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日清晨,玛丽乔亚。
圣地是世界贵族的聚居地,已知红土大陆的最高点,绵延的山峰将这座奢华的不像话的城市托举在了高不可攀的四海中心点,代表了绝对不容挑衅和亵渎的权威。
十二年前,名为费舍尔·泰格的鱼人徒手攀上了岩壁,造就了一场注定被写入史册的大事件,但事实上,那段陡峭的山壁周围,有一条不为人知的捷径。
在柯拉松已经离开人世的现在,知道这条路的人只剩下了两个。
多弗朗明哥从记忆中毫无变化的石头堆后面翻上来,粉红色的大衣带起了草地上的露水,
不远处直冲天际的宝树亚当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鸟笼——那是玛西亚宫最宝贝的“展览馆”。
圣地里的建筑多不胜数,时常因为某位殿下的一时兴起便出现大规模变动,而玛丽乔亚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改建,是当年唐吉诃德家族被除名的时候。
唐吉诃德是被这座城市抹去的污点,除了眼前这座花园,还有花园尽头的那栋房子,多弗朗明哥在这座应当被称为故乡的城市里,已经找不到任何记忆中该有的样子了。
他双手插兜在花园里转了一圈,甚至兴致勃勃的用手去抠了他们三个小时候刻在树干上的痕迹。
可惜他早就过了会因为某些感触抑制不住情绪的阶段,所以这种突如其来的兴致勃勃在三秒钟后化成了一声嗤笑,那股克制不住的乏味感似乎连清晨的空气都被污染了。
多弗朗明哥跳上三楼的窗台时,阳台的门是开着的,他的玻璃罐子懒洋洋的翘腿坐在窗前,繁复的衣料有一大半铺在了地上,掺了金丝的的线坠吊在袖口下方,随着吹进室内的微风轻轻晃动着。
天龙人的嫁衣,虽然简单,却从每一根线头里都透出了“世界贵族”的价值。
金发的男人用脚跟点了点地面,复又抬起来踢了踢阳台的门框:“这么早就开始等我了吗?”
“也没有很早,”艾丽卡宫撑着额角看他,面无表情的说:“差不多是你从栅栏那边开始犯傻的时候。”
多弗朗明哥“切”了一声,踢掉了脚上的鞋子,上前两步踩在了米白色的衣摆上——这件外袍的长度和宽度都足以铺满房间的地面,因为刺绣的缘故,稍微有些扎脚,多弗朗明哥吹着口哨走到露台前,相当自然的单膝跪了下来。
男人的眼神被墨镜遮住了,但那副神态依旧赤|裸|裸的欲气,他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的女人,然后像是赞叹一样发出了呼气的声音,最后弓下腰来,陡然卸去力道,趴伏着枕在了她的膝盖上。
“我的艾丽,真漂亮啊。”
艾丽卡宫垂下眼帘看着他刺毛的发顶,轻轻抬手拨了拨他的发梢,她说:“是吗,我也这么觉得。”
多弗朗明哥的脸侧贴在她的大腿上,眼前的世界被抬手带起的大袖子挡住了一多半,但哪怕不看,他也可以想象出她说这句话的表情。
——慢慢悠悠、不为所动、却又理所当然的样子。
于是他克制不住的笑出了声,然后伸手拽住了眼前垂下的腰带,闭着眼睛嗅了嗅那股浓烈的香气,不咸不淡的问:“你的小新郎呢?”
艾丽卡宫依旧在抚弄他的发梢,听到这个问题时的动作自然的毫无停顿,若无其事的告诉他:“在前院的大厅里。”
多弗朗明哥在她身边趴着趴着都有点困了,但事情还是要做的,于是他抬起头看着艾丽卡的眼睛,手指慢慢磨蹭着她的眉毛,勾起的嘴角带出了乖戾的气息。
他咬牙切齿的带着些好笑,问:“艾丽做这些事……是想干什么呢?”
艾丽卡宫仿佛正在神游,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因为我想弄死白胡子呗。”
“嗤,”因为身高差异,多弗朗明哥直起腰来就可以直接吻到她:“为了一个将要被时代抛弃的人做这种事,你觉得我信吗?”
艾丽卡不可置否的歪了歪脑袋。
下一秒,多弗朗明哥两只手扳正了她的脑袋:“你这辈子只需要一次婚礼,对象是我。”
这男人恶狠狠的似乎恨不得直接咬她一口:“这是从你出生那一天就定下来的事,别跟我说你忘了。”
演的真像啊。
艾丽卡艰难的做了个安抚性的表情,然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结次婚罢了,放心,大概连仪式都不会有。”
多弗朗明哥盯着她的眼睛冷笑了一声,慢慢松开手,再次俯下身枕在了她的腿上。
艾丽卡看着这个男人的发顶,总觉得自己和过去三十年来的无数次一样,明明是互相伤害,但她总是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两个人中间有错的一个。
于是她迅速找到了可以转移矛盾的话题,问:“多弗不担心我失败吗?”
天夜叉的神色不变,环抱着她腰部的手慢慢加大了力道,最终只是低低的笑了两声。
很好,现在轮到他心虚了。
早就猜到答案的艾丽卡淡定的打了个哈气,觉得终于公平点了。
多弗朗明哥选择私下里走小路来一趟,证明他之后没有阻止这场婚礼的意思,艾丽卡一开始就猜到了他的反应,所以她特意早起把阳台的门打开了。
这次事件的结果无非成功和失败两种,成功了一切不谈,但闹得这么大却失败了,结果就有意思了。
她死,天龙人下一代的权柄无人制衡,他拥有的就不再是【危急时刻和某人同等的权利】,而是【独一无二的权利】,想做什么都容易的多。
她失败了却没死,在之前针锋相对造就的状况下,五老星会立刻将她剔除权力中心。
——如果克斯莫罗·艾丽卡是个普通的天龙人公主,依照天夜叉这些年在玛丽乔亚构造出的利益链条,只要多弗朗明哥稍微花点功夫,就能把他的玻璃罐子从所谓同族手里交换出来。
艾丽卡搞出多大的事情他都不担心,反正五老星不会杀她。
比起阻止,看着她做下去并由衷的期望着她失败,倒是比较符合多弗朗明哥现在的利益诉求。
不,比起看着,努力推动她的失败才是多弗朗明哥会做的事情。
“对了,”多弗朗明哥蹭了蹭手掌下的皮肤,意有所指的问:“罗那孩子呢?他不是一直陪在你身边吗?”
那个“陪”字,加了点微妙的重音。
艾丽卡瞬间理解了这个男人想问的问题:如果只是个仪式,那就并不是非火拳不可。
——罗那个小家伙心思活络到早早挑明,现在怎么不是他?
艾丽卡沉默了一下,接着如同给狮子顺毛一样不拉着他的头发,眼神的焦点恰到好处的落在了窗外的海面上。
在这里只能看到大概的影子,数不尽的船只排成了行,不同的海贼旗上装点着同样的骷髅头,从玛丽乔亚前置的码头一路延伸到大海深处。
毕竟连白胡子海贼团都来了。
“也只有娶海贼王的儿子,才能看到这么壮观的景象了吧。”
多弗朗明哥的动作因为这句话稍稍停顿了一下。
走廊的尽头有脚步声传来,多弗朗明哥撑着身体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盯着她看了半晌,直到诺尔敲响了门扉,他才似笑非笑的后退几步,从阳台的栏杆上落了下去。
他在落地的下一秒就立刻拿起了电话虫联系了托雷波尔。
“查查特拉法尔加那个小鬼去哪了。”
“是。”
托雷波尔从来没有质疑少主命令的习惯,但在斩钉截铁的答应了之后,作为最高级的干部和少主的家人,他同样拥有追问的习惯。
“少主?”
多弗朗明哥按照原路跳下山崖,用云线吊着自己落在地面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中充满了异样的兴致:“艾丽想对海贼动手了。”
托雷波尔在电话那边迅速皱起了眉头:“海神想处理海贼……她要杀白胡子?”
在那一时刻,托雷波尔作为一个合格的干部,脑子里冒出了至少七种和白胡子海贼团搭上线的方法。
但这和找特拉法尔加……有什么关系吗?
“白胡子不是重点,”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多弗朗明哥冷笑着咂舌:“在艾丽卡眼睛里,白胡子是海贼,但抛下七武海的名号之后,我们同样也是海贼。”
“少主……”
“猜对了哟,那个小鬼他,现在说不定已经到德雷斯罗萨了。”
金发男人突然迸发的杀气刺落了身边树上的落叶,他似笑非笑的捏着手上的电话虫,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
“我的艾丽,说不定想让我一起死呢。”
托雷波尔从小看他长大,一听这语气就知道少主八成要气疯了,但比起注定无法动摇的海神,德雷斯罗萨的国土要更加重要。
“我立刻派人回去。”
山壁之上的建筑里,艾丽卡宫唤了声“进来”。
“宫。”
诺尔的声音带着种不情不愿【毕竟宫娶了个庶民】的喜庆【就算对象是庶民,到底是宫的婚礼】:“您该梳妆了。”
离开前,艾丽卡宫再次扫了眼海面。
其实这种距离下再好的眼力也看不清什么,但她就是海,海就是她,停在海上的每一艘船,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红土大陆留给海贼的唯一一条水道的左侧船坞里,红发香克斯的船按照之前约定,停在应该停的地方。
这意味着除非多弗朗明哥自己出马,否则不论托雷波尔派出多少人,都走不出那道闸口。
——这就是互相之间太了解的坏处,对方的行为模式闭着眼睛都能猜中,就算再努力粉饰太平,结果一个眼神就暴露出了想要互相伤害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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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要绕远路,多弗朗明哥回到船上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这次盛会的起始,是海神用不可回避的力量替,所有人做了所有大海贼不得不来的选择。
海军本部用铜墙铁壁一般的人墙填满了圣地附近的海域,所以每个前来参加婚礼的海贼团,都最大限度的保证了可以战斗的有生力量。
毕竟依照政府现阶段的战略安排,他们防的好玛丽乔亚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从后方偷袭海贼们的船什么的,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比起担心被偷袭老巢,海贼们更担心在前线被一网打尽。
因为和圣地不可言明的关系,多弗朗明哥此行并没有多大的安全隐患,莫奈被留在了德雷斯罗萨监视维奥莱特,其他的人依旧做着自己的工作,船上的干部除了托雷波尔和维尔戈,就剩下了焦躁中的凯撒·布朗。
他回船上的时候,吃了瓦斯果实的科学家正在屋里歇斯底里的大喊。
这家伙虽然不算唐吉诃德家族的成员,但却是多弗朗明哥最重要的合作伙伴之一。
之所以带着他,是因为这家伙之前小动作不少,还私下里勾搭了bifmom夏洛特·玲玲,多弗朗明哥担心大妈一气之下派人抄了他后路弄死凯撒。
凯撒·布朗的胆子很小,嫉妒心却很强,具有高端科研人才可能会具备的所有特性。
对了,他还是个剧场型人格。
多弗朗明哥推开舱门的时候,凯撒正一手扶额一手撑着桌子,腰弓成九十度的曲线,狰狞着一张脸凶笑着,周围的气体特别配合的绕着他转圈圈。
“我要窒息了!”
凯撒猛地打了个激灵,然后戏特别足的扼住了自己的脖子,跟哮喘病犯了似的大喘气,可怜巴巴的开始对着他求饶:“joker,我错了,我错了!放过我吧!”
吵死了……
多弗朗明哥脖子上的青筋抽动着跳了跳,他完全没有理会凯撒的意思,挑了把椅子直接坐了下来,因为心里那股不详的预感,有些烦躁的男人用手指不断敲打着桌面。
桌子上铺了一堆又一堆的演算纸,全是来的路上凯撒写的,多弗朗明哥无意间扫到一张设计图,眉心迅速皱了起来。
虽然看不懂太详细的东西,但凯撒在部件上都标注了名称:这是一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设计图。
那边厢,凯撒·布朗还在给自己加戏,下一秒,迸发的杀气把他的哭声全部噎在了喉咙里,恐怖的金发男人皮笑肉不笑的勾起了嘴角,抬手用几道线弹打穿了他的身体。
纷纷扬扬的稿纸落在地上,天夜叉舔了舔自己的犬齿,笑着问说:“你做的这是什么?”
凯撒咽了口唾沫,恐惧的都开始溃散了。
多弗朗明哥“啧”了一声,又问:“你一直做这些的话,我的恶魔果实呢?”
“那个……”谄媚的声音发着抖,凯撒干笑着试图糊弄过去:“□□ile工厂一直在正常运作不是吗?我记得产量似乎还有提高,过段时间我会去德雷斯罗萨看看的,那些小人工做的很、嗝,很好不是吗?”
joker看起来似乎并没有特别生气。
他扔下了手上的图纸,花一个小时抽完了一根雪茄,然后突然给了凯撒一拳。
细密的线条缠绕着霸气,瞬间抹去了瓦斯果实的效力,多弗朗明哥提着凯撒·布朗的领口一把把他掼在了地上,力道的大的直接洞穿了甲板。
凯撒挣扎着嘶喊出声,不断的重复着我错了我错了一类的话,多弗朗明哥的皮鞋底踩在他背上,百无聊赖的挠了挠自己的耳朵。
“你的工作是为我造足够特殊的人造果实,研究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呢?”
凯撒断断续续的开始解释:“是有需求的!有客人对此有需求!他们需要特殊的毒气,特殊的毒|药,特殊的——”
咣当一声,多弗朗明哥又在科学家的背上跺了一脚。
“我要的是恶魔果实。”
凯撒虽然私底下小动作不断,还时常阳奉阴违,但他对joker却非常恐惧,但此时此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海军本部,也就是贝加庞克在的地方太近了,他意外的固执了起来。
“我不能做那个……”
凯撒歇斯底里:“我才不要做那个!那个男人已经做到那种程度了,我再努力研究也不可能在这个领域赢过他的!人造恶魔果实根本就没有被我研究的价值!”
多弗朗明哥根本就没有关系他脆弱自尊心的意思,只是一下一下的用绞鞭抽击着他身边四散的气体瓦斯。
没一会儿,托雷波尔笑着推门进来,打断了这场单方面惩罚。
他拿着电话虫,劝解说:“少主,我问过研究员了,以龙为原型的幻兽系人造恶魔果实已经有了雏形,凯撒·布朗的研究还要继续,这次就算了吧,警告他以后好好工作就可以了。”
“不要!”
凯撒挣扎着要阻止:“那种东西……那种东西根本就不能用,不过是个失败品,那种东西怎么跟贝加·庞克的研究相提并论,那种垃圾谁要做下去!”
托雷波尔反手糊出一滩粘液把他堵在了墙角,忽视耳边呜呜嗯嗯的挣扎声,向他的少主汇报说:“超过一个半小时了,还是没有消息。”
派回德雷斯罗萨的快船一个半小时之前出发,按照托雷波尔给他们的命令,只要成功离开了海军布防的海域,立刻向船上传达消息,后续如何行动还要等待少主吩咐。
超过一个半小时还没有半点消息的话,那艘快船大约已经沉进海底了。
“我已经派出了第二艘船,虽然不知道结果如何,但如果这次也没有消息的话,那么看起来,海神的目的确实不简单。”
脑子里阴谋论了许多东西的最高干部等候着少主的询问,随时准备开始和少主一起探讨海神的下一步计划。
结果少主一言不发的看向窗外,突然又把凯撒·布朗从墙角拎了出来。
“你刚才说……贝加·庞克在人造恶魔果实的研究,比你强?”
凯撒看样子是十分不服气的,眼睛都因为嫉妒挣出了血丝。
他虽然没有明确回答,但这个表情就是最好的答案了。
多弗朗明哥吹了吹指甲,问道:“他做的什么东西,给了你这样的认知。”
凯撒没说话。
——就算那个男人造出了神明又如何?总有他比他强的地方!
金发的男人向后一仰躺在椅子上,神色不明的将眼睛转向了远处的海面,此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波光粼粼的海面映照着晴空,带着舒朗又开阔的美感。
海面的另一边,红土大陆留给海贼的唯一一条水道的左侧船坞里,拉齐鲁拿着巨大的肉块,淡定的击沉了唐吉诃德海贼□□出的第二艘报信船。
确定自己成功完成了“只许进不许出”的任务之后,拉齐鲁拎着啃干净的骨头回了船上,他们家船长正拿着个小漏斗,从一只大橡木桶里舀酒出来灌进小瓶子里。
副船长面色严峻的在一旁围观。
朗姆酒的香气飘满了甲板,除了甘蔗的甜味之外,还有股柚子的气息。
本·贝克曼一开始是想和他们船长好好聊聊人生的,毕竟他也是经历过十几年前那段往事的人,他们家傻逼船长和海神滚床单的那天晚上他就睡在隔壁,后面也曾经被一碗一碗的狗粮撑到怀疑人生。
他太熟悉香克斯,所以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爱情。
这个傻逼男人如自己所说,把心脏当成祭品献给了海神。
但现在!三个小时之后!
——收了祭品却不负责任的海神小姐就要和香克斯原先的船长的儿子结婚了!
……该说“神”果然是没有心的吗?
副船长先生比较介意的是:海神小姐摆明了一边结婚一边搞事情,他们家这个傻逼船长不说干点什么就算了,还跑来给人家的婚礼守门……
她爱情|事业双丰收,回玛丽乔亚和小情人黏黏糊糊过日子去了,船长是准备就在这目送吗?
他这一路把海军的布防换防都摸清楚了,想抢人也是可以操作的,但在成功把自己的想法传达给船长之前,香克斯率先用一瓶酒堵住了他的嘴。
“怎么样?很好喝吧?”
红发的男人拍着身边一人高的木桶,炫耀说:“这是我遇到你们之前在酒馆打工的时候发现的,柚香朗姆酒是很难得的珍品,对原料要求超级高,三四年才能遇到味道都很棒还不会相互干扰的柚子和葡萄。”
“每一桶都要窖藏很久,虽然两年就会出一批,但那些其实都是十几年前的存进去的了。”
虽然有一大桶,但香克斯表现的非常小气,小瓶子还没装满他就拧上了盖子,递给贝克曼说。
“当初我本来想拿这种酒给船长送行的,可惜处刑的消息传来的有点晚,最后一瓶也被我喝掉了,这次……”
“闭嘴吧,”贝克曼咽下嘴巴里的酒液:“你的兰海葵都要跟别人举行婚礼了,她之前给你传信……就是专门叫你送喜酒的吗?”
“唉?”
香克斯的神色非常自然,看不出半点为情所困的样子。
他似乎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有些怅然的嗅了嗅空气中的酒香,挠着后脑勺感叹说:“大概不会有婚礼吧?我们是来替她送行的啦,”
十七年前的那个午夜,红发躺在光板床上像那个人说起他们单方面的初见时,曾经用同样的话详细的介绍过这种朗姆酒,间或夹杂着对于罗格镇和船长哥尔·罗杰的感叹。
海上的月夜明亮又安静,娇气的天龙人公主安静又认真的听着他的抱怨,蓝色的眼睛远比月光要明亮的多。
艾丽卡说海贼都是狗咬狗,谁杀谁都是一样的,
红发记得自己当时很夸张的吐槽说我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我被别的海贼杀了他们也无罪吗?
公主殿下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否认这个说法,只是强调说:“到时候我会去看你的。”
香克斯对着她认真的眼睛根本兴不起半点吐槽的兴致,最后如同认输了一样叹了口气,打哈哈说:“好吧,鉴于您的承诺,我会记得守在墓碑旁等你来的,不过记得给我带点酒来。”
艾丽卡宫严肃的仿佛根本没看出来他是在开玩笑,很仔细的记下了他的话,点头说:“我会记得的,带柚子的朗姆酒是吧?”
香克斯眼神死的和她僵持了半晌,木着脸点了点头。
虽然只是儿戏,但大海上世事无常,香克斯从来没觉得自己可以一辈子赢下去,所以那句戏言他记得特别清楚,甚至与后来每次见面都要向她强调一遍。
——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来看我才行啊。
就算什么誓言都没有,但我们之间好歹还有条约定不是?
十天前他收到的那封信里,没有任何提到婚礼的字眼,那里面除了一个坐标,只有一句话。
兰海葵小姐说:带着加了柚子的朗姆酒来看我吧。
开玩笑,香克斯尊重的是她的使命感,是她的选择,但这种选择绝对不包括选对象——他们这样处着就挺好的,大家好歹都是自由之身,她虽然不属于他,但也不属于别人啊。
要是她真的准备属于谁了,就算对象是船长的儿子、路飞的哥哥,那也绝对不会是现在这种和平的状况了。
事实上,哥尔·罗杰怎么想的不知道,但路飞本人并不想把哥哥嫁出去。
路飞踏上香波地群岛之前,满脑子都是打飞海神的计划,怒气值满的随时可以开三档,所以在遇到肆无忌惮侮辱他人的天龙人时,一拳就把他撂到了。
“什么天龙人,什么世界贵族的,”路飞瞪着眼睛:“那么长的音节谁记得住,凯米是小八的朋友,才不是你们可以随便买卖的东西。”
玛丽乔亚这些宫和圣的名字,是不少人商人贵族的必修课,但以路飞的脑回路来估算,【克斯莫罗】大概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个成功被在没有外号代替的情况下,一次就被他记住的名字。
查尔罗斯圣肿着脸在地上躺尸,夏露莉雅宫用手绢捂着嘴:“居然胆敢挑衅天龙人……艾丽卡的人都不知道管管吗?她就这么看着一群庶民肆意践踏天龙人的尊严吗?!”
路飞特别配合的转头,准备找找看周围哪个是“艾丽卡宫”的人。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草帽小子对海神宣战了。
具体原因只有一句话,他说:“把我的同伴还给我!”
这个同伴,指的是山治。
——前文有提,文斯莫克的护卫队长在被洗脑成功之后回去搞串联了,他原先也是家族高层,知道的东西不少,顺藤摸瓜把大妈给查出来了。
目标以出现,他就变成两边搞串联,杰尔马66最近几年的任务目标让他弄的一清二楚,其中有多少人是为了大妈杀的不言而喻。
这种行为就有点背叛盟约的意思了。
如果护卫队长还是文斯莫克的人,那么家族这种鸡蛋不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想法,他绝对理解,还举双手双脚赞成。
但现在他满脑子都是艾丽卡宫,所以再看文斯莫克家族时,就剩下吃里扒外这四个字。
迦治是在第一道情报传回了玛丽乔亚之后,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似乎暴露了,接下来一连串的突发事件,更是让他不得不怀疑那位殿下正在生气,并着手准备报复他。
杰尔马早就失去了国土,能否成国全看国王会议时的决议,十几年下来非议越发严重,艾丽卡宫手上,捏着他们能否还算王族的决定权。
对此,大妈表示:她管不着。
“克斯莫罗那个女人心眼小的跟针一样,如果她准备动你,那她一定也会动糕糕岛,”身材高大的女人张嘴吞掉一个巨大的甜甜圈,猩红的舌头划过嘴角:“击穿木板用一分力,打碎岩石却要五分力,她用一分力道对付文斯莫克,同样会用好几倍的力气对付我。”
换句话说,她自己其实也有麻烦。
杰尔马虽然现在怂怂的,但底气还是有一些的,迦治想着这总归是个盟约,又不代表文斯莫克成了她的下属。
然而没过几天,下面送上来的机密资料里,海神一个响指打死了金狮子。
那个时候这事还没传开,迦治虽然信任自家情报人员的能力,但阴谋论之下不由的开始揣测:这不会是海神可以送来警告他的吧?
想了三天,他放弃抵抗了。
于是开家族会议讨论怎么办。
问:如何在海神面前抹去这个【不忠诚】的印象。
答:吹枕头风。
问:谁来吹?
答:山治啊,他不是专门送去玛丽乔亚干这个的吗?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来了——说好了专门帮家族吹枕头风的老三,他现在在哪呢?
杀手家族全面开动,很快在草帽小子的海贼船上发现了目标。
迦治对着一沓资料看了一宿,觉得就天龙人的感情观念来看,艾丽卡宫每年专门陪山治过生日这件事很真爱了,于是他的心稍微放回了肚子里,亲自带人把山治绑了回来。
冒什么险?找什么allblue?
安安心心回家嫁人算了!
路飞虽然一直就准备要抢亲,但一开始吧,他要抢回来的是山治,哪知道被黄猿打飞之后他一看报纸,被强抢的新郎又多了一个。
好嘛,山治还没救回来呢,艾斯又落到那女人手里了。
此时此刻,路飞正坐在九蛇海贼团的船上,面无表情的啃着一块带骨肉,积蓄力量,随时准备打飞克斯莫罗!
女帝坐在一边,负责看着他花痴。
波雅·汉库克并没有任何违抗克斯莫罗·艾丽卡的意思。
说恐惧不至于,女帝思维路线比较直,艾丽卡宫再讨厌,她长的好看是真的,美人值得被世界原谅!
但是,就算过去了十几二十年,汉库克可以在明面上和那个女人争论不休甚至肆意甩脸色,却奇异的从来不会做踩到艾丽卡底线的事情。
哪怕那种底线只有艾丽卡自己知道,汉库克也可以精准的从每次一长串的命令书里,准确的发现艾丽卡心里最在意的那个,并且在本人毫无意识的情况下,一丝不苟的完全照做。
这大概算是女人的直觉,也有可能是她被诺尔培养出的本能。
——毕竟“玩具”就是为了让宫喜欢才会出现的,她在人生最青春灿烂的四年里,学的就是如何观察那个人的表情,然后变成她喜欢的样子。
波雅·汉库克虽然毫无自觉,但一直在规避着会让她真正生气的事情发生。
路飞是个意外。
汉库克看着吃东西的路飞,觉得全世界的星星都在了他沾满油光的脸上,就算会让那个人生气,她也不后悔带着他来阻止这场婚礼。
花痴间,抽空喝了杯酒的女帝以手抚胸感叹:她还真的是非常、非常非常期待能看到她生气的神情呢。
尤其是在因为婚礼失败,独自一人的情况下。
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不愿意某人结婚的女帝陛下,在红土大陆的第一站入口放下了草帽小子,从这里开始,她们告别海路改走陆路。
进入伟大航道对于海贼们来说只有颠倒山一条路,但对各国王族来说,横穿颠倒山的陆路才是最稳妥安全的。
1520年是四年一次国王会议的年份,因为海神这场盛大的婚礼,会议被提前了整整三个月,各国代表们将在参加完婚礼之后,直接换个会议室接着开会。
九蛇海贼团就是亚马逊百合的皇室卫队,波雅·汉库克是前前前代女王带回来后,以皇帝的身份出任九蛇海贼团团长,出征胜利之后,才在地缘政治的需求下,接受了七武海的名号。
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属于大时代下少有的正统继承人。
所以虽然同为七武海,但德雷斯罗萨国王多弗朗明哥的席位在海贼那边,她的席位却在国王议会。
女帝到达的时候,七武海只来了多弗朗明哥一个。
因为大家都不熟的缘故,汉库克也没那个闲情逸致关注那帮臭男人都干什么去了,但因为潜意识里的某些取向,她一贯喜欢看多弗朗明哥碰上特拉法尔加时的热闹。
既然多弗朗明哥已经到了,那特拉法尔加人呢?
虽说是王下七武海,但只有特拉法尔加一直干着“贴身”护卫王的工作,别告诉她都这个时候,那男人还能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去给“王”准备衣服。
事实上,特拉法尔加·罗准将,此时并没有滞留在玛丽乔亚。
艾丽卡宫在发请帖的时候很大方,但在某些小细节上也格外讲究。
比如之前有人反应说:红发的海贼团只有停船地点没有坐席安排。
——海神说我跟这个男人有过一腿,他来了就不错了,你确定要一个可能随时暴走的四皇真的参加仪式?
再比如:鹰眼乔拉可尔·米霍克虽然也收到了消息,但他拿到的是一封类似于通知的信件,而非邀请函。
——海神说真巧,这个男人也和我有过一腿,米霍克谁的面子都不卖,脾气来了一言不合拔刀怎么办?留在他自己的岛上挺好的。
至于婚礼前夕把特拉法尔加派出去这件事……
很好,前几条八卦还算隐秘,但这条整个圣地的人都知道。
战国从玛丽乔亚回来脸色就没好看过,毕竟所谓大战和阴谋,现在全部都可以解释为艾丽卡宫为了得到火拳私底下耍的手段。
别的就不说了,卡普的孙子去当新郎了,他孙子怎么办!?
脑子里全是自家孩子迎风流泪的想象画面,所以在艾丽卡宫提议要将罗派出去的时候,战国元帅虽然颇有微词,但在【你确定要让他全程旁观我的婚礼?】的询问下,退一步给自家孩子开了张任务单。
“艾丽桑……”
“嗯?”
“我是说,”数日前起航时,罗抱着剑说道:“我可以呆在玛丽乔亚,就算——”
话没说完,被某人一指头戳在了额头。
艾丽卡宫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枚金色的电话虫:“单子上有一个海贼团的所在地,离德雷斯罗萨只有一天的航程,到达附近海域之后,用这个联系当地海军,能接到你电话的都是值得信任的人手。”
“不想要报仇吗?”
她将电话虫放在罗的手上:“在那出闹剧结束之前,把多弗朗明哥的国家夺回来吧。”
闹剧……
罗的手指猛地攥紧电话虫,瞳孔收缩后又恢复,他低下头来,不言不语的将自己埋在艾丽卡宫的颈窝里。
艾丽卡以为他要说谢谢,结果青年突然哼哼哼笑了两声,然后猛的在她颈侧咬了一口。
“我会记得的,”起航前,黑眼圈深重的山猫先生说:“在那出名为婚礼的闹剧结束之前,完成那张单子上的所有任务。”
此时,距离这场婚礼正式开始还有一个小时,而距离它的结束,还有整整八个小时。
远方的德雷斯罗萨,结束了战斗的罗拿着一枚怀表站在烟雾缭绕的码头上:现在时间还够,照这样看,他甚至可以在闹剧结束之前回到艾丽桑身边去。
在这个个体战斗力的重要性远胜一切的世界,没了多弗朗明哥,唐吉诃德家族的实力严重折损,何况他们还有个打入敌方内部的卧底。
——从切断通讯到临场下药,连呼吁民众聚集民心都是分分钟的事。
德雷斯罗萨的公主殿下依旧穿着舞娘的裙子,再次戴上了眼睛的卡莉法跟在她身后。
在未来的三年里,她将作为王室的秘书官陪伴在这位公主身后,而cp9的其他几位汇合在水之七岛时一样,无声无息的把自己变成这个国家的一份子,直到唐吉诃德留在德雷斯罗萨的所有痕迹都被一一抹去为止。
“请您等一等。”
因为切断联通线路时被莫奈发现的缘故,维奥莱特看起来非常的狼狈,但此时此刻,却又是她十九岁以来最光彩照人的一次。
她取下耳侧别着的山茶花,递给了准备上船的青年。
“那位殿下,将要结婚了是吗?”
虽然知道那注定是场闹剧,但罗依旧非常不喜欢听到这句话,对此,他的回答是沉默。
公主垂着眼帘叹了口气,复又再次高兴起来,她将被药水处理过的花朵捧到面前,虔诚的吻了吻张扬的花瓣,强行将它放在了罗的手里。
“虽然我想清楚了自己的感觉大约并不是爱,”她说:“但是和初恋对象的话,怎么也要有个吻才行啊。”
——她唯一有点遗憾的,就是那个人将山茶花戴在她头上的时候,因为发呆,忘记了回应她的夸赞。
维奥莱特并没有特意提起她作为力库王族拥有的那个名字,只是笑着说道:“请替我转告那位殿下,山茶花同样很漂亮。”
回程时,罗站在船头看手上那朵印了个吻的山茶花,有种干脆一松手让它“无意间”落进海里算了的冲动。
于是他站在船头,摊开手掌看着那朵花,果然没过几分钟,突如其来的海风吹响了撑满的风帆,那朵放在他掌心的山茶花随着风向陡然打了个旋,轻飘飘的跌落在了海面上。
一片碧蓝上落着一点红色,随着海浪平稳的摇晃着,罗侧过身来盯着海面,在捞还是不捞间犹豫不决。
三秒钟后,一只饿极了的大鱼猛地跃出海面,张开嘴来噗嗤一声就把花吞掉了。
很好,这就是天意。
特拉法尔加·罗先生面无表情的推了推自己的帽子,回船舱休息去了。
吃下了花朵的大鱼依旧饥饿着,长久的盘旋在海面,见到饵料一类的东西便张嘴去咬,最终在就接近午饭点的时候,被别人一竿子钓上了船。
这条鱼确实足够大,萨博把它从海里拉上来的时候,被有力的尾鳍一巴掌抽在手臂上,连肩膀都出现了麻痹感,没等他收拾好那条鱼,克拉尔拿着笔记本走上了甲板。
“呐,萨博,”女孩子面色有点严肃:“罗宾说想要跟你谈谈。”
——妮可·罗宾,也就是革命军的灯火,于数日之前被巴索罗缪·熊送到了劳动岛,一度沦为奴隶,之后与当地的革命军势力联合,将那座岛解放了出来。
萨博这半边身体都被打湿的状态明显不适合去拜见一位女士,因为有人在等,换衣服也要速战速决,他扯下外套扔在地板上,有金属磕碰到木头的声音闷闷的响起。
萨博穿衣服的动作一顿,停了许久,还是在系好最后一颗扣子之后,弯下腰把那件衣服捡了起来。
虽然常年穿着风衣带礼帽,但为了行动方便,萨博身上并没有多少强调贵族生活方式的小饰品,他唯一一直戴在身上的,就是那两枚普兰石做的袖扣。
之前,为了那份珍贵的记忆,他习惯了用结实的线把那两枚袖扣缝在自己衣领翻折过去的地方,就算知道宝石非常结实,知道那原本就是缝在袖子上、经得起桌子蹭来蹭去的石头,他依旧选择把它们藏起来。
萨博在确定了艾丽卡没有当他师母的意向之后,被拒绝也没怎么沮丧,毕竟艾丽卡拒绝他的理由,完全可以可以概括为【我觉得你不爱我】。
这种隐忧在萨博看来完全是可以打消的,或者说这正是追求一个人的乐趣和意义——把自己的心完全展开,然后从对方那里换来另一颗心。
没等他整装待发,发挥最近拿到的新角色,作为黄金帝赠送的小情人给自己加几场戏,他想要的那颗心要结婚了。
萨博一脸木然的听首领宣布完这个消息,鉴于当时龙还没公布后续需要干嘛,萨博以为这是真的,于是他在不可置信了一个早上之后,去找了张火拳艾斯的通缉令。
这一看,看的他脑子一黑直接晕倒了。
等他醒来,除了世事弄人,萨博不知道要如何形容现在这个尴尬的现状。
他九岁加入革命军,同年开始自己漫长的初恋,从搞清楚世界的势力分布,就闲着没事担心初恋和他师傅联姻,十年了,大梦一醒,初恋不当他师母,改当他大嫂了。
嘛,长嫂如母,勉强可以说没变。
但确实有什么变了。
萨博的爱情是构建在安心感之上的高楼,他对于那位天龙人公主所有爱意的初始,来自于袖口给他的安全感,哪怕在之后的十年里,他专心致志的奉上全部热情去关注她,爱慕她,但当地基的存在被否决之后,这份爱意瞬间就多了股突如其来的异样感。
尴尬的他已经分不出自己是不是真爱了。
所以萨博在清醒的思考了好几天之后,选择相信艾丽卡的判断——他的爱不纯粹。
于是那两枚普兰石袖口,终于可以发挥自己应有的作用。
但开始不纯粹……不代表后面那十几年的初恋就是假的啊!
萨博拾起地上的衣服,面色严肃的看了半天,终于放弃似的叹了口气,将湿衣服袖扣的宝石揪下来,然后从抽屉里找了个针线盒,再次把袖扣缝在了自己新换的衣服袖口。
这一通针线活最近他已经做的很熟练了,萨博觉得他再换上几次衣服,大约就可以判定出自己到底是习惯了还是真爱了。
萨博到的时候,妮可·罗宾正在克拉尔送她的笔记本上写字。
他们这艘船的目的地是鱼人岛,主要也是为了接应和策应鱼人的工作,萨博觉得这也挺好的,他作为二把手压阵,总比跟在首领身边面对那个人尴尬要好。
他很努力的想要把满脑子的那个人抹掉好清醒一下了,然而环境实在是不配合。
革命的灯火小姐见了他第一句话问的是:“革命军和那位海神有联系吗?”
萨博心说还好没提名字,要是没个缓冲,他脑子里直接蹦出那个人的样子,那必然是要开始发呆的。
罗宾并没有期待明确的回答,革命军船队航行的方向已经说明一切了,沿途过了三道关卡,一次拦截都没遇到。
“她……发生什么事了吗?”
萨博淡定的回忆了一下首领离开前交待的所有注意事项,觉得在公事方面革命军和那个人配合的应该挺好,私事方面……除了她马上要变自己大嫂以外,就没什么糟心的事了。
罗宾抿了抿嘴,说:“我们遇到的第一个医生,是曾经在海贼王船上当过船医的库洛卡斯,他这二十几年来一直呆在双子峡,陪伴着一条名叫拉布的岛屿鲸鱼。”
“那只鲸鱼喜欢在天气晴朗的下午唱歌,伴奏的那枚音贝,嵌着克斯莫罗的标志。”
“库洛卡斯说,那是某个身体有问题的家伙送给他抵消诊金的。”
“我们遇到的第二位名医,是磁鼓王国的dr.古蕾娃,她手上有不少来自于天龙人的宝物,照她的说法,那是全世界的医生都会讨厌的病人送来的报酬。”
“我们船上的船医小先生解释说,全世界的医生都会讨厌的病人一般具有两种特征:一是明明身体有问题,却怎么样的都检查不出来,二是会找医生就诊,却从来不乖乖遵从医嘱。”
“我们离开前,船医先生得到了一个印着海神标志的手环,但dr.古蕾娃却说,似乎因为那个人讨厌的病人已经活腻了的缘故,她很多年没有继续去磁鼓王国做检查了。”
语气平淡的复述完了上面这一长串,身材高挑的历史学家放下笔,面无表情的开口说:“她是要死了吗?”
话音落下,空气为之一静。
萨博的表情有些怔愣,罗宾因此皱起了眉头,她总觉得事情并不会这么简单,尤其是在浮空岛的最后一面,克斯莫罗·艾丽卡最后确实将手指指向了自己。
她要找什么呢?
能让天龙人煞费苦心绕圈子的东西……不,罗宾猛地抬眼看向身处的这艘船:虽然没有同意的涂料,为了伪装商船也做了一些改制,但整体的规格和方式,似乎都和海军的制式军舰没有多少差别。
于是她问克拉尔:“这艘船的船底,装海楼石了吗?”
克拉尔一愣,接着点了点头。
海楼石是贝加庞克发现的、可以让船只平安度过无风带的办法,也是海军内部的机密之一,她是在月克洛克达尔合作时,从阿拉巴斯坦王族娜菲鲁塔丽那里探听到的消息,但革命军在无声无息间,和海军具有了同样的装备条件。
海神和革命军,似乎并不只是有联系,甚至可能并不只是单纯的利益合作。
如果革命军和海神的目标是一致的,那么那个女人在找的的东西,必然是革命军一直忌惮的东西。
罗宾拿起笔,在本子上再次写下了她在空岛上看到的那个不知名的音节。
zeus。
文献上没有任何记载,不是任何已知的人名或地名,甚至不在全知之树记载的范围内。
她说自己认错人了,代表她曾经以为空岛的神·艾涅尔,代表了这个词组所指的东西,但之后又划了个叉号,也就是说,她最后找到的自己,就是zeus。
罗宾的问题无法从萨博和克拉尔这里得到答案,他们在下午时分换船到达了鱼人岛,比起或是焦躁不安或是热火朝天的海上岛屿,鱼人岛似乎带着种别样的严肃。
沿途遇到的尽是些全副武装的士兵,罗宾跟在萨博与克拉尔之后直接进入了龙宫内部。
这处于万米深海之下的岛屿,是伟大航道前后两段的分界线,也是所有人进入新世界的必经之路,当他们正式落座之后,海王尼普顿示意副官吹响了巨大的号角。
悠长的轰鸣声响彻了整座鱼人岛,剧烈的震动似乎可以直接撕裂岛屿周围的泡泡壁,罗宾下意识握紧了座椅的扶手,耳边立刻传来了温和的安抚声。
鱼人岛的女主人,被称作“慈爱之人”的乙姬王妃难得穿上了类似于鳞甲的衣服,她虽然面色严肃,但依旧有种宽容和爱的温暖气息。
“不用担心,”王妃安抚着有些紧张的革命军成员:“只是封闭了通道而已,很快就会恢复的。”
“封闭通道?”
“嗯,”鲨星王子解释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鱼人岛将禁止通行。”
开……什么玩笑?
想要前往新世界,必然要经过鱼人岛,但现在,新世界数得上好的强者势力都聚集在玛丽乔亚,鱼人岛这是……要堵住那些人回家的路?
怎么可能做的到!
鱼人岛的地位与亚马逊百合类似,都是依附于七武海名下的国家,海侠甚平虽然够强,但并不足以支持鱼人岛做出这种自杀性的挑衅行为。
“放心吧,”克拉尔悄悄拉住她的手:“首领说我们的任务是策应鱼人,那就绝对不会有事的!”
萨博和克拉尔很快投入到了鱼人岛正在运行的巨大系统中,成为了备战的一份子,妮可·罗宾绕着龙宫转了一圈,站在建筑的最高点,看到了中心广场集聚的鱼人。
他们和之前见到的龙宫军队并不一样,看起来懒散又自由,但却远比那些士兵要有气势,罗宾花了挺久才辨认出其中做主的几个人,并从他们身上发现了一个共同的纹身。
一刻钟后,他们的首领来了。
大名鼎鼎的英雄泰格。
这是太阳海贼团。
克拉尔几乎是欢呼着蹦了过去,但在了解完全之后,同样的隐忧袭上了少女的心头。
鱼人岛不具备隔绝伟大航路前半段与后半段的实力。
哪怕加上太阳海贼团,加上革命军派来的这一队人马,他们也做不到。
已经年迈的鱼人依旧身体强健,他哈哈大笑的将克拉尔举了起来,然后在萨博寸步不让的质问下,笑着指了指龙宫一角飘扬的旗帜。
那上面印着克斯莫罗的家徽,代表那栋建筑为海神私人所有,而住在硬壳塔里的,是龙宫最小的公主,白星。
这许多年来,她从未在公共场合露过面,甚至于在鱼人岛已经和不少国家建交之后的数年内,从未和他国王族见过面。
她的身份,是海神钦定的“宠物”。
龙宫上下毫不反抗的接受接受了这个称呼整整十年,终于等来了让她走出硬壳塔的机会。
于是乙姬王妃望着外侧幽蓝的海水,骄傲的想革命军年轻的干部提起了自己爱哭的女儿。
她说:“我们有波塞冬。”
玛丽乔亚,诸圣者之厅。
艾丽卡宫正坐在沙发上修指甲。
厚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进来的却不是诺尔或是科罗娜,带着斗篷的男子慢条斯理的卸去伪装,一言不发的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不觉得太匆忙了吗?”
“时不待我啊,”艾丽卡宫叹了口气:“机会来了总要抓住,虽然只是灵光一闪,但你不能否认这个计划本身的可行性。”
龙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对此不予置评。
他配合着运作了一个多月,事实上已经证明了他对于这个计划可行性的认可。
“革命军的人手足够吗?”
龙点头,因为管制严格的缘故,他带的人都停在海军的布防海域之外,但因为有海军大督查的帮助,十年来每当海军进行世界征兵的时候,总有革命军的有生血液可以成功混入军队,托婚礼主人的福,这些人所在的编队,现在大都担任着玛丽乔亚附近的巡逻守卫工作。
事成之时放个信号什么的,海军里有三成可以脱了衣服直接造反。
“其他地方呢?”
世界政府的头号罪犯赞叹的喝光了茶杯里世界贵族骄奢淫逸的产物,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
艾丽卡宫拿起来仔细看了看,他们手下实际控制、和拥有决定性影响力的国家都已经布置完毕,只要有政府崩塌的消息传来,瞬间就可以揭竿而起。
龙甚至在大海贼们的固有势力范围内也布置了人手,随时准备解决因为庇护者死亡可能发生的暴|乱。
等她放下那本简略的计划书,合作伙伴开始询问她这里的进度。
“你确定可以处理所有的海贼?”
“只要你们能挡住海军。”
“国王议会那边……”
“直接控制就可以了,一百八十个国家的主要王族成员和高官,要不是我结婚,根本不可能有这种机会不是吗?”
——四年一次国王会议的确准时,但那段时间的防守和今天不一样,革命军永远无法向今天一样,借由某人的婚礼,把成建制的武装力量运送到这些国王周围。
“我说的不是这个。”
龙看着她仿佛是有点骄傲自满的神色,有些黑线的敲了敲桌子。
按照惯例,国王出行也同样会带护卫,而伴随国王的,一般都是国内的最强者,革命军可以在混乱出现的时候困住国王们居住的建筑群,却有很大可能会和他们派出探查消息的强者迎面撞上。
损耗什么的暂且不说,要是节外生枝招来了海军的防备力量,想要控制那些国王可就难了。
“我表哥【指娜菲鲁塔丽·寇布拉】还算有威信,勉强可以在短时间内稳住情势,”艾丽卡宫思考了一下,歪着头眨了眨眼睛,说:“软的不行,还有汉库克在呢?”
“女帝?”
艾丽卡宫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小波雅有种招人喜欢的天赋,总能神奇的做出和我心意的事情,如果她也在那座大厅里,就算外面乱起来了,她也会保证那些人安安静静的呆在屋子里。”
“……”
这是个什么意思?理论依据呢?
“不是很好形容那种感觉,但是你可以理解为小波雅可以读懂我的想法,她看了布置大概会知道我希望那些人乖乖呆着,所以就算乱起来了,她也会下意识帮我把那些人乖乖圈在一起。”
——只要都变成了石头,一定会很安静的。
龙听着这话,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依旧没有搞明白天龙人的逻辑方式。
艾丽卡也放弃了给不解风情的革命家解释什么叫心有灵犀或是察言观色,接着说:“新世界的入口已经从鱼人岛封死了,逃往前半段的路有香克斯的船在守着。”
“玛丽乔亚可以离开的另外三条水道,一条通往人妖岛,属于你们的固有范围,伊万科夫应该是没问题的,一条通往女儿国,虽然汉库克不再,但亚马逊的海域一直禁止入内,最后一条的话,绕过海流就会经过克拉伊迦娜群岛。”
龙的动作稍稍一顿:“我记得岛上的国家已经灭亡了?”
“对,”艾丽卡宫点头:“现在那岛上除了一座城堡,就剩下杀伤力惊人的大猩猩了。”
“大猩猩?”
龙虽然只关注政治体制、或者说政权的兴替,但必要的消息他也是知道的,虽然岛上的国家已经灭亡了,但那座岛现在貌似是属于……
“乔拉可尔·米霍克。”
艾丽卡宫解释说:“那地方还是我给他挑的呢,交通要道还是捏在自己人手上比较安心,对吧?”
不论是海贼,海军,政府,或是自由团体和大商会,值得一提的势力都被避无可避的邀请函聚集在了一场婚礼上,而他们可以离开的路线,从一开始就被封死了。
杀光这些人,世界马上就会一片大乱。
控制好这些人,分分钟可以取而代之。
唯一的变数,是五老星。
掌管着世界的五个人,拥有多少后手不言而喻,何况传闻中,足以毁灭世界的天王乌拉诺斯就掌管在天龙人手上。
当年政府要杀哥尔罗杰,因为他知道所有古代兵器的地址,就这一点,足以动摇世界。
艾丽卡宫撑着脑袋吸了吸鼻子,淡定的安慰说:“不用担心了,他们没有后手。”
她想了想,更加详细的解释说:“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唯一可以拿来翻盘的武器,应该就是我。”
对面的男人因为这句话猛地抬起了头。
天龙人的公主撩起礼服长长的下摆,从容不迫的抬起了双手。
天地间空气的流动似乎猛地停滞了一瞬间,微妙的湿润感随着状态异样的云层聚集了起来。
龙感觉到了气压升高的味道。
“萨博把冥王布鲁顿的设计图带回去了对吧,”说着这话的女人闭上了眼睛:“你不担心鱼人岛的战斗力,除了信任泰格,其实也猜到了些什么吧?”
“这确实是个盲区,”连带纹身的男人皱起了眉头,但还是沉声回答道:“从来没有人说过,古代兵器不能是活物。”
“对,”海神猛地睁开了莹蓝色的眼睛,重复道:“从来没有人说,古代兵器一定是没有意识的死物。”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催生了幻觉,龙感觉到那双眼睛放出的蓝色带着种奇异的光晕,甚至影响到了她眼睑周围的皮肤。
于是他给自己倒了第三杯茶,准备听听历史本文都说不定会有的天龙人秘闻。
“天王是种力量,”艾丽卡感受着深海怒吼的洋流,回忆起了唐吉诃德家留给圣地的那几页纸:“只有神才可以掌握的,被聚集起来的力量。”
“什么意思?”
她控制着这个世界超过百分之八十的领土,慢条斯理的说道:“大概理解一下的话,应该就是具有特定血统的人吃掉了才会有反应的恶魔果实吧。”
艾丽卡宫舔了舔嘴角:“这种力量不可能自主凝聚,所以我的多弗因为天龙人的国宝这句话,似乎一直认为那应该是个人造的幻兽系果实。”
说到这里,她眨了眨眼睛:“因为在我所知的某个传说里,天王最具有代表请的力量是雷电,他的掌控着雷霆的权杖,拥有向世间一切降下惩罚的权利,所以一开始,我以为那颗果实被空岛上某个家伙吃掉了。”
随着她说越说越多,海浪冲击大陆的声音已经近的可以听到回声,似乎因为海水一直在升高的缘故,连天色都暗了下来。
“但是我一个响指就把他打死了,”艾丽卡宫的眼睛却是充满了魔性的蓝色,那晕出的光彩完全可以媲美的碧蓝的海水:“那个时候我就觉得,比起大放厥词时的他,我倒更像是掌管生死的神明。”
也就是说……海神吃掉的才是乌拉诺斯?
传言中这可属于神血觉醒啊,怎么海神也是吃恶魔果实的?
欺骗消费者吗?
“也不算欺骗吧,”像是能读心一样,海神小姐任由铺天盖地的浪涛侵袭这个世界的海域,有条不紊的站在了革命家面前:“我也是后来才确定的。”
“在之前提到的那个传说里,乌拉诺斯是雷霆之神的祖父,而在那个神系流传的传说里,人类一共灭亡再生了五次,黄金时代、白银时代、青铜时代、英雄时代,还有最后一个黑铁时代。”
“而每一次,当作为天王的主神想要毁灭人类的时候,他们用的方法永远只有一个。”
她的手指张开,指尖对着窗外,此时的天色已经黑的看不出之前的晴朗:“不止是他们,在任何一个神系的主神手下,可以瞬间清理世界的方法只有一个。”
“铺天盖地的大洪水。”
天龙人的公主低下头,看着男人的眼睛:“我应该就是天龙人最后的依仗了,但我不会还手。”
“剑士龙马挥刀斩落飞龙,所以被称之为斩龙战士,秋水因此位列名刀,革命军以动乱篡夺|权柄,想要镇压反动服众也很简单。”
她面无表情的说:“我死了就行。”
海圆历1520年8月1日,铺天盖地的大洪水淹没了红土大陆,所有民众的眼前都立起了一道水墙,除了自己所踏足的土地,似乎再也无法联络到航线另一头的其他地方。
而当三天之后,洪水褪去,本该迅速的运转的海军系统已经失去了先机,政府丧失了控制世界的手脚,无数海贼消失在了玛丽乔亚的宫殿中。
同一时刻,革命军与黑暗中点燃灯火,海神克斯莫罗,死于新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差点赶不及……
五月完结!说到做到!么么哒!
zues就是宙斯啦,乌拉诺斯是我的私设,具体如何概不负责,尾田仔以后怎么画我也不管了,反正我女主就是要吃掉这么个高逼格的挂!
我埋过的伏笔大约都圆好了,要是有漏网之鱼那就当我忘了,让它随风去吧。
番外还是等一等吧,我对题目有强迫症,不是零或五结尾的话之后每个小节都会多出去……
下个世界日本战国,后天我们再见呗,
最后惯例求留言,我都完结了给我留言啦:-d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