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室殿。
每日一次的朝议依旧开始,数十位朝臣缓缓走入宣室殿内。位于三公之一的丞相魏平脸色很是凝重,看着依旧是一般模样的大殿,心中微微叹气,刘宏已经赐婚于刘纪。若是一般的婚配,哪怕是涉及一个殿下,也绝不会引起什么骚乱,但是这一次,却不是一般的婚配!
赐婚的人乃是大汉的君主,刘宏。而让刘纪迎娶的人,则是当朝大将军之女韩萱!如此婚配,几乎已经是在世人宣告,让刘纪得到大将军韩兴的支持!众所皆知,韩兴身居高位,掌天下之兵权,诸多殿下欲得到韩兴支持无果,如今刘纪却是迎娶了韩兴的唯一女儿,刘宏如此行事,不是摆明了让大将军支持刘纪么?若是刘宏与韩兴皆要力推刘纪为储,朝中,几乎真的无人可阻。
“君上到。”
群臣已入宣室殿中,宦官一声尖叫,刘宏这才缓缓走后面走入坐席之上,肃穆的容颜看着朝中众臣,“诸位,今日有何事上奏?”
“君上,老臣有事上奏。”
魏平俯身跪拜,看着刘宏道,“国之重者,当为立储。不立储无以安国,前者君上病倒,国之未有储君,导致诸侯并起,雒阳祸乱!所赖上天之幸!君上无恙!但是此等情况,老臣已经不想再见,如今汉室殿下众多,君上当立即择一贤子,立为储君!”
“立储……”
刘宏的语气很平淡,朝臣商议立储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时间了,但是在这件事上,刘宏却是一直未有回应,今日依旧是淡然的看着诸位臣子,“国之储君,不可轻易而立,魏相如此心急,想必早有立储人选。”
“老臣辅佐朝政数年,深知汉室之祸,皆自君位而起!而祸乱之源,遍观诸国,遍观天下,无非两种,其一,立贤不立长!其二,立庶不立嫡!自夏商周以来,储君之位皆是以嫡长子立之!如此,合乎礼法,合乎民心,安稳国政!如今,我大汉有长殿下刘远,仁厚而德高,睿智而豁达,上得朝野之心。下得国民之望!若为储君,当举国同欢!老臣在此,乞求君上以长殿下刘远为太子储君,辅佐朝政,德行天下。”
魏平深深的拜伏下去,在魏平之后,则是众多朝臣的赞同之音,“臣等,恳请君上立长殿下刘远为太子储君,不负天下之望。”
刘宏脸色依旧很是平淡,眼睛盯着魏平,心中微微有些复杂,毫无疑问,魏平身为大汉丞相对于整个大汉是有些卓越功勋,如今大汉之强,也有魏平之功绩!可是在今日,在此时,魏平却是不再为汉室而想了。立长殿下刘远为君,更多的只怕是私心为重吧。
魏平,再如何忠诚,终究是世族中人!而王室与世族,一直以来便是互为争斗!今日,魏平等人要刘宏立刘远为储,其原因不过在于刘远若是为君,自然会对这些世族谋利。刘远能够在朝中有如此人望,甚至于在民间都有不小声望,皆是因为拉拢世族之心!
为何刘远虽为嫡长子,却不得刘宏欢喜?明知刘宏不喜儒家经典,却偏偏学习儒家理学?别人都认为刘远太傻,却是不知认为刘远太傻的人才是真正的傻!刘远不是不知道刘宏的喜好,更不是不知道讨好刘宏!只是,他在刘宏与世族之间做出了抉择,宁愿交好世族,寻求到世族支持,也不愿讨好刘宏,得到刘宏欢心。
刘远如此做法,才是令刘宏不喜的原因,但是由于立储之事,关乎国之大事。那些世族之人皆是想要推刘远坐上储君之位,却是不想刘宏心中根本不愿。所以立储之事,才会拖延至今。这数年,刘宏也是一直想要支持一位殿下,与刘远争夺这储君之位,打破那些世族的美梦。可是这数年中,无论是刘冯,还是那位谋逆的刘非,虽得刘宏喜爱,可是依旧不足以压制住刘远,人望远远没有世族所扶持的刘远要高。
世族,在汉室虽然被刘宏压于身下,可是其影响依旧左右朝政之势!从立储之事上便可看出,哪怕刘宏明知,也是无可奈何。没有足够的理由,他也无法擅立储君!尤其是所立的储君若是无才能的话,如此只会导致汉国之乱!世族,不同于诸侯,诸侯可以一时诛灭,可是世族却永远不会!因为一批世族倒下,另一批世族又会崛起!更何况,一些历史悠久的世族,若是没有足够的理由,哪怕是君主也只能望洋兴叹,无可奈何。
“长殿下刘远有德,却非储君之选。寡人三子刘纪,敏而好学,聪颖过人,允文允武。上原一战,安定祸乱,稳固大汉江山,甚得人望。”
一直以来,面对魏平等人的立储,刘宏都是无动于衷,可是今日,他却是没有再过忍让了,因为今日的他,已经有足够的理由立刘纪为储。
果然!魏平脸色一黯,从最近刘宏举动可以看得出来,刘宏有立刘纪为储君的心思!可是当刘宏真正说出来时,他还是颇为感叹。
“不可!”
刘宏之话刚出,便见一位臣子走了出来,乃是谏议大夫钟龟,“君上,刘纪殿年幼便为齐国充当质子。未曾受我大汉之礼教,更不知我大汉之朝政,侥幸跟随大军平得祸乱,也不过一时之勇耳。若要立为储君,则天下将乱矣。”
“放肆!”
刘宏忽然震怒,“你是在诅咒我大汉乎?”
“下臣不敢,只是职责所在,仗义而言。下臣为谏议大夫,君上之做法不妥,下臣自当谏言。”
“哼。”
刘宏的手重重拍在桌案上,“好一个谏言!尔是在蔑视寡人之子,刘纪殿下乎?在齐国为过质子又如何,昔日晋文王颠沛流离时,比之质子又如何!不依旧是成就霸业!先父穆王也曾为质子过!其功绩又当如何?自刘纪归国以来,从学六艺,是以皆精,从学礼法,是以皆晓。平定上原之功,足以留名青史,尔却言只是一时之勇?尔有何能,敢如此评价寡人三子刘纪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