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庆帝英宗还活着,至少胸口还热着。
太医院御奉亲自动手,又按又掐,英宗的这口气总算上来,但仍是昏迷不醒。
皇子们按长幼跪了一排,要么捶胸顿足,要么默默饮泣。别以为都是装的,他们大多数都是真的。
对于啃老族们来说,还有什么比死了爹更难过?
这是拼爹的时代,爹没了我可怎么活?
张相国说话了,是对嘉南王说的:“王爷,国不可一日无君,虽说陛下圣明,已让宁亲王监国,可眼下这个情况,您和诸位殿下都要早做打算啊。”
嘉南王明白,皇帝要死了,你们要立太子。
大皇子也说话了,他的话那是晴空霹雳,把在场的人全都震住了。
“父皇尚是清醒时,已有传位诏书交与母后,只是母后如今”
皇后娘娘和皇帝是结发夫妻,两人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看来是要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也就是说,整个大成王朝,最大的两个全都半死不活,太后早就动了行宫养病,这宫里就没有顶事的人。
对了,咱们还有监国宁亲王,宁亲王大吃一惊,那个表情就像真的一样。
“原来父皇早有圣旨,那不如请皇叔和大皇兄去母后宫中将圣旨请出,朝中百官和我大成百姓才能早日安心。”
去请就去请。皇帝还活着,何况还有太后。
皇后虽然靠着人汤吊着一口气,可身边还有心腹。没过多时,嘉南王便和大皇子将圣旨请来了。
贺远用脚趾头也能猜出来,太子肯定是三皇子宁亲王。
众位兄弟都知道邱岱迥是个狠的,也都知道这里面有猫腻,这诏书一宣,竟无人向宁王道贺,也是。亲爹还在床上倒气呢,哪能皆大欢喜。
贺亲王开口了:“父皇既有诏书。为何朝中各位阁老均不知晓?”
大皇子满脸不悦:“老六,你认为这诏书有假?”
“皇弟没有这样说,但既是传位诏书,那是关系到江山社稷。除了母后和大皇兄,谁也不知道有这份诏书,母后虽然染疾,可若传扬出去,定会有人说母后想让亲生子坐上龙位,如此一来,不但母后声明受损,就是三皇兄这个皇太子也当得不明不白。”
诸事就怕有挑头的,贺亲王开了头。其他人当然也都七嘴八舌。
“请太后回宫。”
“让诸位阁老都过来,查证真伪。”
宁亲王邱岱迥冷眼看着这群兄弟,他的目前像刀子一样。落在贺亲王脸上:“老六,你不服?”
贺远微笑:“不是不服,而是不信!”
九皇子是个冲动的,和贺远最是亲近,听到六哥这样说,立刻站起身来。道:“我这就去请阁老们都过来。”
宁亲王不怕阁老,张相国也是阁老之一。这份诏书做得天衣无缝,就算其他几位在场,也说不出什么。
更何况
九皇子根本没能走出承恩殿,就被守在门口的人拦下来,众人这才发现,邱岱迥的人已将承恩殿包围了。
要么你们跪拜太子,几日后再跪拜新天子,要么今天就一个不留!
“老三,你要做什么?”
嘉南王指着邱岱迥的鼻子质问。
宁亲王邱岱迥冷冷一笑:“皇叔莫要惊慌,有吴奔吴大将军的两万铁骑守在城外,定能确保您的安全。”
众人这才知道这件事的可怕,已经超出他们的想像。
不但承恩殿已被宁亲王的人包围,吴奔更调了军队待命,随时准备攻进京城!
“老三,你要造反?”
“皇叔,这是我邱家天下,皇侄乃东宫太子,何来造反之说,吴大将军调来大军勤王护驾,乃忠烈之师。”
“勤王护驾?你这是逼宫!”
“哈哈,逼宫?何需逼宫,父皇龙驭殡天在即,本太子还用逼宫吗?”
贺远微微一笑:“多谢三哥放过小弟一马,我才能活着回来,见证你谋权篡位。”
“贱种!这里哪是你说话的地方,本太子生母为英宗皇帝嫡皇后,你只是父皇同贱婢生下的贱种而已!”
众人登时呆住,六皇子竟然并非皇后嫡出,难怪这些年来
除了贺远自己,所有人都认为三皇子和六皇子是太子人选。大成重视嫡血,只要皇后有亲生子,这皇位就不会落在其他皇子头上。
五皇子闲云野鹤,不问朝堂之事,那么能争夺帝位的就只有三皇子和六皇子。
虽说这两位的人品全都不高,但老三太狠,让他当皇帝,诸位兄弟日后都没有好日子过,老六任性胡闹手脚也不干净,可当皇帝的全都任性,至于手脚不干净那也没啥,当皇帝的谁没有爱好啊。英宗好色,这位好偷,总比老三爱好杀人要强吧。
眼下老三爆出老六不是皇后嫡出,那这就是惊天大新闻,虽说草木皆兵,危机重重,可也无法阻挡诸位八卦的心。
面对一双双求知的眼睛,贺远一句话也没说,朝着邱岱迥就是一拳!
邱岱迥也是练家子,这一拳擦着耳朵避开,他大喊:“老六要造反,护驾!”
“是谁要造反,当面告诉朕!”
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底气不是很足,却也并不弱。
朕?朕!
他说的是朕!
承恩殿的大门从外面敞开,英宗身穿龙袍,头戴皇冠,从外面走进来,在他身后是亲兄弟吴王,和四皇子五皇子。
除了贺远以外,所有人都傻了,包括邱岱迥。
他扬起手指,指着英宗:“你是谁,为何要冒充父皇?”
“孽子,你与阿萨勾结,设下奸计谋害自家兄弟,被朕发现后你就欺君罔上,和皇后设下奸计,将朕软禁,又用丹药将朕害得险些命丧黄泉。”
“你胡说,父皇就在面前,你是冒牌的,来人,把这个假冒父皇的凶徒拿下!”
外面一拉溜站满了宁王的人,可是却没有一个敢走进来。
英宗冷笑:“混帐,你看看朕后跟着的是谁?”
英宗身后是吴王和四皇子、五皇子啊,众人全都拔着脖子张望,只见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一身戎装,身披盔甲,人高马大,走路虎虎生风,正是调动两万军兵的大将军吴奔。
看到吴奔,邱岱迥的脸色终于变了:“吴奔,你不在城外候命,为何来了?”
吴奔正色道:“宁亲王,本将军只听令一人,那就是当今万岁,万岁让本将军死,本将军万死不辞,万岁让本将军来,本将军千难万险,也要赶来护驾!”
“你反了?”这三个字从邱岱迥的牙缝里挤出来。
“反的是您三殿下,本将军誓死忠心吾皇万岁,何反之有?”
吴奔是粗人,说话本就粗声大气,此时更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邱岱迥仰天长笑:“想不到本王竟被你个奴才骗了,你只是本王家奴,若不是本王提携,你如何能与公主攀亲,又如何坐上大将军。”
“本将军是奴才,万岁的奴才,本将军的命是万岁的!”
眼前的英宗,不论容貌、气质全都真的不能再真,嘉南王揉揉眼睛,指着龙榻上正在倒气的那位,问道:“这两个,哪个是真的?”
贺远哈哈大笑,一把揪起龙榻上的“英宗”,手掌一拂,一张薄薄的人皮四散裂开,露出一张既像马又像骡子的脸。
“这人名叫刘铮,是个歹人,没想到竟能做了几个时辰的皇上,也真是有福。”
英宗皱眉,又看看那跪了一地的皇子们,甚是不满:“老六,不要顽皮,把这歹人处置了吧,对了,不要污了朕的圣目。”
额。
这位肯定是真的了。
亲爹啊,你老还硬朗着呢,看这样子活个二三十年没问题,我们又能继续啃老,快快乐乐地玩耍啦!
普大喜奔!
其实这件事说来简单,贺远对皇宫的熟悉程度超过宫中侍卫,从小到大,上至太后的慈恩宫,下至低等贵人的小平房,六皇子全都偷遍了。
但他还没从有偷过人,切,是偷真真正正的大活人。
他和自家娘子谁也没带,一个把门,一个收菜,没费功夫就把英宗从承恩殿里偷出来,换个了四不像刘铮。
这位刘铮就是当日在水月庵播种的那位四不像,这两三年一直养在秀才镖局的地牢里,如今被养得白白胖胖,到了该挨刀的时刻了。
苏秀才给贺远的那些人中,就有易容高手,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刘铮变成了英宗天庆帝。
至于崔小眠给皇后娘娘送的那只毒蟾蜍,是她趁把风的时候自做主张的私货。
英宗没有病,只是被皇后送的补品搞坏了身体,属于慢性谋杀那种。
崔小眠不会治病,可她还有满腔热血,当即就弄了一点给皇帝公爹喝了,虽说没有完全恢复,可也能满地跑了。
再接下来,就是吴奔弃暗投明了,这事说来也真是值得一书,吴大将军投书四皇子,将宁王所作所为说得一清二楚,因此,他由欺君罔上的大奸臣摇身一变,成为铮铮铁骨的大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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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三更,这是第一更,等着吧,还有两更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