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敏郡主脸色铁青,恨恨盯了一眼周昭训再看着云罗,怨毒地道:“走!下次若落在我手中定要你们好看!”她说完带着一帮侍女匆匆离开。欤珧畱晓
周昭训看着她离开,长吁一口气,歉然对云罗说:“都怪我不好把祸事惹到了华奉仪处。今夜我听说她要来太子府就躲在了你这里。没想到这个郡主竟然寻迹找来。”
云罗摸了摸脸,命凝香去拿膏药与周昭训一起敷药上脸。她看着圆润的周昭训,叹了一口气:“周姐姐,你到底惹了明敏郡主什么痛处,令她几次不肯罢休?”
周昭训嘿嘿一笑,缩了缩头,低声道:“因为我知道了她一个秘密!”
云罗眸光一闪,不由看定了周昭训。周昭训此时却岔开话头径直说起了别的。她说了一会话便告辞离开。云罗自是不好相留嫔。
她等周昭训走了,问凝香:“方才是谁去请了殿下?”
凝香想了想,道:“是周昭训偷偷命了侍女前去请殿下的。”
云罗怔了怔,不由轻抚自己脸上的抓痕,似笑非笑道:“没想到她倒是聪明得紧,懂得找个摆脱麻烦的挡箭牌。窿”
看来周昭训对她的热情也不是无缘无故的。只是怪自己不小心着了道儿,做了周昭训的挡箭牌化了她的麻烦。不出意料的话,被李天逍叱责的明敏郡主不会再轻易去寻了周昭训的晦气。而自己就倒了霉,无端招惹了火爆脾气的明敏郡主。
凝香奇怪问道:“什么挡箭牌?”
云罗不愿再说,只吩咐她打水梳洗伺候睡觉。经过这个晚上的折腾她甚是疲惫。可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过了一会,她在楼阁中听着似乎下面有人在说话。
她唤来凝香问是谁来。凝香上了楼阁,低声道:“是凤公子说丢了一样东西过来寻。奴婢们正在花厅中找呢。”
云罗一怔,不由问道:“他丢了什么东西了吗?”
凝香摇头:“他不肯说,只是……”她顿了顿,看了云罗一眼,低声道:“奴婢瞧着他像是喝多的样子,怕是借酒装疯……”
云罗皱眉,凤朝歌不像是这种人。而且先前他看上去无甚心事的模样,难道真的是失了什么东西?想着她披衣起身,随意拢了拢长发道:“我去看看。若是无事,夜深了也不便让他一直在望月阁中久留。”
凝香点头,扶着她下了楼阁。
月色皎洁,水光映着廊下的宫灯,一***粼粼的光轻柔映在了花厅中。云罗看着厅前静静站着的凤朝歌,心中不由跳了跳。
有一种人就是有办法成为别人心中的魔障。一念起万水千山,一念灭沧海桑田。
她定了定神,上前问道:“凤公子失了什么东西吗?”
凤朝歌回头,一股浓烈的酒气随之而来。她看见他眉眼间红晕遍染,眼中明亮得仿佛要刺入人的心底。如此灼热的眼神令她不由退了一步。
“云罗……”他唤道:“你当真不再原谅了我吗?”
他的声音温柔似水,带着她熟悉的痛苦。有那么一刹那她恍惚想起了那一夜寒雨中一身血衣的他。他握着她的手,一声声惶惶地问:“云罗,我败了……”
“云罗……”凤朝歌上前一步,忽地握住她的手,眼中有真切的迷茫与痛苦:“你若要问我失了什么。我失去了一切的一切,还有你。云罗你应该知道即使我愿意,当时我也留不住你。”
“云罗明白。”云罗忽地挣开他的手,退后一步淡淡道:“云罗嫁给太子殿下与你与我都是最好的选择。”
凤朝歌看着月下柔美的女子,忽地轻笑自嘲道:“云罗,你非要这样与我说话吗?伤了我,你便痛快是吗?”
痛快?情爱中不痛如何能快意呢?
云罗恍惚一笑:“凤公子觉得痴缠云罗能得到什么吗?往事已事过情迁,多说无益。凤公子请回吧。”
凤朝歌定定看了她良久,忽地踉跄倒退一步,惨笑:“好!好!”他说罢转身就走。
云罗静静站在月下伫立良久,心中不是不悲凉的。凤朝歌如今的境况亦是她不愿看见,堂堂天之骄子却沦为别人帐下幕僚,他一身惊世才华却只能敛去光华,隐忍蛰伏。
她明白他的不甘不忿,大志不得施展。她也明白他的痛他的苦。只是……如今这一切与她又有何干系?他亲自将她推入别的男人怀中,亲自斩断鸳盟,恩义两清。再者如今的她自顾不暇,根本没有半分心神再在乎他到底要是要如何。
她轻叹一声转身就走。忽地草丛中一阵窸窣声传来。空寂的夜这声音显得分外清晰。云罗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黑影带着一道剑光冲她扑来。云罗惊得连连后退,那黑影一声不吭紧追上前。
云罗看着明晃晃的剑在眼前一晃而过,不由失声尖叫一声,脑中一片空白。望月阁偏僻侍女们也都在阁中,更没有什么侍卫。她今夜死定了。
她惊叫声方落,另一道人影冲她方向而来。
“云罗!小心!”清叱的声音掠过耳边,云罗只觉得腰间一紧,人已被一双坚实的手臂牢牢环在了怀中。眼前刀光闪过,堪堪贴着她的面皮掠过。
刀剑无眼,杀气沁骨,她身上的寒毛都因这一下浑身竖起。
她被那人拖着后退几步,猛地一回头却是凤朝歌煞白的脸色。看样子方才他也被这千钧一发吓得不轻。云罗脑中混乱,不知该如何是好。凤朝歌已放开她揉身与黑影斗在了一处。
楼阁中的侍女闻声出来,一见纷纷惊叫:“有刺客!有刺客!”
云罗退到了花厅的廊下看着凤朝歌清影如风,而刺客手中的剑招招向着他身上要害。云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可恨半点都不能相帮。凤朝歌因手中没有兵器,交手中不得不避开刺客剑的锋芒连连后退。
不知不觉中他已退到了云罗身边。他已左右难支,对云罗喝道:“快些进去!”
云罗见他搏命的样子心绪复杂,想要挪开脚却怎么也迈不出那一步。凤朝歌面上一急,百忙之中狠狠推了她一把。云罗不由踉跄一步,只听得身后一声闷哼,侍女们纷纷惊叫起来。她心底一凉,再回头看时,凤朝歌手臂上已被刺客重重划过一道口子,鲜血淋漓。
“朝歌!”她再也忍不住失声叫道,扑到了他身上。
凤朝歌捂着伤臂,面上掠过痛楚。他看着怀中的云罗,眼中似喜又似忧还有一种她看不明白的复杂神色。
“云罗,你……”他还未说完,刺客轻喝一声,黑影如魅刺向两人心口。
“云罗,你好傻!”他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猛地将她扯开,一掌狠狠拍上刺客的肩膀。刺客不知他伤了手臂之后还能如此神勇,闷哼一声连连后退。
他一转头见远远的火光向这而来,露在面巾外的一双眼已隐隐有了退意。
云罗见他如此,冷声喝道:“你跑不掉的!这里守卫森严岂能容你来去自如!”
刺客眼中一闪,一转身向黑暗中投去。
云罗见刺客终于被惊走,扶着凤朝歌长舒一口气。忽地,黑暗中“铿”地一声琴音脆响,所有的人心中一震。只听得一道惨呼过后,方才那逃走的刺客重重从半空中摔了下来,跌在了地上呕血不止。
“当太子殿下的别苑是什么地方,岂能容你这等贼子活着离开?!”一道清冷阴冷的声音从院墙上传来。
云罗听到这个声音,心中一喜,低呼一声:“阿晋!”
一道长衣飘飘的清影从墙上飞身跃下,稳稳的站在了院中。月色朦胧,苏晋阴柔俊美的面容显露在众人面前。他手中扣着一根琴弦,冷冷看了一眼地上抽搐不已的刺客。
“是谁指使你来行刺华奉仪的?”他冷冷问道。
刺客已痛得不能说话,只竭力看向云罗,目光含着无尽怨毒。
云罗被他眼中的恨意所惊,不由缩了缩。
凤朝歌搂住她单薄的肩头,柔声安慰道:“不怕!”
“你……”刺客颤抖指着云罗,不甘愿地抽搐着闭上了眼。
刺客死了。一切发生得这么快,快得令人措不及防。
苏晋皱了皱修长精致的眉,有些懊悔道:“都怪我方才出手太重了,不然一定能问出背后之人。”
云罗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回神自己竟与凤朝歌靠得这么近。她退后两步,对苏晋道:“阿晋,看看凤公子吧。他受伤了。”
苏晋看了一眼手臂有伤的凤朝歌,冷笑一声:“他受伤与我有何干系?”他顿了顿又讥讽道:“不过只是一个三流的刺客,曾经千军万马中来去自如的二皇子居然还被他伤到了,实在是令晋感到奇怪。”
凤朝歌闻言脸色顿时剧变,身上杀气猛地迸发。他如今落魄到了这个地步最恨有人提起“二皇子”三个字。因为那代表着他曾经屈辱不堪的失败。
苏晋薄唇勾着一抹冷笑,手中滴血的琴弦还扣在秀气的掌心中,冷冷杀气蓄势待发与他对峙。
云罗知苏晋向来是讨厌凤朝歌。特别是凤朝歌退婚逼她嫁给李天逍之后,苏晋若不是看在她的面上早就前去杀了他。
云罗急忙上前,拦在他们中间,低低温声道:“阿晋,事不宜闹大。”
苏晋看着即将赶来的侍卫,终是冷冷对凤朝歌道:“你滚吧。若是殿下看见你在这里,你自是不打紧,云罗的清白可要被你连累!”
凤朝歌眸色变了变,终是捂着伤处转身飞快走了。苏晋见他走了,才引来侍卫将已死了的刺客抬走。
云罗眉心不展,问道:“阿晋,是谁想要杀我?难道是梁国的人吗?”
华家已经满门抄斩了,唯一得罪了凤朝阳的只有华元嗣,可是华元嗣已经断臂去深谷养伤,难道是凤朝阳不甘心再派人来吗?她实在想不通为何有人吃力不讨好地杀她。
苏晋皱眉道:“你怎知是要杀你?比起你来凤朝歌才是凤朝阳忌讳的人。要杀也是该杀他!”
云罗想了想,缓缓摇头道:“不,那刺客几次挥剑冲我而来。是凤朝歌救了我。”
苏晋冷笑连连只是不信,反问道:“他为何会在这里?”
云罗顿时语塞,半晌才轻声道:“他来,只是来见我……”
苏晋眸光一沉,问道:“你与他还有互通情意?他这种小人你竟看不透吗?”
他说着眼中已隐隐有了厉色。云罗一怔,连忙道:“不是的!我没有,是他前来……”
苏晋已然眼中怒色沉沉,挥袖冷冷转身就走:“你们两人的事与我有什么干系!你自己若是学不会教训,旁人如何能再管你?”
云罗心中一紧,急走几步拉着他的长袖,低声唤道:“阿晋,你不信我吗?”
她的手恰好抓住他的手心。苏晋一顿,眸光复杂看着她,良久才慢慢道:“云罗,不要再相信凤朝歌。他的野心不是你所能知晓的的。你永远不会知道他什么时候还会再利用你,出卖你。”
凤朝歌,还是凤朝歌……那样心思无从猜测的男子,她忽地觉得自己从未明白过他。不论是芳菲楼中执剑而立的他,还是千金为聘求娶她为妻的他。
还是那个站在看着花架下,笑着说:“……你也编一只给我,我日日挂在书案前看着也好。”
或是那个他,在她耳边低声道“曾经我想娶的是华昀,可是如今我更庆幸你是云罗。”
……
心忽地莫名地痛了,痛得措不及防。她茫然看着苏晋,泪惶惶滴下。可是她分明不是心软的女子。她的一颗心早就凉薄如斯,只是为何今夜会再痛?难道是因为千钧一发时他那一声焦灼的“云罗”?
苏晋看着惶然落泪的她,轻轻为她拭去面上的泪水,低声道:“云罗,你比你自己想象中还爱他。”
云罗缓缓闭上眼,伏在了他的怀中。
月下,她在他怀中肆意流泪,仿佛找到这个世间唯一一处安稳的所在,可以让她肆意哭,肆意笑,肆意伤心痛苦。
不远处疾步走来一道挺拔的身影。他走了几步,忽地看到月下相拥的两人,猛地顿住脚步。“殿下……”身后的内侍不明所以,不由出声询问。
他静静看了良久,眸色复杂,摆了摆手,淡淡道:“回去吧。”说罢,他转身离去消失在寂寂的深夜中。
……
明敏郡主在望月阁中打闹的事被太子妃知晓。第二日太子妃便命周昭训与华云罗前去流云阁。这一次,华云罗很快由侍女领着见到了太子妃刘莞儿。
几日不见太子妃似乎圆润了不少,只是脸色不怎么好看,虚肿的模样把原本美貌的容色遮掩了好几分。
她皱眉看着周昭训,不悦道:“所谓来者是客。你身为昭训又是府中的老人怎么能得罪了明敏郡主?”
素日能说会道的周昭训此时却是规规矩矩地磕头谢罪道:“是妾身错了!请太子妃娘娘责罚!”
她这么一说,云罗不知怎么接口。
太子妃脸上的愠怒还未完全消退,一双杏眼冷冷看向云罗,带着厌憎道:“听说你还曾对明敏郡主口出不敬!有这事吗?”
云罗一听这话不由摸了摸自己才刚消肿的脸,她正要说,身旁的周昭训忽地偷偷拽了她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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