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晨曦尚未驱散那深邃的夜幕,繁星点点却是黯淡无光,即将隐遁与黎明之中,那如钩的残月更是不见了踪影。
雄鸡一唱天下白,秋季的捧月坡野花盛开的正艳,那晶莹的露水犹如珍珠一般剔透,潺潺的溪水更是清澈见底,那茅草屋中的炊烟便是早已升起。
“娘……”
奶声奶气的声音与茅草屋中响起,随即便传来衣衫摩擦的声响,随着柴扉的开启,那身穿宫装的女子便是推门走了出来。
这女子行走之时略有异常,似是身有残疾从而行走不便,仅以银簪斜插鬓角,却是难掩那风华绝代的绝世美貌,语调也是充满了稚气,若是不与当面,又怎知是那纵横江湖二十余年的女魔头怜星宫主!
“妗儿,昨日教你的口诀,还记得多少?”怜星宫主弯下了那娇弱的身躯,将怀中的女童放了下来,更是疼爱万般的问道。
那眉清目秀的女童身穿粉色绣?,怯生生的看了一眼远处的侍女,轻声将移花宫的心法口诀开始背来。
闭目冥心坐,握固静思神,叩齿三十六,两手抱昆仑。左右鸣天鼓,二十四度闻,微摆摇天柱,赤龙搅水津……
这已近两岁的女童口齿清晰,与晨间鸟雀的嬉闹之中也不见分心他顾,那奶声奶气的语调便与这茅草屋外萦绕开来。
“娘,你在看什么?”忆妗背完了这入门心法口诀之后,便睁着那懵懂的眼眸,看了远处一眼,这才好奇的问道。
“我在等你爹……”怜星宫主那眼眸之中流露出黯然之色,叹息说道:“却是怎么也等不到……”
忆妗委屈的低下了头,眼眶之中顿时泛红,晶莹的泪珠便是盈盈打转,噘着嘴抽泣的说道:“爹,你快回来吧……”
“姑母欺负娘亲,哥哥也欺负妗儿……”
童言无忌本是天真无邪,与女儿哭泣之时,回想这近三年来的煎熬,更如尖刀与怜星宫主的心上划过。
与邀月宫主自百花洞府回转移花宫中,本以为夫君“化虹而去”后,邀月总归会念几分姐妹之情,却不料与松风阁中秋赏月之时,竟是中了无色无味的“鸡鸣五更还魂香”……
丹田被破,几十年《明玉功》修为尽数化为流水,往昔那高高在上的怜星宫主与寻常妇人便是一般无二。
移花宫待不得,免得那恶毒的女人再起歹心,武功尽废又不敢远离移花宫,免得昔日的仇家追杀……
舐犊情深又不愿让忆妗受了委屈,索性就此携女儿与这捧月坡暂居,虽是日子清苦了些,倒也平安喜乐。
怜星宫主擦拭了女儿眼眶的泪水,纵然心如刀割,也是强笑着柔声说道:“你爹会回来的……”
“娘亲骗人……”忆妗抽泣的说道:“娘说,等小麻雀会飞了,爹就会回来……”
“可是,昨天小麻雀飞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怜星宫主眼见女儿泪眼涟涟,心中的酸楚自是不言而喻,忙伸手将忆妗揽入怀中,柔声说道:“你爹兴许是有事耽搁,必定是在回家的路上……”
“真的吗?”忆妗伏在娘亲的怀中,眼泪虽是不止,却是破涕为笑,更用充满了希冀的语调问道。
与包忆妗那小小的心中,仿若爹爹的回转便在今日。
怜星宫主虽是被废了修为,但吃穿用度却是不曾短缺,片刻间便有侍女鱼贯而来,将晨间的吃食奉了上前……
和煦的阳光遍撒捧月坡,不经意间便有蝶蜂与野花之侧流连忘返,这静谧的时光与百花洞府中何其相似,怜星宫主心有所触之时面色略显黯然,随即便平复了心境,含笑望着忆妗与晨光下粉雕玉琢的脸庞……
夫君化虹而去,武功被废之后,已为人母的怜星宫主,便唯有与女儿相依为伴了……
旭日东升,将和煦的阳光遍撒绣玉谷,飞檐之下的银铃声声清脆悦耳,清风徐来,身穿宫装的侍女游走其间,罗裙随风而动,与这美轮美奂的移花宫中自是相得益彰,恍若那天上宫阙一般。
那疾步而行的幼童与铁杖姥姥的引领下,正与前往朗月宫的路径之上,身穿合体的书生长袍,本是率真可爱的年岁却是目不斜视,宛如花无缺幼年之时,也是一般的沉默寡言……
“少宫主,昨日的心法口诀可还记得?”铁杖姥姥行走至朗月宫的台阶之前,停住脚步为少宫主整理了仪表之后,低声问道。
那幼童面露胆怯之意,望着这朗月宫更似畏惧和希冀皆而有之,也是懵懂的说道:“还记得,今日应不会被娘亲责罚!”
“宫主也是为了你能长进……”铁杖姥姥遥望这朗月宫的飞檐斗拱,心中叹息连连,柔声说道:“这才令姥姥照看你……”
“中秋将近,你更要好生听话才是……”
这两年有余的日子,与移花宫的侍女而言,何尝不是一种煎熬,邀月宫主亲手废了怜星宫主的内功后,喜怒无常更是愈演愈烈,心中但有不喜便有侍女身亡……
这小宫主虽是邀月宫主十月怀胎所出,却不曾亲自调教,铁杖姥姥受此重任也是惶恐不安,既怕少宫主长进太少而被邀月宫主责罚,又要谨守奴婢的本份,不敢出言无状……
朗月宫飞檐斗拱自是美轮美奂,那石阶之上更是纤尘不染,其上的黑色匾额上书“朗月宫”三个烫金大字,犹如龙飞凤舞却是离而不绝,平增几分冷冽的肃杀之意。
有琴音流淌,或虚或实,变化无常,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玲珑剔透,踏入门槛之后,便见那轻纱自房梁随风而动,那绝代风华的女子便端坐在琴台之前。
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低垂着的长长的睫毛下,像黑水晶一样闪烁着的深邃双眸,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面色却是漠然之极,如同那黑色梅花徽记一般,更是直令铁杖姥姥为之心悸非常。
“昊儿拜见娘亲……”
那幼童一撩衣摆,便是跪倒在地,那幼小的身躯犹如青松一般的笔挺,恭声说道。
琴声恰然而止……
“为什么,你是我生下来的……”
“长的却越来越像……你那薄情寡义的爹爹?”
邀月宫主望着跪倒在地的幼童,眼眸之中那似是怜惜又似是怨恨,甚至有一丝薄怒更是一闪即逝,叹息着说道。
“娘亲,爹为什么不回移花宫?”幼童跪倒在地,怯生生的问道:“忆妗说,她爹爹就是我爹爹?”
“不要提那个野种!”邀月宫主凤眼含煞,语调更是冰冷之极,遥望绣玉谷外捧月坡的方向,言道:“你从小就爱跟我捣蛋,只要是我瞧上的东西,都非要抢上一抢……”
邀月宫主虽是已为人母,依旧是冷艳清雅,骄傲高贵无比,那声音灵动,缥缈,不可捉摸,那语调却是冷漠,无情,令人战栗。
铁杖姥姥与朗月宫门槛之处随侍左右,眼观鼻,鼻观心,更是充耳不闻……
三日之后的正午时分,骄阳似火自是炙热非常,秋风丝毫不见凉爽,更是不曾吹散这夏季已尽的闷热之感,秋蝉仿若是知晓时日无多,括噪的叫喧个不停。
与通往城郭镇的官道之上,一匹颇显神骏的黄骠马却是肆无忌惮的驰骋,那灰尘犹如狼烟一般的弥漫开来,引起官道上的百姓暗自叫骂不已。
那面色蜡黄的少年却是充耳不闻,任凭胯下的骏马已然是气喘粗重,依旧扬鞭抽打不已,全然不管不顾!
“直娘贼,赶着去投胎!”
有袒胸楼怀、腰挎钢刀的粗鄙汉子,本是举起酒囊之刻,便被这满天灰尘呛的险些背过气去,眯眼远望着那黄骠马越来越远,唯有气急败坏的高声吼道。
自然,也就是瞧见了那黄骠马上端坐的乃是少年男子,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叫嚣,此地距离那武林禁地移花宫已是不远,倘若当真是身穿宫装的女子,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言一句……
绣玉谷外绿树成荫,那郁郁葱葱的枝叶将路径尽数遮掩,也挡住了似火的骄阳,唯有那斑驳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直射在路面之上,芳草凄凄,野花的芬芳随风而来,那蝴蝶早与野花之上翩姗不定。
“来人止步,移花宫擅闯者死!”
衣袂声簌簌做响,与那树冠之上却是凌空落下两名美貌的年轻女子,轻盈的与前路相拦,皆是身穿宫装罗裙,手持连鞘长剑更是杀意凌冽。
包文正将那缰绳一勒,促使黄骠马渐渐缓下,端坐与马背之上拱手施礼,含笑言到:“烦请两位姑娘前去通禀,包文正求见邀月和怜星两位宫主!”
那移花宫的两名侍女面面相窥,而后便是“呛啷啷”长剑出鞘,面罩寒霜,杀气重重,娇叱一声喝道:“宫主有令,但凡有人自称包文正者,打断双腿后再去通禀!”
包文正眼见这两名少女手持长剑凌空而来,却是不由的苦笑连连,虽知对不住邀月宫主和怜星宫主,却也不料这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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