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嬷嬷和葡萄还以为白菜是来找她们的,没想到白菜完全当她俩透明的,冲着琴嬷嬷和翠嬷嬷就是一通大呼小叫:“你们这两个老糊涂,怎么没吃药就吃饭啦,小姐一早就让给你们把药备出来饭前再吃,你们又忘了,快些把药吃了。”
被白菜一顿抢白,两个老嬷嬷非但没恼,反而满脸是笑,忙不迭地从白菜身边的小丫头手里接过药丸子用小米粥送下,这才笑着道:“我的好姑娘,这下行了吧?”
白菜白她们一眼,没好气地说:“下次再忘了吃药,就不给你们饭吃。”
说完这才转身对欧阳嬷嬷和葡萄道:“半个时辰后还回西暖阁,小姐在那里等着呢。”
欧阳嬷嬷和葡萄对望一眼,脸色都已微变,并非是这饭里没下药,而是这两个老嬷嬷饭前先吃解药啊,方才定是忘记吃,白菜中间把药给她们送来了。
额滴娘啊!
看来并非是泻药这么简单,没听说泻药还有解药的,还不知道是什么祸害人的药呢。
这两位连半个时辰也不想待了,忙对白菜道:“我们已经用好了,这就去吧。”
没等白菜姐说话,欧阳嬷嬷和葡萄便直奔西暖阁,这次她们已是轻车熟路,很快便找到了。
一进门,却见崔小眠正坐在方才那张酸枝木圆桌前正吃饭呢,也不知为何这姑娘这么能吃。这会子还没有吃完。见她们进来,崔小眠展颜一笑,笑得如同天使般真诚甜美:“嬷嬷、葡萄姑娘。我们眠翠园的伙食还不错吧,芹菜,把这盘子山楂糕给两位端过去,消消食,这山楂糕是我亲手做的,铺子里两钱银子一小盘呢。”
经过从早上到现在这么一番折腾,欧阳嬷嬷早就没有了先前的气派。眼下她就盼着快些离开这个鬼地方,再也不要见到这个劳什子的小蹄子。那个叫芹菜的小丫头把两钱银子一小盘的山楂糕端到她面前。她有些犹豫,有心不吃,可崔小眠正笑吟吟地看着她,像是在等着她的品评;有心吃吧。从早上饿到现在,肚子里咕咕直叫,再吃山楂糕说不定要胃出血啊胃出血○| ̄|_
崔小眠自幼就被贺远送到寺院里学佛,自是心地善良吃斋信佛的好孩子。她看出欧阳嬷嬷既想慷慨就义又想抱头鼠窜的难以取舍,于是她果断为欧阳嬷嬷解围。
“嬷嬷年纪大了,许是吃不得酸酸甜甜的零嘴儿,葡萄姑娘,这碟子山楂糕就赏了你吧。”
葡萄心里早把崔家祖宗都骂了一个遍,可脸上却还是笑得比蜜都甜:“多谢小姐啦。婢子这两日牙疼,吃不得酸食儿,要不您连碟子一并赏了婢子。婢子带回去吃吧。”
崔小眠闻言并不为忤,微微含笑,指指桌上另一碟子栗子饼,对葡萄道:“那连这个也一并赏了,你带回房里吃吧。葡萄啊,别客气。自己过来端吧。”
葡萄松了一口气,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两三句话就给搪塞过去了,她轻移莲步,走到圆桌前,对崔小眠施个礼,便端了那碟子栗子饼转身回到方才的座位上。
忽听崔小眠道:“咦,葡萄,你掉了东西。”
可不是嘛,地上似是有个物件儿,葡萄回头一看,脸色攸地变了,端在手里的栗子饼也是一抖,险些掉在地上。她连忙转身去捡,可是崔小眠的动作却更快,已经抢她一步弯腰捡了起来。
那物件用黑布包着,这会子掉在地上,黑布已经散开,崔小眠拿在手里一看,顿时笑出来,原来那是个桃木小人儿!
看来会送小人儿的不是只有她崔小巫女,这位葡萄姑娘也会啊。
“矮油,这是什么啊,是个木头娃娃呢,葡萄啊,你有十八九了吧,还是童心未泯,带着娃娃满处走,咦,这娃娃上还有字呢。”
葡萄一张俏脸煞白,她顾不得主仆有别,快走几步来到崔小眠面前,伸手就夺:“小姐,这是小孩子的玩艺儿,您快还给婢子吧。”
葡萄的手伸过来,明明是要碰到那个小人儿,可不知怎么的,崔小眠的身子动一动,就又把她的手给挡回去了。
欧阳嬷嬷在宫里多年,后|宫里什么稀罕事没见过,她一看到这个桃木小人儿立时便知道这是什么了,可为何这物件儿会在葡萄身上,她心里嘀咕,就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面前的两个人。
葡萄一把没抢过去,旁边的小丫鬟芹菜可就不高兴了。芹菜刚来不久,根本就不认识这位一等大丫鬟葡萄,且那日欧阳嬷嬷来这里趾高气扬的样子她也见了,正对这两人有气呢,看到葡萄竟然冲着自家小姐伸胳膊,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撸袖子把葡萄推了个踉跄,嘴里骂着:“不知好歹的东西,小姐的身子也是你碰得吗?”
就这么一推,葡萄便清醒过来,立时站在原处不敢动了,眼睛却仍直勾勾地盯着崔小眠手里的桃木小人儿。
崔小眠拿着那小人儿却已经念出声来:“乾盛十六年九月初一亥时,咦,这是什么时辰啊,好像过去很多年了。”
葡萄连忙陪笑:“这娃娃是奴婢捡的,估计是几十年前的老玩意儿,小姐还给奴婢,奴婢去扔掉。”
没想到崔小眠刚刚念出来,一旁欧阳嬷嬷脸色骤变,她忽然指着崔小眠道:“你你再把上面的字忘一遍!”
欧阳嬷嬷还真是老糊涂了,竟然又把对主子说的“您”给说成“你”了,好在崔小眠是个好主子,心胸宽阔,不和她一般见识,她听话地又把小人儿上的字重复念了一遍,声音很大,字字清晰:“乾盛十六年九月初一亥时。”
欧阳嬷嬷的脸色象纸一样白,这次她没有再指向崔小眠,还是指着葡萄道:“你好大的胆子啊!”
说完这句话,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崔小眠道:“眠小姐,老婆子初来乍到不认识路,王妃才让这个小浪蹄子陪着老婆子一起来给您教规矩,老婆子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干的事儿。”
崔小眠一脸茫然,她记得前世常常看到邻居遛狗,那狗是只三四个月的阿拉斯加雪撬犬,每每见到她,就会歪着脑袋一脸呆萌的傻样儿,她觉得吧,这会子她的表情一定是和那只狗很相似,呆萌呆萌的,可爱极了。
“哦,原来你们不认识啊,那嬷嬷也别跪着,天寒地冻的,芹菜啊,快给嬷嬷拿个垫子来。”
葡萄终于缓过劲来,连忙也跪下去,对崔小眠道:“小姐,这娃娃确实是婢子捡的,小姐别和婢子逗着玩儿了。”
桃木小人儿是做什么用的,崔小眠当然心知肚明,这不过就是后|宫和大宅门里女眷们常用的厌胜之术,当年她初来乍到,便捡到一个巫术娃娃,后来得知那娃娃竟是假绛春的,只不过那件事后来不了了之,想不到今日在葡萄身上竟然又发现这东西。
桃木小人儿被葡萄收得很好,万不会自己掉出来,只是有快刀小阎罗的徒弟在这里,就没有不可能的事,崔小眠一直在琢磨葡萄来这里的目的,趁她过来端栗子饼时,就在她身上摸了几下。崔小眠从五岁就跟着贺远当小贼,别看武功没学几招,做贼的本事可学了不少。她虽不能像贺远那样,单看走路的步子,就能判断那人身上有没有藏着好货,可是一个人站在那里,值钱的东西藏在哪里,她却看一眼就知道。因此不过就是摸了摸,就把葡萄用心藏好的东西给摸到了地上。
别看崔小眠一副傻萌的小样儿,桃木小人儿身上的那行字,她一看就知道这是某人的生辰八字。乾盛十六年至今已过了近五十年,这个人应是年近半百。当然不会是用来诅咒她崔小眠的,也不会是诅咒贺远的,看欧阳嬷嬷面如土色的样子,她定是心知肚明,说不定就连葡萄也不知道呢。
葡萄闲着没事带个巫术娃娃在身上,那不是闲得淡疼啊,她定是遵照主子的嘱咐,想趁着陪欧阳嬷嬷来眠翠园教规矩,想找机会把这娃娃放在这里。
娃娃在眠翠园也不会让人怀孕,但却能让宫里来的嬷嬷们发现崔小眠的阴险毒辣!
这就叫嫁祸!
如此一来,这桃木小人儿诅咒的是谁,那就呼之欲出了。
崔小眠把这当中的弯弯绕想清楚了,便对一旁的芹菜道:“去叫几个太监进来。”
葡萄是崔家的家生子,八九岁时跟着秋香来到王府,崔家的规矩懂得,王府的规矩也懂得,她一听崔小眠让去叫太监,立时明白是怎么回事,当即磕头如捣蒜,哭道:“小姐啊,婢子确实不知这是什么物件儿,真的是婢子捡来的。婢子的老子娘都是崔府的老家人,婢子若有半分闪失,那也是崔府的过失,还望小姐念在姻亲的份儿上,饶过婢子吧。”
葡萄是秋香的心腹,在来眠翠园之前,秋香便已经叮嘱过,崔小眠一旦找了她的麻烦,就要把崔府搬出来。葡萄不同于别的丫鬟,她是崔家的陪嫁丫鬟,也就是崔家的人。
一一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