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远可就没他俩这般潇洒从容了,他武功本来就低,又没半分真气修为,当先两名飞豹队武士见他奔来,居高临下长枪刺落,陆小远慌忙躲闪,又拆了几招,其余十几名武士见这少年武功低微,只留两个同伴在此,转而协助旁人去了。
燕十二和苏婉灵见敌人增多,陆小远又被两名敌人逼得手慌足乱,齐声叫道:“陆兄弟(呆子),你还支持得住么?”
陆小远数招使完,就有点黔驴技穷之意了,但他发现以这几招应付两武士倒也不易落败,心念一动,又将这几招从头使起。高声叫道:“我顶得住,你们顾好自己吧!”说话分心,一名武士长枪迎面刺来,陆小远虽然闪得快,胸口还是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长流,忍不住哇一声大叫。
苏婉灵听到陆小远叫声,知道他有危险,手镯上的蓝色宝石发出两道雷光,顺着花鞭飞速延伸,与花鞭混在一起,花鞭雷光隐隐。她皓腕翻转,花鞭向上盘旋而去,一道雷电射向天空。她这手镯是父亲炼制的配饰,将星辰之精融汇其中,灵力强大,能显著增强武技的威力,虽然跟轮回鼎相比还有差距,也是不可多得的异宝。
两名飞豹队武士头顶大片雷光闪动,两只雷团降下,二人躲闪不及,被蓄有星辰之力的雷团劈中,摔下飞豹,周身麻痹。
与此同时燕十二头不回身不转,黄金枪“神龙摆尾”倒甩过来,如生了眼睛般砸在两头翼豹脑门上,翼豹皮坚骨硬,不至于受伤,却吃痛不过,长吼一声,向城中逃窜而去。
陆小远见他二人举手投足便替自己料理了对手,既惊且喜。绕到众武士身后偷袭,众武士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少人被陆小远刺中腿脚,行动不便,被燕十二的黄金长枪刺倒。
拓跋扈望着下方三人在数百人中冲刺纵横,暗中奇怪:那蓬头少年没什么大本事,少女和锦服公子却都身怀异宝,来头绝不会小。当今政局动荡,国事混乱,英雄豪杰大都伏于草野,伺机欲夺取帝国权柄,真正的高手奇才却不能为帝国所用,想到此处,不由得忧心忡忡。
苏婉灵见飞豹队众武士虽已不足惧,但城墙上拓跋扈虎视眈眈,又有众多高手、武士在旁待战,自己三人无论如何对付不了几百人,叫道:“燕大哥,呆子,咱们得想个法子逃走!”
燕十二打得痛快,有些不愿意离开,道:“这么多人,怎么走?”说着金枪摆动,绕过一杆乌金长枪,刺在一名武士左肋,将他硬生生自翼豹上推落。
苏婉灵叫道:“咱们乘你的墨麒麟飞过城墙去!”见燕十二不做逃跑准备,反而往人多的地方冲去,又好气又好笑,叫道:“燕大哥,再打下去就逃不掉啦!”花鞭一抖,绕过燕十二,在他面前闪过。
燕十二眼前一花,这才停手,愕然道:“墨麒麟?它有这般骁勇么?”
苏婉灵道:“龙马生有龙性,自能飞腾,虽然不能如龙族一样腾云驾雾,飞过这座二丈城墙应该不成问题。”
陆小远牵过墨麒麟,燕十二金枪横扫,逼开身周武士,飞身上马,将陆小远拉上马,轻抚马鬃,笑道:“墨麒麟呀墨麒麟,养马千日用在一时,今日燕某危险,就看你能不能飞越城墙为我等开出一条生路了!”
墨麒麟懂得主人意思,低头绷身,前蹄踢踏两下,一声长嘶,,竟飞起三丈高,如黑夜中的精灵,跨越了城墙。落到城外地面,低鸣一声,似是向燕十二邀功。
苏婉灵见二人逃出,笑道:“拓跋城主,有劳你兴师动众了,夜深露寒,你们赶快回去休息吧,我们走啦!”说着施展御风术,飘身而起,裙裾摆动,姿态优雅,在城上众人惊异艳羡目光中,也飞过城墙,落到城外。
拓跋扈身旁一名队长问道:“咱们追不追?”拓跋扈冷哼一声:“换作是你能越得过这座城墙么?乌龟逐兔,不知所谓!”那队长被他训斥,不敢稍露不满之意,默默退下。
燕十二和陆小远骑出一程,便停下等苏婉灵。过不一会儿,苏婉灵追上,燕十二笑道:“今日要不是苏姑娘提点,燕某还真不知墨麒麟能一飞三丈高呢,以前只把它当作坐骑,看来以后得多多善用才是!”墨麒麟打个响鼻,似有拨开乌云见青天之意。
苏婉灵心道:“佛家的无上神器都被你当作储物袋使,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口称客气,又问道:“现在夜深人静,咱们在哪休息呀?”
陆小远道:“既然无处安身,咱们就在荒郊野外休息吧!”
燕十二皱眉道:“荒郊野外?夜里天凉,如何睡得了?”
陆小远道:“我闯荡江湖的时候,经常因为没钱睡在荒郊野外,这时候是暮春,找个避风的地方就能睡觉。”
苏婉灵问道:“你没有家,没有父母吗?”
陆小远笑道:“我爹我娘早就驾鹤西去了,呵呵,他俩团聚,把我留在这世上受苦。”笑声中充满有苦涩之意。
燕十二不禁心酸,问道:“秋冬时候天寒地冻,你怎么在野外睡?”
陆小远道:“那也是有法子的。有一次我没找到住宿的地方,就将一户人家门口的一摞木板不告而取了,靠着树搭了一只小屋,拿枯草塞住细缝,睡在里面。岂知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喀喇喇一阵响声,木屋却给人拆了,我被一只大手揪了出来,原来是木板的主人找来了,他见我是个孩子,只是骂了我一通,把木板带走了。”
“我生气的很,就在他家附近逗留了好多天,趁着没人时在他家门前留下黄白之物,嘻嘻,打破他家的窗户,最有意思的是,他家腌了咸鸭蛋,我偷偷撒了一泡尿在里面,他俩吃午饭的时候一边砸着蛋黄,还一边说鸭蛋香呢!哈哈哈。”苏婉灵和燕十二虽觉此事可笑,想想陆小远一个十多岁的少年无家可归,风餐露宿的情形,凄凉之意很快将笑意淹没了。
陆小远指着路旁树林道:“那片树林茂密得很,在里面睡觉应该不会冷的。怎样?”
燕十二心道:“天下如此混乱,百姓颠沛流离,若没有这次外出,真不知燕州之外竟是这般情形。”看了看陆小远,比自己小了四五岁,又想道:“他能吃得苦,我有什么吃不得?”说道:“陆兄弟既有此意,燕某也无二话。”
陆小远又问道:“丫头,你呢?”苏婉灵有些怕黑,颇感为难,见燕十二同意,不想在二人面前丢面子,便壮着胆子答应了。
冷月照人,清风拂面,斑驳陆离的光影照在树枝上的三人身上,加上林野间虫鸣声音不绝于耳,也不容易睡着。
陆小远百无聊赖之下,轻声问道:“燕大哥,丫头,你们睡了吗?”
对面树上传来苏婉灵清越的声音道:“睡着了还能理你吗?”燕十二也没睡着,应了一声。
陆小远隔了半晌,问道:“丫头,你刚才在钟离城救我的时候,降下雷电攻击两名武士,那是什么法术?”
苏婉灵道:“那是雷星陨,我家传的武技之一。”
陆小远又问道:“燕大哥你的枪法招式既快,威力又大,那又是什么功夫?”
燕十二笑道:“那是金龙裂日枪法。”
陆小远“哦”了一声,试探着问道:“你俩能不能教我几门武技?”
苏婉灵奇道:“你干么要学这些?”
陆小远道:“我一直想练武,成为一名厉害的大侠,斩妖除魔,神气得很,既能保护黎民苍生,还能逍遥自在,名山大川随意游览,多好啊!”
苏婉灵道:“你以为随便修炼一下就能斩妖除魔?我修炼御风术就修炼了八年之久呢,现在也不过中流水平,你要是学了些微末武技,别说斩妖除魔了,能在江湖上生存下去都难得很。”陆小远见过苏婉灵的御风术,短距离之内毫不亚于墨麒麟,没想到这才是中等水平,而且修炼了八年之久,呆了半晌,长叹一气,显是失落无比。
苏婉灵道:“不过呢...”“不过怎样?”陆小远知道事情尚有转机,又见到了希望。
“你要是真想学,本姑娘倒乐意教你几手,免得你跟人打架时打不过人家,被人揍得鼻青脸肿,嘻嘻。”
“........”
“陆兄弟,你想修练武技,燕某愿意教你。只是燕某所学的枪法与寻常武技不同,是我师父特意为我创的,你学了用处也不大。”
“特意为你创的?有什么不一样么?”
“燕某日后想要征战沙场,破阵杀敌,这套金龙裂日枪法在战阵中威力不小,用于斩妖除魔、武者之间的打斗,就没什么大用了。”陆小远想想刚才大战之时,金龙枪头的金芒竟能散射,接连传递击伤敌人,确实在群战之际用处比较大。
苏婉灵道:“现在天下一统,哪有征战沙场,破阵杀敌的机会?”
燕十二道:”天下大乱,只在转瞬。当今武威帝主残暴荒淫,昏庸无道,搅得天怒人怨,各州诸侯和草野英雄莫不厉兵秣马,只待有人振臂一呼,便要开始群雄逐鹿了。”
陆小远想想自己这几年游历江湖,看到的民间、官场情形,对燕十二所言心有戚戚。点头道:“我曾见过百姓流离失所,困苦不堪,可武威帝主还到处抓人修建宫殿、大兴土木,那些不服从他的人,敢于说真话的人,都被他施以严酷刑罚,折磨至死,就凭这些,我也感觉武威国运确实快到头了。”
燕十二拍手道:“照啊,大司徒罗引曾上书姬武奎,详细说明了当今帝国六大祸患,其中有言:城郭沟池不可守而治宫室,一患也;君修法讨臣民,臣民慑而不敢拂,四患也;畜种栗菽不足以食之,地不立,用不节,六患也。陆兄弟虽然不居庙堂,却能看出帝国三大祸患,当真见识不凡。”
他说的“一患、四患”陆小远都听不懂,最后的话却听得明白,是在夸奖自己,不免心生得意之情。
燕十二又道:“黄锺毁弃,瓦釜雷鸣,赏赐无能之人,士流于山野,二患也。罗引倒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治世奇人,洞烛幽晦,六韬均通,可惜姬武奎知其贤而不用,对他的话不放在心上,把个大好江山弄得乌烟瘴气。那拓跋扈忠心耿耿,又富于计谋,却在这荒凉小城之中统领鼠辈,不得施展才能,真是可惜。”
苏婉灵和陆小远对他所谈论的政事、用人之策均不通晓,也接不上话。陆小远问道:“燕大哥是想投身行伍,战场杀敌,做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么?”
“非也。”
苏婉灵道:“那就是辅佐明君,决胜千里之外,封侯割地,博个青史留名咯。”
“非也。”
“那你到底要干嘛?开国称帝,重整十三州么?”
燕十二心头一震,高声道:“执玉斧于庙堂,行治世济万民。”这番话在他心中藏了多年,今日荒郊野外,面对两个热血的同龄人,一口气吐露出来,只觉心中闷气荡然无存,豪气顿生,天地风云,都随他变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