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缠斗的时间越长,真气便越聚越多,汪振丰虽然出手越来越凶,隐约占据了上风。但体内的真气充盈,像是脱缰的野马,不停的在他胸腹气海中冲撞激荡。正要忍着反噬的痛楚向戎承瑾出手,给予致命一击,忽然觉得嗓子发猩,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狂吼一声,坠落在地上。
凌十一见状,慌忙命左右抢出,将凌十一搀扶起身,保护在身后。
戎承瑾落在凌十一身前,喝命道:“让开!”
凌十一见他身前萎靡,已经不似感情光彩照人。打着官腔道:“贼子,我等奉王爷之命在此不下天罗地网,管教你插翅难逃,我劝你趁早束手就擒…….”
戎承瑾冷笑道:“你便是有千军万马,我又有何惧!再不让开,你们都得死在这里!”
凌十一不再多言,一声断喝:“结阵!”
话音未落,早有五六十人飞身窜出,分作两队,一队手中各提着一个布袋抢占了四面;余下四五十人,每两人手中各执一绳,长约三丈,东一条,西一条,纵横交错,真似蜘蛛网一般,将戎承瑾围在中央。摆动阵型上下翻飞,如同群蛇乱舞,戎承瑾映着月光瞧去,见绳上钢针透出,密密麻麻的状如麦芒,蓝光莹莹,一看便知是煨了剧毒。
戎承瑾一扬手中莫邪宝剑,吟道:“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凌十一闻言冷笑道:“好一个《剑客》,我倒要看看你如何逞强的?给我杀!”
众人得令,刚欲催动阵型。只听戎承瑾一身冷笑,身形一闪,霎时间便冲破了两层关垒,脱离了核心。瞬息间便有数人死于剑下,惨叫声连成一片。
凌十一顿时没了注意,待要发号施令,却无法看清楚戎承瑾的所在,眼前只是一条人影在人群中游弋穿梭不定,所到之处血肉横飞,无人能挡。
众人大都尚未反应过来皆已命葬黄泉。
凌十一惊骇莫名,口中不停地催促道:“放箭,放赌啥,快射死他!”
众人早已乱成了一锅粥,放箭的放箭,舞绳索的舞绳索,撒毒沙的撒毒沙,伤着自己人。
那蛛丝阵所用的绳索大都被戎承瑾用长剑斩成数段,早已失去了作用;弓箭手也无法瞄准戎承瑾的身形,形同虚设,不仅没有射到戎承瑾反倒误伤了许多同僚,唯有那十几名唐门弟子手中毒沙似烟非烟弥漫一片。
此沙乃是由四川唐门的炼毒高手用五种剧毒之物焙炼而成,剧毒无比,体质甚轻,遇风即扬,弥漫在空气中如烟似雾,令人看不清。一旦沾染上皮肤便即灼伤溃烂;迷入眼睛则使人致盲,吸入少许可立即夺人性命,端的是凶险不过。
戎承瑾不识五毒神沙的厉害,在沙雾中奔走了一会,便觉得皮肤瘙痒的厉害,双眼如赤,像是被火烧着一般,不由得泪水涟涟,睁不开了眼睛。
凌十一见他身形放缓,脚下似跄踉不定,微一思索,便明白过来,高叫道:“贼子受伤了,撑不了多久,大家快上!”
戎承瑾忽觉腿上一阵刺痛,如蚊虫叮咬,俄顷,痛处便开始麻痹,逐渐往外扩散,心下恚怒,左手一伸便抓住了一条绳索,运力一拉,便拽到手中。朝着众人奋力挥动,一丈长的绳索如毒蛇一般,或缠或绕、或击或扫,与众侍卫的绳索刚一相触便即缠绕在一起,运力一挣,倾刻便赚了过来。
戎承瑾挥动手臂,两条绳索搅并在一起,便好像是一条双头蛟龙。时而横冲直撞、时而盘旋吞吐不定,一旦缠上另一条,用力一拉,眨眼便又夺了过来,再缠上一条,又一拉,又赚了过来。如此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片刻之后,一条绳索上便生出了十几条长长的触手来,就像是大海里的八爪大章鱼一般。怒吼道:“好,大家就一块儿死罢!让你们也尝尝滋味!”
众人躲避不及的,立时便被绳子上的毒针刺中,毒性发作,如遭火燎,忍不住翻倒在地上打滚嚎叫,不一会儿毒侵肺腑,口吐白沫,蹬蹬腿就僵了!
凌十一见他中毒之后仍然如此凶猛,片刻见又打死了六七人,不禁唬的脸上便色。忙抽身退出丈外,微一思索,便想出来一条对策,忙劈手将身旁侍卫的火把夺了过来,振臂一甩,向戎承瑾掷去。
戎承瑾模糊中看见一道火光射来,忙用绳索将其卷住。火把遇到绳索,一经接触,便即引燃去。
原来为了增加这些绳索的韧性,用桐油将绳索浸泡了数次,因此这些绳索虽然刀斩难断,却遇火就着。
霎时间戎承瑾手上多出了数十条火龙,烧得劈劈啪啪作响。
戎承瑾觉得不对,舞了几下,只待扔掉了。
凌十一见戎承瑾失去这件长兵利器,心里十分高兴,忙一点人数,见还有二十多人,人多势众,稳操胜券。欣喜万分,忙给众人打气道:“贼子已是黔驴技穷,兄弟们,给我上!”
众侍卫“唰”的齐拔出兵刃,一起向戎承瑾扑去提刀便砍。
只听戎承瑾轻声吟道:“华池玉液,金容火色,请召真气,灌我神室。流入精元,有形无形,混合归一,修罗!”言讫,持剑临风傲立。
众人刚扑至戎承瑾身前,只见寒光闪出,似一片月光洒落在万顷波浪之上,银波荡漾。
只觉得风一阵冷,突然之间,眼前似有千百支利剑迎面刺出,众人收势不及,数声惨叫过后,草地上有多出了十六具尸首。凌十一低头看时,只见这十六人身上被刺成了千疮百孔,像是雨打的筛子一般。
凌十一抬头瞟了一眼戎承瑾,只见他脚下虚空漂浮,似不沾地,长剑直指,缓缓地朝众人逼进。一头长发披散下来,在夜风中,猎猎飞舞;面色凝住、呆滞,没有一丝儿表情,仿佛像是幽魂一般。
凌十一顺着那滴着鲜血的长剑逐目细望,脑海中浮现出四十多年前中原武林的那场浩劫。不禁全身猛地一颤,瑟瑟地抖个不停。
彼时凌十一刚拜入河北苍鹰教申英杰门下学艺。
适逢昆布铎大闹中原,他便随着师父结伴,一起来至河南嵩山少林,观看各大门派高手与修罗寺的僧徒比较武功,见其所使的武功皆精妙绝伦,匪夷所思,只看的目眩神驰,收益颇丰。
后来武切磋演变成了厮杀,那片开阔的土地上,数千名中原门派高手云集,黑压压的一片,将修罗寺的十几名僧徒围在中间,杀声盈耳,如波浪般向中间涌去。
只见昆布铎使出修罗剑法,恰似砍瓜切菜般,一剑刺出,便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转眼间便放倒一片,尸体横七竖八的满地皆是,血流成河,死亡的阴影笼罩着在场的每个人。
凌十一师徒忙趁着混乱之际,逃之夭夭。
经此一役后,中原武林元气大伤,各大门派中人数十去八九,伤亡惨重。
如今虽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但那些幸存活下来的人,每当提及此事,仍然感到不寒而栗、闻之色变。
“是……修罗…….修罗剑法吗?”凌十一颤声问道:“西......西域魔王,又回来了!快逃......快逃.......”
一人道:“凌大人莫怕,他已经中了唐门的黑血针,就算是大罗金仙也难逃一死!”
“对对,你看他面无血色,双眼红肿充血,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想必中毒已深,已经看不清了,故而不敢移动!杀了他,王爷重重有赏!”
凌十一思量一会,道:“好,兄弟们,大家一起上,宰了他咱们大家伙一起到王爷面前领赏,荣华富贵,享受不尽!杀!”
凌十一说完,挺刀一指,众人齐向戎承瑾扑去。
忽见戎承瑾手臂微抬,轻轻的又一剑觌面刺出,那侍卫的身上皆被刺穿了百十多个剑孔,血涌如泉。
凌十一只吓的神魂俱寂,仿佛没了心跳声,忙抽身急退。疾呼道:“快跑!戎承瑾已练成了修罗剑法!”
话音未落,忽听身后惨叫连连响起,回眸看时,剩下的十几人顷刻之间都死与戎承瑾剑下。
汪振丰忙扭头撒腿狂奔,不料尚未迈出几步,只见人影一闪,戎承瑾已挺剑挡在胸前,汪振丰心胆欲裂,赶紧折回头向右疾跑。
不想刚迈出三步,戎承瑾又持剑拦在面前。
凌十一反复试了几次,都被戎承瑾阴魂不散的挡在面前,凌十一见已无求生指望,不由得一阵心灰意冷,仰天长叹,道:“罢了,今日能够亲试威震江湖的修罗剑法也算是三生有幸!”言讫,用脚尖挑起身旁遗落的一柄钢刀,喝道:“来罢!”说着,人已闪电般奔出,挥东钢刀将身形护住,扑至戎承瑾身前快于绝伦地连劈八刀,刀意绵密,却不失刚猛凌厉,一气呵成,中间不虞半分转折痕迹,刹那间便将戎承瑾裹在刀锋之中。
只见戎承瑾手腕一震,一剑刺出,寒光飘漫,如涟漪般荡来,倾刻间有千百支利剑映入汪振丰的眼球。
凌十一突然觉得全身微微一颤,一阵发麻,随即感到心里空落落的,低头看时,只见身上已多出了几十个剑孔,鲜血一齐往外喷涌,干笑两声,仰面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