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扑中文)()“说实在的,你勇气可嘉,但是你有钱吗?”赵阳道:“即便有钱,你也承包不下这个罐头厂!”
“是啊,现在就缺钱,这个老国营厂规模很大,即便只是承包一个车间也要不少钱。”卫东道。
赵阳一屁股坐在出租车引擎盖下,道:“别说你现在没钱,就是有钱你也办不成!这片厂区与新城区只有一公里不到的距离,我听说这块地皮要竟标拍买了,数家房地产公司盯上了这里。在S市,大型的房地产开发公司就有五家之多,你觉得你能竟争过那些实力雄厚的大公司?”
卫东屈指一弹,手里的烟头像子弹一样shè了出去,笑道:“不错,你说的都对,可是我说开罐头厂,并不一定就要承包这里,据我所知,S市的罐头厂有七八家,至少有五家是私人开的,咱开不了大厂,小厂还不能捣腾一番么?”
赵阳道:“想法是好的。现在S市还在生产的罐头厂几乎没有了,那些倒闭的私营罐头厂里也许只是一片荒地,机器设备什么的可能早就卖了换钱了,你光租下几间厂房有用吗?你拿什么钱来买设备?”
卫东叹了口气,道:“你分析的也对,不过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帮我找人打听打听,有哪家倒闭的私营罐头厂里还有完好的厂房和能用的整套设备的,至于要投进去的钱,我来想办法。”
“不到黄河不死心。”赵阳摇头笑道:“行,我帮你打听打听。”
“谢了兄弟!”卫东道。
“行了,未来的厂长大人,咱们去找地方喝一杯。”赵阳道。
卫东笑道:“我看不如去铁柱他们那喝吧,正好我也要去看看,不能将他们一扔在那里就不闻不问了。”
“那也行。”赵阳笑道:“说起来,你还得感谢那些民工,不是他们你怎么可能会被逼到想到开厂?”
“人总是在绝境处才能激发潜能,再说了,不就是二十几张嘴么,这也不算把我逼到了绝境。”卫东笑道。
卫东和赵阳开车到超市买了一大包花生和熟食,拧了三扎啤酒,将出租车的后备箱都塞满后才向铁柱他们租房的地方开去。
经过蓝天酒吧所在的那条街道时,卫东看着紧闭着的蓝天酒吧大门,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如果蓝天酒吧不被人砸的话,这个时间应该正是营业的黄金时间。现在蓝天酒吧一歇业,不但挣不到钱,每天还得倒贴房租钱,而且酒吧里面被砸得稀巴烂,要想重新开业的话,光购置桌椅设备最少都要花个十来万。
“这家酒吧开着的时候生意很红火的,最近不知道怎么关门了。”赵阳见卫东看着蓝天酒吧的招牌出神,说道。
“被人砸了,现在都没重新装修当然开不了门。”卫东握了握拳头道。
“哦,原来是被人砸了,我说呢。”赵阳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里被人砸了?”
卫东淡声道:“这家酒吧是我和两个哥们开的,刚转过来半个月不到就给人砸了。”
“你开的?!”赵阳有些吃惊,侧过头看了看卫东,道:“看不出来啊,你小子真人不露相啊,表面上是一个小保安,实际上是一酒吧老板。”
卫东道:“什么老板不老板的,就是挣点饭钱,谁想饭钱还没挣着店子就给人砸了。”
“卫东,你招惹到谁了?怎么店会被人砸了?”赵阳问道。
此时赵阳开着出租车刚过经过一家门头上闪烁着红绿霓虹的酒吧,卫东指了指一旁的酒吧道:“被人嫉妒我那间酒吧的生意了。”
“海马酒吧?”赵阳放慢了车速,道:“是这家酒吧的老板叫人砸了你的店?”
“嗯,这家酒吧的老板也是其中之一。”卫东道。
赵阳把车停靠在路旁,道:“听说这家“海马”酒吧的老板叫任听松,以前也是混道的,他砸你的就不奇怪了。”
“你认识他?”卫东问道。
赵阳道:“我怎么会认识这种玩意,我也是偶然听别人说起过他,据说这个玩意有点来头,后台有点硬,真实情况是怎么样我也不清楚。”
卫东冷笑道:“不管他是什么来头,砸了我的酒吧,他也别想好过了,有机会再收拾他!”
“对会这种人,你得一下捏住他的七寸!我听说这货现在胆子很小,去到哪都要带着几个小弟,就怕有人yīn他。”赵阳道:“我的意思你懂吧?”
卫东笑道:“当然,我又不笨。”
“行,我叫几个车友分头盯着他。”赵阳打着出租车引擎,一踩油门向老城区驶去。
赵阳给铁柱他们租的房子在老城区的边缘地带,是一座三层dúlì式的老楼,由于挨近郊区地段,房租每个月只要一千块。
卫东和赵阳将出租车停在窄得只能容下两辆车的巷道里,提了吃食和啤酒来到小楼里时,大多数民工都还没睡,听铁柱扯着嗓门唱信天游,很是热闹。
“都没睡哪?”卫东将花生和熟食放在地上,笑道。
“卫哥,赵哥,你们来了。”民工们见卫东和赵阳进屋,全都围了过来,铁柱也不再唱曲了,跑过来接过赵阳手里的啤酒,憨厚的笑道:“大家伙都睡不着,俺就给唱几段让大家乐呵乐呵。”
“唱得还不错嘛。”卫东笑道:“我们带了些夜宵,大家都吃一点。”
“那敢情好,我正好饿了呢。”铁柱摸着脑袋笑道。
“别光傻笑啊,搬桌子啊。”赵阳道。
“对对,你们几个快把桌子搬过来。”铁柱转身对面前的几个民工道。
几个民工连忙搬过一张大桌子,卫东将熟食和花生摆在桌子上道:“还有没有兄弟在楼上睡觉的,都叫起来吃点。”
“都在这呢,没睡。”铁柱道。
赵阳将啤酒解开,道:“来,来,一人一瓶啤酒是少了点,大家别嫌弃啊。”
“赵哥说笑了,哪能嫌弃。”民工们纷纷笑着去拿啤酒。
卫东拿起两瓶啤酒用牙将盖子咬开了递给赵阳一瓶后,举着瓶子道:“大家都是男人,也不说什么客气话了,相聚在一起就是个缘份!来,干一口!”
“来,干!”
“干!”
卫东和赵阳举着酒瓶子和每一个人都碰了一下后,仰头便喝掉半瓶。
“来,大家别愣着啊,吃东西啊。”赵阳抹了抹嘴,叫道。
铁柱拿着酒瓶走到卫东和赵阳面前,诚挚的说道:“卫哥,赵哥,除了俺娘以外,你们是俺见过最好的人,你们和俺们无亲无故却这么仗义的帮俺们,以后要是两位哥哥有用得着俺的地方,俺铁柱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再所不辞!”
赵阳张大了嘴,道:“我说铁柱,你是不是武侠片看多了?怎么张嘴就来台词?”
铁柱摸着脑袋道:“不都得这么说吗?俺们村的老张头说水浒传都是这么说的。”
“咱们也就是有困难互相帮一帮,以后你这台词还是少说,弄得我跟回到了古代似的。”赵阳笑道。
“中,那俺不带这些文的,其实俺自己说起来也觉得别扭,总之俺就一句话,如果有要俺铁柱用力的地方就尽管出声,俺别的没有,就是有力气。”铁柱憨厚的笑道。
“卫哥,赵阳,俺们什么时候有活干啊,我们想早点挣钱,闲得慌。”一个民工道。
“这个不急哈,这不才闲一天嘛。活是有干的,咱卫哥会有安排的。”赵阳道。
“我们也不是急着要活干,只是……您看,今天住到这里,是赵哥和卫哥掏的房租买的大米,没让我们掏一分钱,我们什么也不干白吃白住的这多不好,我们就寻思着早点有活干,总不能让卫哥和赵哥为我们赔了伙食钱白养着我们。”另一个民工道。
其余的民工纷纷附和着,都表示不能让卫东和赵阳白养活他们,早一天上工,就能让卫东和赵阳少掏点腰包。
卫东大声道:“大家的心情我能理解,大家的好意我也明白,大家放心,我卫东就是再穷,请大家吃几天饭的钱还是掏得起的!大家相识就是缘份,对不对!不过大家也不要急,活,肯定有得干,但是大家还得要等上几天,等我安排好了就带着大家上工!”
“大家都别担心了,卫哥说有活干就一定有!”铁柱和吼一般的说道:“来,大家敬卫哥和赵哥!”
卫东和赵阳笑着和民工们碰着瓶子,咣咣当当的似悦耳的风铃声,这些民工开心的将酒瓶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也许此刻他们还不会知道,在以后的rì子里,不管他们去到哪,遇到了一些什么人,甚至在整个后半辈子里都忘不掉卫东这个名字。
卫东和赵阳离开小楼时已经是深夜,赵阳将出租车开出小巷后,停进附近的一个小停车场,道:“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这车啊就扔在这吧,明天再来取。”
“你还挺有法律意识的嘛。”卫东笑道。
赵阳道:“这不是意识不意识的问题,关键是喝酒开车这毛病不能惯,我反正是不管喝多喝少,只要沾了酒就一律不开车,咱不能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更不能拿别人的生命开玩笑。”
“我说呢,那天在小雪家你硬是一滴酒都不沾,敢情就是因为这个。”卫东笑道。
赵阳笑了笑,道:“这个也是一个原因吧,也有其他的原因。”
“说来听听?边走边说吧。”卫东道。
赵阳点点头,和卫东慢步走在街道上,道:“卫东咱俩可以说是一见如故,这些年我没什么朋友,你是我这些年来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甚是荣幸。”卫东笑道。
赵阳看着街道两旁闪闪烁烁的霓虹灯,长叹了一口气,道:“卫东,我给你说个事吧。”
“啥事?看你这表情,说得肯定得是一个悲情故事,要不就是想对我吹吹你在汽车连的什么壮举。”卫东笑道。
赵阳道:“你说得没错,这事还真得从我当兵那时说起。”
“我刚下连队的那一年,带我的班长叫老菜。”赵阳道:“其实老菜本名不叫这个,只是他经常管咱们这些刚进汽车连连油门和刹车都分不清的新兵蛋*子叫菜鸟,所以我们就给取了个名叫老菜。”
“老菜是一个优秀的班长,对于汽车有种变态般的喜爱,一辆车哪怕是哪里掉了个小锣丝,他一听就能听出来,不论是修车还是开车,老菜在连里自称第二就没有人敢称第一。我刚到老菜的班里时,是真的什么都不懂,是老菜手把手教的我,教我修车开车,教我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军人。”赵阳道。
卫东静静的听着,他知道赵阳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起他的老班长。
“我很敬重他,很敬重!老菜是一个很有幽感的人,脸上总是带着笑,他带着我的那二年里,我几乎就从来没见过他真为什么事发过火,最多也是急了的时候用他的唐山口音骂一句‘菜鸟,猪是笨死的知道不?’老菜就像我的大哥,有很多时候我甚至都会想我和老菜上一辈子一定是兄弟,不然他不会对我那么好。事实上,老菜对班里的每一个人都非常好。”
“你也许觉得我口中的老菜应该是一个老成的中年汉子,其实老菜那会很年青,只有二十四岁,人长得相貌堂堂的。老菜在老家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老菜将那个女孩的照片贴身收着从不离身,老菜说,他退伍了就回去娶她,养猪种田开拖拉机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
“可是,老菜最终没有能回到他的家乡,没有实现对那个女孩的承诺。”赵阳长吐了一口气:“就在老菜即将退伍的前三个月,我和老菜出车执行补给任务回来的路上……”
“那天是我开的车,老菜坐在副驾驶的住置上,我们开着车在新藏线上,经过库地达坂地段时,由于那里的路段非常的险,加上刚下过雪没多久……我因为经验不足,没有尽量让车身往里面靠,结果半个车轮滑出了路基,当时如果我急时刹车的话也不会发生让我悔恨一生的事情,可是当时我真的太紧张了,根本不知道刹车只知道用力往靠山壁的那一方打方向盘……这时候老菜一只手一把抓住方向盘,另一只手将我这边的车门给打开了,一脚将我踹了出去……我得救了,老菜却永远留在了库地达坂,他走的时候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赵阳的声音渐渐的哽咽起来。
卫东用力的拍了拍赵阳的肩膀,赵阳的心情他能理解,战友用自己的命换了自己一命,这样的事也同样在卫东身上发生过。
“我们在山崖下找到了老菜的遗体,我从他的衣服里找到了他女朋友的照片。后来的几年里,我接了老菜的班,成了班长,成了连里的技术标兵,因为我知道我不能偷懒,老菜就在天上看着我,我不能让他失望!”说这到时,赵阳泪水长流,忍不住哭出声来。
如果没有真到伤心处,一个铁铮铮的汉子又怎会这样痛哭流涕,卫东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赵阳,只是将自己的身躯站得笔直,默默的看着远方的天空行了一个军礼:“老菜是一个好兵,你也是一个好兵!”
“再后来我就退伍了,我退伍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老菜的家乡。”赵阳抹掉泪水,道:“见到了老菜夜思rì想的那个女孩。女孩不知道老菜牺牲了,我也不敢告诉她。因为女孩生病了,得的是一种很罕见的病,那种病能让一个正常人的腿慢慢痿缩,直到失去行走能力。而女孩的父母也因为不同意她与老菜在一起,而与女孩决裂,加上女孩得了病后,就更是不怎么管了。于是,我带着无依无靠的女孩走了,离开了老菜的家乡来到了S市……”
“我买了辆出租车,没rì没夜的跑,只是想多挣点钱能治好女孩的病,可是医药费却是个天文数字,就是我不吃不喝不休息,也挣不来那么多钱!”
“女孩头跟着我的头两年,还会经常问我老菜为什么还没退伍,是不是变心不要她了。我只能骗她说,老菜在部队发展的很好,他会回来娶她的。我不断的骗着她,我知道这个谎言总会有破掉的一天,因为老菜回不来了!这两年,女孩子已经很少问起了,她可能查觉到了,但是她从来不说出来,自己忍着,我知道这些年来,她的心里一定很痛苦!”
“兄弟,你也不容易,有些事还是不要说破的好,哪怕她已经猜到了结果,至少这样还会让她有一丝期望。”卫东叹了口气道,他终于明白那天他坐赵阳的出租车时,只是在车上随便聊了聊,赵阳一听说卫东是去维护战友家,为什么赵阳会毫不犹豫的跟着一起上了。因为他们都要为死去的战友尽到自己的责任,战友的亲人便是自己的亲人!
赵阳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她很怕黑,又有病在身,所以不管在外面多晚,我都要赶回去。”
“好兄弟!”卫东重重的拍在赵阳的肩膀上,道:“我有句话不该当说不当说。”
赵阳笑了笑,道:“说吧,没什么不能说的。”
卫东道:“你将那个女孩带到了S市,并一起生活了五年,有没有想过代替你的老班长,替他完成他没有完成的承诺?”
赵阳摇头道:“不,我不能这样做,他是老菜的女人,虽然没有过门,但她在我心里就是我嫂子!”
卫东道:“赵阳,我知道你敬重你的老班长,你想替你的老班长好好照顾那个女孩,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你心里好过了,可是那个女孩呢?你就这样让她孤单一生?你和她一起生活了五年,你就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逝者已逝,一个男人就要看得长远些,不要总活在过去,如果你真想照顾她一辈子,就勇敢点。”
赵阳愣住了,好半晌才道:“你说的也对,可是我不知道她对我是什么想法。”
卫东笑道:“你又不是木头,她平时对你怎么样,你自己还不知道?你能这么问就表明你对那个女孩是有感情的,有些事来了就要把握住。”
赵阳摸着脑袋想了想:“要不,我回去问问她?”
“意见我提了,具体怎么做就是你的事了。”卫东笑道:“来,咱哥俩唱个歌,我起个头!我滴老班长,你现在过得怎么样……预备,起!”
“我的老班长,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我的老班长,你还会不会想起我?
好久没有收到你的信,我时常还会想念你,
你说你喜欢听我弹吉他,唱着我们军营的歌
我的老班长,我一直记得你的话,
我的老班长,谢谢你给了我坚强………………
清和却又不失思念的歌声在街头回荡着,两个走着标准正步的男人大步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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