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人,我要杀了你!”那阿木再也忍不住狠狠挥起匕首刺向云罗。睍莼璩晓
云罗心中一惊,急忙改口:“是我看错了!真是一模一样的!”
匕首在她面颊处两三寸停住。云罗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阿木,而后者慢慢收回了匕首。
“算你识相!再胡说八道我就真的把你杀了!哼哼!”那阿木虽然醉了,但是还没有醉到丧失理智的地步。他收回匕首继续闷头喝酒。
云罗此时心头才慢慢开始跳动。她悄悄看去,那阿木的匕首随意丢在身边,匕首寒光似水泛着锐利的光泽辂。
云罗沉默了一会,忽然道:“王子殿下,纳罕儿公主临死前有话要对你说。”
她算是看出来了,那阿木虽然为人狡猾奸诈又狂妄自大,但是对那个屡次要自己性命的納罕儿倒是有几分真情。
果然那阿木停下手中动作,怒道:“有什么话快说!骓”
他说着迫近云罗。云罗悄然侧身向后缩去,像是怕他会打骂自己一样畏惧地颤声说:“我说了,王子殿下会饶了我一命吗?”
那阿木阴恻恻笑了笑。
云罗向后缩去,一边退一边说:“她说,王子殿下是她这辈子最爱的男人。她来世还要与你做夫妻。”
她这些话都是胡诌的。没想到那阿木听了呆愣了一会,忽然呜呜哭了起来。云罗见他如此失态今夜一会哭一会骂,又一会喃喃自语就更加笃定自己心中的想法。
醉意会放大人原本心中的感受。而真实感受往往与自己呈现给别人的样子不一样。比如一直不善言语的人会在酒醉的情况下滔滔不绝,十分亢奋,而平时看起来嘻嘻哈哈的人,有的则会在酒醉的时候哭哭啼啼。
人有千面,唯有酒后才能吐真言。
那阿木如此失态,可见他心中这几天郁结了很多情绪,如果今夜不发泄出来指不定什么时候会濒临崩溃。
主帅都如此了,更何况手下的士兵?云罗看去果然营地里不少士兵也都酩酊大醉。
要走,就趁这个时候!
云罗急忙把方才从偷到的匕首悄悄藏在身下。那阿木又喝了一阵子,终于有士兵把他扶起来到了帐中休息。而此时看守云罗的刀斧手们稀稀拉拉地走来,有的面色酡红,有的则是早就一副醉态。
云罗缩在囚车旁,没人会注意她。
终于,夜深人静。一轮硕大的圆月高高挂在墨蓝色的天际。云罗手腕的牛筋绳索终于割开。她悄悄看了看四周,看守她的刀斧手早就在不远处的帐子中横七竖八睡了一地。而一直寸步不离的壮硕军妇也在一旁的帐子中鼾声震天。
她悄悄起身,怀揣着匕首上前看准一个身形比差不多的士兵狠狠一刀刺入喉间。
手起,刀落,没有半点犹豫。
士兵在睡梦中痛苦地发出咯咯两声就消失了生命。云罗急忙脱下他的外衣,又将他推到帐子旁面朝里,做出像是睡着的样子。她做这一切的时候尽量躲在囚车后,这样被人发现的几率小一点。
这时,不远处有人声,云罗急忙看去,原来是有巡逻的士兵走来。她急忙靠在囚车旁佯装睡觉。巡逻的士兵看了一眼,见一切如故又心情轻松地继续巡视。
云罗一挨他们走了,急忙穿上兵服向拴马的所在走去。
她的心怦怦跳着。虽然明知道这样逃出那阿木手心的几率很小,但是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那阿木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一出了涵玉关辗转入了岐国就是她悲惨的日子的开始。[HP]嘘,这是个秘密
到时候那阿木没有了忌讳,折磨她肯定折磨得生不如死。她想到此处急忙加快脚步走去。
终于到了栓马的所在。那阿木这五千士兵绝大部分都是岐人,他们自古以来逐草而居,每到一处都可以宿营。木桩打几根就是拴马的马厩。云罗悄悄靠上前,挑了一匹马。
正在这时,身后有人喝问了一声什么。
云罗浑身一僵,一动不动。
那人上前,用岐国话像是问云罗要做什么。云罗听不懂岐国话,眼看着就要穿帮。忽然,她痛苦地捂住肚子蹲了下去。那士兵见她有恙,上前扶住她的肩头问了一句。
云罗忽然猛地挺身站了起来。锐利的匕首深深插.入了士兵的小腹中。
那士兵脸上痛苦扭曲了一下,忽然喊一句什么。云罗大惊失色,一把拔出匕首将他推开,飞快上了马。此时那士兵痛苦的呻吟与咒骂在寂静的营地中显得格外清晰。
云罗再也顾不得,狠狠一夹马腹向夜色中冲去。此时营地被惊动,有士兵呼喝起来纷纷上马去追。
云罗心中一横,俯身在马背上,手中的匕首刺向马臀。马儿吃痛,长嘶一声高高扬起蹄子几乎要把她从马背上掀下来。云罗死死抱住马脖子,连声催促。马儿终于冲出营地向黑暗疾驰而去。
……
耳边的风声呼呼,此时虽然已是春天,但是荒原上寒冷的夜却还是冷得很。风吹来割得生疼生疼的。云罗伏在马背上昏昏沉沉,冷得浑身哆嗦。身后还有追兵的呼喝声,而她身下的马儿却显然已经没有力气奔跑了。
终于,云罗身下的马儿怎么都不肯走。她滑下马背,看向身后星星点点的火光,再看看眼前一望无际的沙海,苦笑:“华云罗,你聪明一世,如今聪明反被聪明误。也许真的就要死在这里了……”
她说罢再也不走了,坐在地上。
再往前就是西域沙漠,她身上一无粮二没有水,更糟糕的是她根本就不认识路。一进去就是死路一条。
渐渐的,火光快速围拢而来。
那阿木阴鹜无比的脸被火把光一照分外诡异。他看着跑不动的云罗,冷笑一声:“皇后娘娘,你就死心吧。凤朝歌不会来接应你的。他早就退出了涵玉关,二十多万的大军撤走了!没有留下一个兵卒。”
云罗听着,心中瞬间空荡荡的。她抬头怒视着那阿木的脸,咬牙一字一句地说:“那阿木,你总有一天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那阿木哈哈一笑:“那也要看谁先死。皇后娘娘,你放心。你一定会死在我之前的!”他说罢喝道:“把她押上!”
有士兵冲上前来将云罗五花大绑丢上马背,呼啸着回了营地。
……
有了这一次逃跑经历,那阿木对云罗的看守越发严了。不许她出囚车,就算是吃饭休息都要有人贴身跟着。西北苦寒,云罗白天在囚车中被艳阳暴晒,晚上又露宿在外极冷。
冷热交加下,不过三四天她就又生了病。这一次病势沉沉比先前还凶险。
正当云罗以为自己就这样死在那阿木的折磨中时,忽然有一天中午,那阿木忽然令全军停下安营扎寨。那阿木为了早早离开这中原之地,这几天白天都在不停赶路,怎么这一次反而不走了?
云罗在囚车中昏昏沉沉地想。迷糊娇妻进错门
忽然有军妇走来打开囚车将她拖了出来。云罗浑身无力,任由她拖拉着像是拖着一具尸体。那军妇把她拖到了一处帐中,过了一会又端来水给她喝。
云罗神智已模糊,但是还是凭借着求生意志喝了好几口。那军妇又端来一盆水为她擦拭脸上、身上。
冰凉的水碰触到她身上,云罗打着寒颤。帮她清洗的军妇长得三大五粗,粗布蘸了凉水就往她身上擦,擦得她细嫩的皮肤都要掉下一层来。云罗病得重,虽然被这军妇擦得浑身都疼却也无力反抗。
终于,那军妇满意停下。为云罗换了一件干净衣服这才离去。
云罗躺在帐中,想要想清楚这那阿木到底又要搞什么鬼。可是一阵头晕目眩又晕了过去。
这一下她一直到了夜里才醒来。她腹中饥饿,挣扎吃力起了身,走出帐外。她看了一眼顿时吃惊。只见营地中刀剑林立,巡逻的士兵们更是刀剑齐备。整个军营中如临大敌一样,每个人面上都十分紧张。
她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古怪的感觉。正在这时,远远的那阿木朝她的帐子走来。
云罗不禁揪住了身边的帐帘,眸色深深地看着他。
那阿木打量了云罗一眼,眼底有憎恨也有抑制不住的惊讶。这几日他怎么对待她的心里有数。若换成别的女子早就奄奄一息如死狗了,可偏偏她重病了却还能站在他的面前。
她面上的尘土被擦去,露出原本白皙如雪玉的面容。因为这几日一直在囚车中暴晒,脸颊上有两抹晒伤的红晕。这红晕却不为她减损一分颜色,反而令她有种楚楚动人的娇弱感。
她穿着一件算是干净的岐国妇人衣衫,空荡荡的衣袖,越发衬得她身形瘦削纤细。一头长发披散肩头,随意用草绳扎着,略微凌乱却无法令人生厌。
珍珠就是珍珠,就算掉落尘土中依旧可以看出曾经的玉润珠华。
云罗盯着那阿木,等着他是罚是杀的命令。
那阿木收回目光,阴沉沉道:“晚上有一位贵客要来。你随我去见他。”
云罗正要问,那阿木忽然又威胁道:“你若搞出什么花样来,我就活活剥了你的皮送给凤朝歌!”
云罗不为所动,冷笑:“我没想到那阿木王子这么忌讳像我这样手无寸铁的弱女子。”
那阿木冷哼一声,反讽:“你是弱女子吗?在本王子看来,皇后娘娘你可是值得三州之地啊!”
他说完转身离去。离去前倒是吩咐给她吃饭。
云罗浑身无力,待那阿木一走就软软跌坐在地上。她这个样子别说跑了就是走路都成问题。就是不知能让那阿木这么神经紧绷的贵客到底是什么人?
难道是……她想着又摇了摇头。
不可能是他!
到了深夜,云罗正在帐中睡得昏昏沉沉,忽然天边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响,身下的土地开始颤抖。她猛地惊起,帐外有人紧张地呼喝着什么。
云罗吃力爬出帐篷,只见营地四面的士兵们都紧张万分,一个个提着弯刀上了马,向营地外围冲去。云罗极目远眺,只见四面八方有大批火把光朝着这里围拢而来。
那轰隆隆声就是马蹄声!
有人要攻打那阿木吗?
云罗心中惊喜交加,难道是凤朝歌?
脚下的土地不住的颤抖,四面八方的铁骑声响越来越大,像是一波巨大的海潮要将这海中央的一艘扁舟狠狠砸烂一样。巨大的恐惧感攫住营地里每个人的心。星辰
云罗看着四面八方涌来的铁骑也感觉到了这种绝对力量上的优势。那是一种以藐视的姿态冲来的一股力量。
这一支来意不明,起码有数万铁骑的军队是谁的麾下?
是谁有这样的兵力能顷刻间将那阿木不知不觉团团围住?!
她心缩了缩,脑中一片空茫。铁骑踏破黑夜,天地都像是在颤抖。营地中已有不少士兵被这声势吓坏了纷纷上马团团转,不知要从哪里冲杀出去。
忽然那阿木骑着一片马气急败坏地冲到了云罗帐前。他一把抓起云罗丢在一旁的马上,怒喝道:“随我去见他!”
云罗被摔得手腕上一阵剧痛。
那阿木挟持着她迎向营地外。就在这时那数万铁骑忽然停下来。就如一场暴雨刚下在最激烈的时候忽然无雨了,格外令人觉得诡异。
云罗从马背上吃力抬头看去,火把点点,那阿木的营地四周被围上了一层层的铜墙铁壁。那黑夜疾驰而来的骑兵们一个个穿着盔甲,带着头盔,身上武器精良锐利。
可是他们忽然就停在离那阿木营地外十丈以外不再进前一步。
那阿木带着云罗出了营地,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亦是惊疑不定地勒住了身下的马。
静。
绝对的安静。
云罗从未见过这么安静的队伍。甚至连士兵的咳嗽声,或者马嘶声都没有。她看去,果然看见黑暗中那些突然出现的骑兵的战马口中缚着一条皮索。这皮索可以防止战马在突袭进攻时嘶鸣。而一个个骑兵们面色木然,脸颊两旁微微鼓起。
马勒口,人衔枚!
这是迅捷突袭的姿态!
难怪先前一点预兆都没有。原来他们是悄然靠近再忽然策马狂奔席卷,包围而来。如果不是他们忽然停下来,此时那阿木的区区五千人早就死在这一批突袭骑士大军的铁蹄下了!
那阿木身下的马儿不安地走来走去,就如主人此时的心情。面对这绝对优势的军队,谁都无法从容淡然,更何况他们随时可以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冲向包围圈中的可怜五千人。
终于那阿木忍不住了,喝道:“你们是谁?!到底要做什么?”
他一连怒喝了两声,可是回答他的却只有更加沉默冰冷的一张张面孔。
就在那阿木再也受不了想要发号施令的时候,围着的黑压压骑兵忽然整齐划一地让来了一条道。
一骑慢慢走了出来。
那人身下是一匹毛色水滑油亮、四肢修长的大食纯种汗血马。汗血马比一般马还高上一个头,所以连带着马上的人看起来十分高大挺拔。
他身披一件玄狐大氅,内里着一件暗紫长衫。头簪一支古朴龙簪,容色如魅,一双眸子深邃无底。
他缓缓分开众骑士走来,目光掠过云罗却不停留,视若无物,对一旁的那阿木从从容容笑道:“今夜月色很好,那阿木王子殿下,朕依约前来与你畅饮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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