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学)梁月兰满心焦急,早就在那杂货铺里待得不耐烦,好容易盼得薛灵镜来领她了,忙不迭就扑了过来,奔到薛灵镜跟前,却又猛地刹住脚。
“我爹说……”小女孩儿说起话来声音又细又软:“我爹说,该叫你姨姨……”
“嗯?”薛灵镜一怔,继而便明白过来。她一向唤梁狗儿
“大哥”,梁月兰却又叫她
“姐姐”,这辈分可不全乱了?没料想那梁狗儿连自家闺女的每日饭食都顾不好,在这上头倒挺细心。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薛灵镜冲梁月兰一笑,伸长胳膊捏住她的手,感觉到她手心出了密密实实地一层汗,再细细将她打量一番,发现她另一只手上,还攥着根小竹棍。
“拿着这个做什么?快给我,回头戳着眼睛可不是玩的。”薛灵镜赶紧将那竹棍夺了过来,便见梁月兰鼓了鼓腮帮子:“那些人太坏了,我想、我想帮忙来着……”
“那你可真能干。”薛灵镜啼笑皆非,心说这小姑娘瞧着弱伶伶的,实则胆儿却还不小,嘴上便哄她,“不过你年纪还小,这种事你站在旁边看就好,千万不要往跟前凑,知道吗?你爹爹不在这里,你就更要好好照顾自己了。”
“哦。”梁月兰垂着头低低答应一声,想了想:“可是我不怕的。”
“姨姨知道你不怕,你最勇敢了。”薛灵镜摸摸她的头,“你爹可能还要一会儿才回来,姨姨家又不住在镇上,要不……你还是先跟着杜婶婶?”小女孩儿乖乖巧巧地点点头,任由薛灵镜牵着她走到蜜饯摊子旁。
崔氏二人这会子已将东西拾掇得七七八八,终于腾出空来跟薛灵镜说话了,当即迫不及待地扯着她那大嗓门道:“我说,这事儿要不要告诉傅冲知道?咱从前是没个靠山,凡事只能靠自个儿,既然现下你俩都订了亲了,咱家有点事,跟他说说,让他帮忙给查查究竟是谁在捣鬼,这也……不算过分吧?”过分是不过分,但至少是现在,薛灵镜还不想劳烦傅冲。
她从未将傅冲当做
“靠山”来看待,遇上了事儿,她固然不会排斥他相助,却也并不想把自己变成一株无法独立生存的藤蔓,不到事情实在无法解决的地步,她便暂时不想让他来帮忙。
“看看再说吧。”她随口敷衍了崔氏一句,帮着推板车,与杜嫂子告别,离开了马市。
却没想到,第二天,那几个泼皮居然故技重施,又来闹腾了一场。杜嫂子昨日给气着了,没有来摆摊,于是今天,倒霉的便只有薛家,如此,薛灵镜便更加确定,这几个泼皮是冲着她们来的了。
崔氏气得简直要炸上天,在家又是拍桌又是踢凳,满嘴里撂狠话,牛脾气一上来谁也拦不住,偏不信这个邪,绝不肯先认输,非要坚持摆摊,誓与破皮们抗到底。
这下子,薛灵镜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生怕崔氏因为火冲头顶,直接与那几个泼皮撸袖子干架,回头再受伤,到了第三天,死说活说地与崔氏和秦寡妇一起去了马市。
她倒要看看,那几个泼皮究竟还能搞出什么新花样。然而这一天,她却并没有等来那几个泼皮,反而是傅夫人和傅婉柔母女俩突然来了。
其实也不难解释,接连两天有人前来捣乱,梁月兰皆亲身经历,回家之后,必然会告诉梁狗儿。
梁狗儿这几日成天在赵家的园子里,便把这事儿在赵庭芳跟前提了提,之后,当然也就瞒不住傅冲了。
想来傅冲也是的确不得闲,才让他娘和他妹子先来看看情况吧?可叫人意外的是,柳蓁蓁居然也一起跟了来。
现如今,柳蓁蓁和傅婉柔的关系已经很差了,平日里在傅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傅婉柔始终用鼻孔面对她,柳蓁蓁便也不往她跟前凑,每天专心致志地在傅夫人面前做个柔顺姑娘。
她肯跟傅婉柔一起出门,委实很难得。傅夫人是听到消息之后急匆匆赶来的,见了面,先就将崔氏埋怨一通。
“薛家嫂子,你怎么还来摆摊呢?赚钱重要还是安全重要?你瞧瞧,你们挨着的这几个摊子都是女人,遇上点什么事,连个能站出来抵挡的男子都没有,这太危险了!”说着她又转头来说薛灵镜:“还有镜镜也是,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地也不知道去告诉阿冲一声?即便你不好去船帮找他,跑来跟我说也是一样啊!平日里这样乖巧伶俐的姑娘,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犯起糊涂了?难不成到了现在,你还把我当外人?”她说是在抱怨,言语中却透着真真切切的关怀与担忧,薛灵镜心下柔软,就连崔氏,也觉得周身熨帖,忙搬张凳子让她三人坐了,叹着气道:“唉,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我们本本分分地做买卖,没招谁没惹谁,怎地就摊上这种事?要搁在从前我那个脾气呀,我真会……”
“真会怎么样?”傅夫人眉头紧锁:“薛家嫂子,你别怪我絮叨,你怄气我理解,但难道你还真想与那些人拼个你死我活?他们是地底的泥,光脚不怕穿鞋的,你哪能跟他们似的不管不顾?”顿了顿,她又道:“依我说,那几个泼皮多半也是收了钱替人办事来的,难道你们就一点头绪也没有?”崔氏被她句句说进心坎儿里,摇摇头:“正是一点头绪没有,我才觉得窝火呀!”她二人自管坐在一处说话,薛灵镜则被傅婉柔拽到了一边。
“你完了。”傅婉柔完全不搭理柳蓁蓁,只管指着薛灵镜的脸:“遇上这种糟心事,你既不跟我说,也不告诉我哥,我是不能把你怎么样,但你等着,我哥肯定会下死劲收拾你!”
“你是嫌我现在还不够闹心是吧?还要吓唬我?”薛灵镜别她一眼。话说,傅冲该不会那么小气……吧?
“要我说,不管你们得罪了谁,那在背后使手段的,都是臭不要脸的小人!”傅婉柔倒也不是真与她计较,三两句话,便与她同仇敌忾起来:“不敢明面儿上与你真刀真枪地闹,只敢躲起来做小动作,跟阴沟里的耗子半点区别也没有!”本书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