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君不悟05(1 / 1)

雍州,群山环绕,黑水绕城。

在五郎记忆里是一个既不富庶也不贫穷的边关小镇,幽静安然,适合隐士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地方,也适合无所事事的老人窝在墙角下懒洋洋的晒太阳或者发发呆的地方。

当然,那只是他记忆中的雍州,而不是这一刻眼中所见的雍州。

如今正值仲夏,雍州城外黑水河旁十几棵歪脖柳在金红色的阳光下十分突兀的耷拉着,只露出一点零碎的树梢,连一条摇摆的柳条都没有,或许它们曾有一身粗糙但精神的树皮,如今却只有光溜溜的树干,敞开着苍白的肚皮。

五郎叹了口气,心知其他景色已不必再细看,雍州城外三十里处几乎已是寸草不生,雍州城里已经是饿殍面的。

这雍州城到底发生了何事?

他皱了皱眉,听到四郎高喊了一声“戒备”,下一刻空气里传来刀兵响动的声音,五郎抬头望去,只见数百难民如同饿疯的蝗虫一般蜂拥而来,这些人虽然面黄肌瘦、目光呆滞,他们紧握着锄头镰刀的手却青筋泛滥,如同苍虬。

这是要打劫吗?

他皱眉,眼前的车窗却被人伸手关上,他回头看着关上车窗的三郎心中有些不满。三郎对外喊了一声:“四郎,莫伤了他们的性命。”而后对五郎说道:“保护好自己,这些人虽可怜,但现在他们没有理智的。”

“为何会这样?”五郎眉心难以舒展。

三郎摇了摇头,马车突然晃动了一下,大抵外面已是短兵相接,果然下一刻伴着搏杀的嘶吼声传来,甚是刺耳。

五郎身体一时不慎身体朝一旁倾斜下去,三郎长臂很快的搂住他的肩,眼底的眸色沉了沉,倒也不见凌冽,只是莫名有些阴郁。“乱世必有饥荒,如今只是新皇登基,还算不得乱世,边关竟已是如此局面。”

“三郎觉得当下我们该如何行事?”五郎坐直了身体问道。

他虽然坐直了,但是三郎扣住他肩膀的手并没有松开,淡淡的药香在马车里萦绕,如同他的声音一般沉稳。

他说:“进雍州城。”

“可如今这般情形,我们进得去吗?”三郎深表怀疑。

“放心吧,南塘商社的商队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这点危机尚且应付的来,且雍州才城里原本就是有驻军的。若我们真的再次大动干戈,驻军必到,那时这些人自然不得不散去。”

原来如此!

五郎舒了口气,马车已经开始以最快的速度朝雍州城奔驰而去,五郎依稀能听到那些难民的痛苦的呻/吟声,不知是伤到了还是饿的。“三郎,雍州城里有商社的驻点是吗?我们到了驻点就放粮好吗?”

三郎的眸子暗了一下,说道:“如果情况允许的话。我不介意放粮救人,只怕形势未必允许我们这么做!雍州城外已经草木皆被啃食殆尽的情况,这么多人不洗铤而走险、以身试法,那么雍州城内又该如何?“

“且我最在意的是驻点的人员为何没有将这里的消息送到商社?还有为何当地的官员对此灾祸视如无睹,否则在我们动身离开建安之前朝堂上赈灾的消息或已昭告天下。五郎,雍州城里真正的灾祸或许不止这一场饥荒!”

马车很快恢复平稳,空气里紧张的气氛消散了一些,五郎这才将车窗推开一道缝隙,突兀的歪脖柳已经在很远的地方,远处的山也是灰突突的,少了些生气,近处的水干涸着,连水底的鱼尾都湿润不了,有人在泥泞的水面上寻找着什么,或许就是一条还来不及化为枯骨的鱼儿,而另一边,雍州城的城门越来越近。

在五郎记忆里这里曾有妩媚的胭脂娘,曾满是穿梭不休、上下颠簸的卖花担,而如今这些全数不见了,只有一双双麻木的眼睛,一个个佝偻的背,颤巍巍的想走过来乞讨一些什么,却又很快被把守的官兵驱赶到一旁。

马车一路来到商社驻点,驻点是一家米粮铺子,上面写着“永丰轩”三个大字,店门却是紧闭着,五郎看着“永丰”二字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此时此刻这两个字还真是讽刺。

“三郎,无人前来应门。”一早前去叩门的商队守卫回来回复。“米老让来请示三郎接下来该如何?”

三郎听此言微微皱了下眉,说道:“五郎,拿这令牌给四郎,让他和米可苑进去一趟。”至于如何进去他并未明示,但是五郎心里却明白得很,非常时期非常手段,何况此处还是花家的产业。

我自家的人进自家的门还要翻墙,也是很讽刺呢,冲这一点改天他就把永丰这个名字给撤了!

五郎十分不爽的想道,将令牌交给四郎之后便以一种恶毒的眼神盯着永丰轩的招牌,心里默默的腹诽,这永丰轩的掌柜好像是三郎幼时的朋友,他到底是怎样将此地经营到如此破落的地步?

“什么人?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南塘商社知否,小心我告你私闯民宅!你别过来,别过啊!”

一声惨叫从门缝里传来,剧烈的撞击下连永丰轩的门都忍不住战栗了下,片刻后店门被人打开,四郎一袭黑底暗纹的袍衫迎风招展,缀着玉牌的横襕上别着一把风雅的折扇,若不是此刻他脚下踩着一人,那人又极其的狼狈的话,他这样临风一站实在一副飘逸出尘的画面。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告诉你们永丰轩里没有粮食,即便你们杀了我也没有,真的!”那个被四郎踩在脚下的人满脸灰尘的哀嚎着,双手一直啪啪的往地上拍,仿佛那双手不是他的怎么糟践都不会疼似的。

“那请宋连轩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永丰轩的粮食去了哪里?”马车上传来一道清冷而熟悉的声音,如同冷玉、如同碎冰,如同笼着千里寒江的雾。

宋连轩一愣,这是一个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声音,但是他也确定自己绝对不会听错,这个声音他即便在睡梦里,即便被人打得神志不清他也不会听错。“你是……花子淳?”

马车的车窗被一只修长的手打开,清俊的容颜映入他的眼眸,那人肤色苍白而目光清冷,直直的看过来便压制了别人三分锐气。“正是,你没想到吗?我也没有想到,数年不见,宋连轩你这般有出息了?出息到可以整天闭门拒客,连我都进不的永丰轩!”

竟然真的是花子淳?!

宋连轩拍了拍了踩在自己背上的腿,示意那人松开,侧目间不小心看到了那人手中紧握的南塘商社的令牌,瞬间喉咙里哽了一口老血,他不置信的看着那人隐晦不明的眼睛,这家伙为何不在进入永丰轩的瞬间就拿出令牌?

他是故意的?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拿出来?

为的就是自己好将他当成劫匪,然后明目张胆的揍自己一顿?!

四郎看着脚下的人渐渐明白过来的表情冷冷一笑,挪开了脚,宋连轩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心里却是狠狠地咒骂了一句。

这哪家阴险的小子?!

但是他人已经来到马车前,挠了挠脑袋,说道:“不是,我不知道是你。我要是知道是你不一早开门了吗?最近这雍州城乱的很,不要说开门做生意,能正常保命都是菩萨保佑。总之,你们先进来吧,这么多人杵在门口很容易引来别人注意,小心被抢呀!”

三郎冷笑了一声,回道:“你的提醒来的真及时,我们已经被人抢过一次了。”

“……”宋连轩一时之间被他的毒舌又哽了一喉咙血,不过他倒是知道商队守卫实力强劲,一般两般灾民是抢不到他们的。“这个你没有再抢回去吧?”

“你说呢?”

他说?不好说!

不好说就不说了呗!

“我的祖宗,您先进去行吗?”宋连轩又一次挠了挠脑袋,哀求道:“凡事以大局为重嘛,要打要杀我悉听尊便,求您了,你这一车一车的太招人眼目了!”

三郎“啪”的一声合上了车窗,早已经等在一旁的五郎颠颠的跑出来潇洒的一挥手,马车陆陆续续的行动了起来。

他随着马车一起来到四郎身边生平第一次对四郎和颜悦色的一笑,极其温柔绚烂。四郎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皱了皱眉眉,冷声说道:“想干嘛?脑子进水了?”

五郎嘿嘿一笑,说了三个字,三个让宋连轩和四郎都十分窝火的三个字。

“打得好!”

靠!我挨打竟然还有人拍掌叫好?这还有天理吗?宋连轩不满的想道。

我去!我费劲巴拉的收拾了一个白痴原来是讨好了另一个白痴!四郎额角浮起三分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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