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瑜洁一脸的笑意,双手抱胸,眼眸里尽是挪揄的神采:“我算是你们玉石轩的大客户了吧?现在我这个大客户要你帮我把东西送到我的住处可以吗?”
何箫一愣,她身边跟着丫头小厮,何劳自己送货?
可是看见一边的馨儿突然低着头,脸上隐隐现出一抹红晕来,他顿时明白了。
哪里是要他送货,而是要他借故出去罢了。
“当然可以。”清澈的瞳眸里闪过一丝惊喜,直直的看了还低着头的完颜馨儿一眼。
“瑜洁,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坏了?”自己的秘密被她看透,惹的她心里是一阵的慌乱,胸腔里的心脏差一点就跳出来了。
“我哪里坏了?只不过是要人送一点货物而已,怎么?这就心疼了?”完美的红唇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嘴角边挂着玩味的笑意。
这下,何箫的神色都不自然了起来,而且眼神有些飘忽,似乎在留意这玉石轩内的伙计有没有朝这边看。
完颜馨儿是老板的堂妹,而随之而来的又是出手阔绰的大美人,怎么能不引人注意呢?从她们踏入玉石轩起,这里的伙计和顾客就一直往这边看着,没有看着的,也是偷偷地用眼角瞟着。
意识到这个情形以后,他赶紧说道:“送货是我们做伙计应该做的,只不过不知道小姐的住处在哪里?”
“你随着我们走就好了。”瑜洁又是嘻嘻一笑。
“走啦。”馨儿扯了扯何箫的衣角,示意他快点跟她们出去。
他自然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拿起那几个包装好的锦盒,和她们一起走出玉石轩。
…………………………
大石,倒在地上的枯木,刚刚探出头来的小草,和带着丝丝寒意的晚风,借着黄昏落寞的光线,显出几分秋季的萧条来。
这本已经是初春了,这种萧条的感觉还是容易让人的心往下沉去……
脚镣手铐加身的张恒栋无比悲凉的看了看天空。
天空因为夕阳的浸软变得有些凄迷的感觉,偶尔一两只飞鸟掠过,发出一阵阵的悲鸣……
“看什么看?还不快走?要是误了爷们的投宿,小心你的狗命……”当差的因为张恒栋放慢了脚步,拿起手上的刀柄,照着他的后背狠狠地一击。
他立刻打了一个踉跄,身上的脚镣手铐发出低沉而尖锐的声响,因为疼痛,原本憔悴的面容都哆嗦起来了……
不过他目光清明,面容虽然因为风餐露宿而显得潦倒不堪,可是清瘦的脸颊之上是不屈的神色,他没有求饶,也没有叹息,更没有呻吟,而是立刻站稳了脚跟,挺直了脊梁……
“妈的,直接把他这颗榆木脑袋给砍了多省事?非得要爷们千里迢迢的押送……就是苦了爷们跟你一起受罪……”
另一个当差的埋怨声也响起,看到张恒栋挨了一下子跟没事一样觉得很不解气,猥琐的眼眸中闪过一缕的寒光……
他拿起手上的佩刀,准备照着张恒栋的头狠狠的来一下……
张恒栋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过程,闭上眼睛,不愿意亲眼看自己悲惨的命运……
“嗖嗖”似风神划过耳际,然后听到了金属撞击的声音。
怎么回事?一点都不疼?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那边将要砸向自己的佩刀躺在地上,而且,当时早就断成两截。
在断刀的旁边有一把小刀,小刀的刀锋清冽,隐隐可见清幽的寒光……
“是谁?快点给爷们出来?藏头露尾的算什么英雄?”佩刀断的那个捡起剩余的半截握在手里,警觉的四处瞄着。
其余的三个也纷纷的抽出自己的佩刀,横立在胸前。
空寂的大峡谷里只有冷风吹过,传来草木窸窸窣窣的声音,哪里有人?
可是刚才明明有人用飞刀打断佩刀,怎么会没有人?是人躲在暗处,他们找不到而已。
“嘿嘿,还真是一个鼠辈,一辈子就喜欢躲在老鼠洞里&……”既然找不到人,他们就用激将法了。
“见不得光的鼠辈也敢坏爷们的事情,哼,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看你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我没有十颗脑袋,和你们一样只有一颗脑袋,不过,我的这颗脑袋可是铁打的,你们的手里的小刀小剑的恐怕是砍不动吧?”
响亮的声音在晚风中传的很远,在寂寥的大峡谷引起了无数的回声,犹如天籁之音倾泻下来,令人无法掌握声音的来源……
就在他们寻找声音来源的时候,山顶上似乎有一只苍鹰俯冲下来……
近了一看,是一个穿着青色锦袍的男从上面飞跃下来……
锦袍翻飞,青丝撩起,有如神降。
刚才还耀武扬威的四个人此时心里是忐忑不安,急忙把佩刀举过头顶,做好了防御措施……
可是当他们感觉到青色的光影落地时,朝着他们感觉到的方向狠狠的用刀砍去,原以为会砍个结实,谁知道全都砍了个空,使出去的力气都被空气给稀释了,差一点还立不住身形,摔倒在地……
还没有等他们做出第二个反应,四个人的胸口都狠狠的被踢了一脚,血气立刻往上翻腾,压抑不住,“哇”的一声,四人同时口吐鲜血,重伤倒地……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四人连对方长的什么样子都没有看清楚。
冯景博用白净的手指优雅的弹了弹锦袍上的灰尘,一笑说道:“我现在倒是想看看你们脖子上的这颗脑袋是什么做的,结不结实……”
棱角分明的俊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一双明目就像是火光一样使人感觉温暖……
可是对于四人来说却是阎王的狞笑,小鬼的利刃,打心里升起一股股彻骨的寒意……
似乎已经有尖刀在皮肤上游走,刀刃已经划破肌肤,感觉到了轻微的疼痛……
“我们的脑袋是用豆腐做的,禁不起爷的一下子……”
“爷,饶命,请饶命……”
“要了小的狗命是脏了爷的手……”
之前恶狠狠的四人此刻变成了为求活命而低声下气的软骨头,在生命面前,骨气、尊严、统统变得一钱不值……
“你们的命我可做不了主。”冯景博依然保持着淡淡的笑意,他走到张恒栋的面前,衣袖一挥,所有的脚镣手铐全都松开了,变成一截截的掉在张恒栋的脚边……
“这位英雄真是好本领,我张恒栋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他一阵的惊异之后稳住了神色,抱拳一礼。
冯景博摆摆手说道:“举手之劳而已,阁下荣辱不惊才是值得敬佩之人。”
“这些人是怎样对待阁下的我刚才在山顶上是看的一清二楚,就把他们交由阁下处置,如果想要了他们的性命,只要阁下开口,我自然会代劳的……”
此言一出,四人是瑟瑟发抖,挣扎的起身,跪在张恒栋的面前,苦苦哀求。
“张爷,之前是我们有眼无珠,我们自己惩罚我们自己……”
接着就是“啪啪”自打嘴巴子的声音。
另外三人纷纷效仿,边打边说:“我们就是贱人,请张爷大人大量饶了我们的贱命,我们就是一坨屎,实在不应该恶心您……”
一时之间,大峡谷里响起了步调一致的巴掌声,和着可怜的哀求声,就成为一曲怪腔怪调的乐曲,使寂寥的山谷变得热闹起来,还惊飞了藏在林中的小鸟……
“算了,你们走吧。”张恒栋淡然的看了他们一眼,目光中平静无波,没有一丝的怨恨。
四人听后,如遇大赦,硬生生的在满是石头的地上磕了几个响头,到他们跑着离开的离开的时候,每个人的额头上都淌着鲜血……
也许,对于他们来说,鲜血、疼痛、都不算什么,没有什么能比保命更重要……
“阁下真的是心胸宽广之人。”冯景博忍不住的赞了一句。
看着张恒栋清瘦的骨架,却明白看似瘦弱的身体里有一颗坚韧的心。
“他们只是奉命行事,虽然有些欺人,可是罪不至死,况且,他们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家有妻儿老小,杀了他们四人就是等于毁了四个家庭,岂不是平添你我的罪孽?”
没有了脚镣手铐的束缚,张恒栋轻松了很多,舒展起自己酸痛的筋骨来。
看似轻描淡写,这番话却是深深地触动了冯景博。一个曾经的高官能够有这么深远的考虑,有这么细致的担忧,真是百姓之福。
如果让这样的人继续呆着原来的官位上是远比自己做一个大夫治病救人更有用,只可惜皇帝听信一句谗言就把这么好的一个官员给毁了。
“阁下日后打算怎么办?”虽然冯景博心里已经有了周全的安排,不过还得听听本人的意见。
“这,这我也不知道。我现在空无一物,这样虽然是逃出来了,可是不久朝廷必然会张贴缉拿的告示,我想迟早还是会被抓回去的。”张恒栋目光炯炯,完全没有一丝害怕的神态。
“我有一朋友是渭西城的大户,如果阁下不觉得委屈的话,就暂时去他家当一个家丁如何?”
“我就怕会连累你的那个朋友。”眼眸中闪过一丝求生的欲望,可是当想到这个欲望可能是建立在另一个的生命之上的时候,有些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