬间总结了二人的表情特写,那就是——
冯老头看贺远就像看着亲爹一样,而贺远看冯老头就像看着丢弃已久的一双臭袜子。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人际关系,聪明如崔小眠也表示很纠结。
“那老头是谁?”崔小眠问贺远。
贺远又夹一只虾饺放到崔小眠的碗里:“快吃,少废话。”
崔小眠三口两口便把虾饺吞到肚里,接着问:“你又接生意了,这个老头儿就是中间人,对不?”
贺远没好气:“他不是,但生意早晚还要做,凭你炒菜赚的那点钱只能坐吃山空。”
崔小眠撇撇嘴,贼坯子就是贼坯子,不让他去偷去抢,他的手就痒,随他去吧,就目前来看,连衙门里的捕头都不能把他和快刀小阎罗联系起来,别人更不能。
两人从茶馆回来时,已近晌午,大牛和小丫正在收摊儿,卤味已经卖得只剩下几颗花生米。听小丫说,柳如月刚刚走,订了明天的一桌菜,因只是一家三口,所以菜式并不多,四菜一汤。
听说柳捕头和柳夫人又要来,贺远的眉头就蹙起来了,话说自从上次私房宴之后,柳家三口又来过几次,每次都是一样,先是柳捕头盯着贺远看,又是柳夫人继续看。
崔小眠和贺远全都是一百个相信,这贤伉俪来这里吃饭,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看贺远。
总之最近一段日子,崔小眠感觉身边总是出现些古古怪怪的人和事,先是一两银和冯老头,接着又是志觉和尚,再加上柳氏夫妇,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奇怪。
“你家亲戚当真没有姓苏的?”崔小眠问贺远。
贺远摇摇头:“我家亲戚极多,但父母双亲都不姓苏,其他亲戚我便不知了。”
崔小眠相信贺远没有说谎,虽然她还想说,或许你爹不是你的亲爹,你娘不是你的亲娘,只是这些话她没敢说出口,她可不想又被挂到房梁上。
第二天一大早,贺远索性对崔小眠说:“今日我出去,晚上不用给我留门,我若回来就自己跳墙。”
这人就这么一点儿出息,多看几眼又不会少块肉,值得躲出去吗?
不过躲出去也好,免得柳捕头看多了,忽然看出贺远便是快刀小阎罗,那就不好玩儿了。
“你是不是去桃花寺?”
贺远一愣,小光头的确机灵。
“对。”
“我留在铺子里帮你应付柳捕头一家,你在桃花寺帮我一个小忙,如何?”
“何事?你说。”
崔小眠转身进了厨房,过不多时,便拿着一只小布包走出来。
“志觉大师的那位堂姐你应还记得吧,那是我的仇人,我娘怀孕七个月时,她勾|引了我爹,我娘为了照顾我积劳成疾,很年轻便去世了,我这才成了孤儿四处流浪,你说这个女人是不是很坏?”
崔小眠的话半真半假,她的身世的确是真的,只不过隔了一个时空而已,当然勾|引她爹的女人也不是这位六婶婶。
贺远还是第一次听崔小眠说起身世,他遇到她时,她只有五岁,又是个小骗子,所以他也懒得问她。
只是志觉大师的堂姐是崔帝师的儿媳,她既然勾|引了崔小眠的亲爹,那崔小眠莫非是崔帝师的后人?
“你爹是崔帝师的公子?”
崔小眠摇头:“我爹早死了,他为了那个坏女人抛妻弃女,可是没多久便有了报应,那个女人为了嫁入豪门狠心的陷害我爹,致使我爹郁郁而终,我是由娘一手养大,我娘姓崔,我便也跟着姓崔,那个抛妻弃女的亲爹,我才不要跟着他的姓呢。”
贺远释然,原来崔小眠和崔帝师都姓崔,只是巧合而已。
“让为师如何帮你,我干脆帮你一刀砍了她。”
崔小眠吓了一跳,没想到贺远竟然要去杀人!这些年来,贺远手中从没有人命,就连前一阵杀张花娘,也不是由他动手。
“不用,只要吓她一下便好,为了她惹上人命官非,不值得。”
崔小眠说着便把手中的布包展开,里面竟是一个萝卜小人儿,萝卜上还有水气,显然是她刚刚削好的。
萝卜人儿通体雪白,梳着两个小抓髻,眉目虽不清楚,但显然是个小女娃儿。
“你把这个偷偷放到她的枕头下面就行了,别的不用管,这萝卜芯子里是掏空的,你不要使劲捏,捏坏了你又不会削来赔我。”
贺远看看手中的小人儿,又看看崔小眠,面沉如水,声音冷得就像寒冬腊月里的冰渣子。
“你恨她,那便索性一刀结果了她,但为师最恨这种厌胜之术,你还小,不知是何人教你的,若让为师知晓,必不会饶了他!”
厌胜之术?这个词好熟悉,崔小眠想起来了,前世在那些宫斗电视剧里看到过,有人在受宠的妃嫔床下放上一个布做的小人儿,写上生辰八字,再在心口扎上几根钢针,被诅咒的人就此大病不起,这就是厌胜之术,也就是巫术。
贺远还真是看得起人,这么高端洋气的东西崔小眠哪里懂得,若是她懂得,早就施个法把英宗皇帝连同那位六皇子一起诅咒,让他们知道逼良为娼,不对,是强娶幼女,是一种多么可耻的行为!
她微微一笑,小手儿轻轻一拨,萝卜小人儿的脑袋便掉了下来,就在脑袋掉下来的瞬间,一股鲜血从断颈处流了出来!
这一次就连见多识广的贺远也露出惊骇之色:“哪里来的血?”
崔小眠重又把萝卜脑袋安好,笑嘻嘻地说:“这是猪血,我原是想用来做猪血豆腐的,就用这个吓吓那个坏女人,你说的厌胜之术,我还真的不会。”
贺远是那种从来不会道歉的人,明知错怪了崔小眠,可也只是面色稍霁,把萝卜小人儿用布包重新包好塞入怀中,走到大门口,却又转过身来,对崔小眠道:“为师若是很晚回来,可有宵夜?”
“有啊,刚买了两斤巴豆,给你熬粥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