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铭夺过药碗就要亲自去喂,却发现甘氏醒了,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老二,你……你竟然想要害死我,不……不是冯燕姿给我下毒,是……是你想要我的命,你这个不孝子,你……咳咳……”甘氏气的结结巴巴的,连气都喘不上来,剧烈的咳嗽起来。
安铭见她清醒,也吃了一惊,却面无愧色的道:“母亲,你不是一直想要扳倒大房,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委屈母亲了,以后每逢过年过节,儿子都会去给您送纸钱的,您……您就安心去吧。”
安铭说完,就上前按住甘氏,将碗里的药灌进了甘氏的嘴里。甘氏咬紧牙关,有一半儿药吐了出来,洒在枕头上。
安铭怒不可遏的叫道:“孙婆子,你想死吗,事到如今,可容不得你退缩,快过来按住她。”
孙嬷嬷颤巍巍的走来过去,伸出颤抖的手按住了甘氏不住挣扎的身子。安铭腾出了手,捏住了甘氏的下颚,把剩下的药悉数灌了进去。
甘氏拼命的挣扎蠕动,苍老的脸因为剧痛而有些扭曲变形,她抓紧了脖子,想要怒骂,却发不出一句话,咽喉里只发出咻咻的怪声。她怒目圆睁,恨恨地瞪视着自己最疼爱的儿子,瞪着自己最相信的孙嬷嬷。
从小她就最偏爱安铭,什么好东西都要给他留着,连带着也偏疼他的子女。虽然二房的子嗣都不如大房的安芸熙兄妹优秀,她也一味的疼爱。对孙嬷嬷更是信任有加,极端的护短,任由苏嬷嬷欺凌府中的下人,从不肯苛责她半句。可如今,她最疼爱的孩子,最信任的人却联手要她的命,她愤恨的眼睛都流出了血。
安铭和孙嬷嬷有些害怕的避开了她狠戾的眼神,蒋氏却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看到甘氏恐怖的样子,不由吓的尖叫了起来。
安铭慌忙捂住了她的嘴,低声道:“贱人,你乱叫什么,想死吗?”
蒋氏挪开目光,不敢去看垂死挣扎的甘氏,颤声道:“老爷,芸丫头回来了,还……还带着华清,你……你快……”
安铭急的额头上冷汗直流,他咬牙拽过枕头就捂住了甘氏的头,甘氏拼命的挣扎,身子剧烈的翻动着,将床上的被褥踢腾的一片凌乱。安铭加大了力道,狠狠地按住枕头,不留一丝缝隙,甘氏挣扎了片刻,最后终于渐渐不动了,双腿直挺挺的伸着。
安铭剧烈的喘息着拿开了枕头,却看见甘氏死不瞑目的怒睁着双眼,脸上也满是愤恨不甘,他颤抖着伸手阖上了甘氏的眼睑。也不知是吓的,还是伤心,眼泪夺眶而出,他便嚎啕大哭起来,蒋氏和孙嬷嬷也回过了神,开始大声的哭喊。
等安芸熙带着华清赶到甘氏院子的时候,就听到了惊天动地的哭声,安芸熙便知道来晚了,她大步冲了进去。
孙嬷嬷和几个下人在给甘氏换衣服,安铭和蒋氏跪在外屋哭的泪流满面,嚎叫的惊天动地。
虽然甘氏对大房诸多刁难,但毕竟是自己的亲祖母,安芸熙也忍不住双眼含泪。上前推开了孙嬷嬷,用被子盖住了甘氏僵硬的身子,便叫华清进来。
孙嬷嬷想要阻拦,安芸熙怒道:“祖母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孙嬷嬷这么拦着是什么意思。”
孙嬷嬷吓的手一抖,连忙退下,她在府中多年,可是深知安芸熙的脾气,她连甘氏都敢顶撞,何况她一个下人。
华清进来诊脉,片刻便放开了手,对安芸熙摇了摇头,表示已无力回天。
安芸熙不由急道:“你仔细看看,我祖母真的是中毒身亡吗?”
华清俯身刚想要查看,安铭和蒋氏就冲了进来,蒋氏彪悍的很,一把推开华清,叫骂道:“我婆婆可是国公府的封君,身份尊贵,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动她的身子。婆婆啊,这个不孝的芸丫头,死了也不叫你老安生,婆婆……”蒋氏一边说,一边哭,响亮的声音震耳欲聋,华清捂紧耳朵,慌忙逃了出去。
国公府当天就发了丧,致唁的人不少,冯燕姿想要独霸国公府,给甘氏下毒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安芸熙和安瑞靖一起去看望牢中的冯燕姿,那骄傲的女子依然身姿笔挺,身穿囚服坐在牢中,也是英姿飒爽,没有丝毫颓废惶恐之态。
看见他们兄妹同来,还对他们笑了笑,安芸熙从牢房的栅栏的缝隙中,抓住了冯燕姿的手,含泪叫道:“嫂嫂,你受苦了。”
冯燕姿微笑道:“我没事,没吃什么苦,你们不必担心。”
安瑞靖没有说话,只是抓着栅栏的手在剧烈的颤抖:“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祖母她……”
冯燕姿叹道:“我就是怕他们会出什么幺蛾子,所以每次喂药的时候,我都先喝了一口。我喝了一点都没事,可是祖母喝了以后,却口吐鲜血,中毒昏倒,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芸熙沉吟道:“也许是祖母事先就中了毒,但没有发作,喝了药,反而被激发出来,好诬陷嫂嫂。”
安瑞靖不禁狠狠地一拳拍打在牢房的栅栏,咬牙切齿的道:“那现在怎么办,证据确凿,我们想要翻案都没法子。”
安芸熙叹息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按住甘家那群见钱眼开的,哥哥,你马上派人去安抚甘家,不要叫他们闹事。不管他们要多少银子,你都要先答应下来,银子我去想办法。”
冯燕姿不禁抓紧了她的手:“芸熙,怎能难为你……”
安芸熙回握住她的手,微笑道:“嫂嫂说的是什么话,我们是一家人,自然该同舟共济,你不用担心,只要将此事大事化小就一定有办法将你救出来。”
可惜却事与愿违,甘家一反常态,不管给多少银子都不依不饶,举家上京来闹。说冯燕姿霸道,苛待祖母甘氏,不守孝道,为了独霸国公府,给甘氏下毒,罪不可赎。
彼时最重孝道,而冯燕姿凶名在外,嫁进国公府以后就掌管中馈,独揽大权,的确是嫌疑颇重。而且甘素问的事也翻了出来,说是冯燕姿对甘家怀恨在心,所以才害死甘氏。
一时间,满京城都是关于冯燕姿的传闻,说她凶狠跋扈,草菅人命,胆大妄为的毒害祖母,是十恶不赦的毒妇,要将她斩首示众的呼声高涨。
即便梁隆意极力的压制舆论,都无法平息事态的继续恶化。京兆伊的仵作给甘氏验尸后,也证实了她确实是中毒身亡,更加坐实了冯燕姿的罪名。
安芸熙几次到姬府去求见,姬雲都避而不见,无奈之下,安芸熙只好在他下朝的路上等候。
青尼官轿缓缓而来,跟随的下人虽然不多,但从那矫健的身姿就可以看出,都是高手,安芸熙还没有接近轿子,就被远远地拦住了。
安芸熙只得扬声道:“姬大人,安芸熙求见,只耽搁你片刻时间,请您赐见。”
半响,官轿中才传来轻轻的嗯了一声,轿子缓缓落下,随行的扈从退开,守在四面八方,阻止行人靠近。
安芸熙走到轿前,帘子才缓缓掀开,姬雲白皙的手撩开了轿子的帘子,露出了俊美的脸,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好似根本不认识她,看陌生人一样冷淡:“梁夫人有事,你一个妇道人家这样当街拦截官轿,有些不妥吧。”
冷漠的表情,疏离尖刻的言语,他从来没有叫过她梁夫人,从来没有这样毫不留情的指责过她。
安芸熙的脸顿时火辣辣的发红,简直想要掉头就走,可是为了冯燕姿,她却不能一走了之。
安芸熙深呼吸,迅速地平静下来:“姬大人,请你放过我嫂嫂吧。”
姬雲呵呵的笑:“放过,安芸熙,那你放过我了吗?我冒死去救你,带伤亲自送你回到梁隆意的身边,不再苦苦纠缠。可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为什么要算计我,把我推到别的女人身边,是因为怕我继续纠缠你吗?”
“年宴的事我并不知情,不是我要算计你的。”
“安芸熙,你知道别人端给我的酒,我是绝不会喝的。”
安芸熙黯然道:“可是我真的不知道那酒有问题,我和柳嫣都喝了,并没有什么不妥。”
姬雲讥讽的笑道:“你们夫妻同心的情景,我不是第一次见了,没关系,你不必解释。”他说完,就要放下帘子。
安芸熙慌忙上前了一步,抢先一步按住了帘子的边缘,阻止帘子落下:“姬雲,你若是不满,可以冲我来,不要难为我嫂嫂,不要难为国公府。”
“我早就想要收拾国公府,只是一直看在你的面子上,没有动手而已,现在好像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想起前世国公府的凄惨结局,安芸熙不由的更加焦急,抓着帘子的手都因为极端用力而变的惨白:“姬雲,你要怎样才肯放过国公府?”
姬雲幽幽道:“你知道我一直想要的是什么,如果你给不了,就只有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死。”说完,再也不看她一眼,淡淡的吩咐起轿回府。
可是姬雲的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了一阵阵惊呼,梁隆意踩在众人的肩膀上,如流失般掠来,杜莘和一众扈从慌忙将姬雲的轿子团团围住,挡在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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