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半弯,浮云掠过苍穹,也随着清风遮掩去了月华,那黯淡的月晕洒落凡尘,也轻抚在白府的亭台楼阁之上,这夜深人静的子夜时分,那娇艳俏丽的女子,却是独自坐在飞檐斗拱之上,拎着一坛水酒……
说不清也道不明,本来是姐姐寻到了前世的恩人,今日更是成亲的大喜日子,为何与快活之中,竟有了一些失落,仿佛丢失掉了什么东西一样。
但,明明好端端的……
“不会是他吧……”
那翩翩少年郎君无端的浮现与心头,那两次交手的鹃起兔落以及断桥之上如翠竹新生的丰姿隽爽,着实令岑碧青错愕之余,那呓语也从口中呢喃说来。
惶恐不安浮现在那娇艳俏丽的面颊,岑碧青长吸一口气,强自将那人自心中拂散去,那迷茫的眸子也清澈下来,随意一步踏出,便与这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翌日,日上三竿之后,那洞房的帘幔这才伸出一只白皙无暇的柔荑,将帘幔斜挽之后,这才轻声呼唤那仍在睡梦中的官人。
那一袭亵衣如雪,长发如云,初尝“云雨”之后的风情更是说不尽的惹人怜惜,未曾等官人起身,便已然轻转莲步,双手将那润唇的清水递来,待望见官人那袒露的胸膛,已然升起了几分温馨之意。
“娘子……”
包文正心知此刻正是好言好语的时刻,便下意识的起身将那一双柔荑握在手中,依旧深情款款的言道:“以后我们举案齐眉,我们生儿育女,看着他们一天天的长大……”
伸手将白素贞揽入怀中,深情的嗅着那淡淡的体香,接着柔声说道:“一直到白发苍苍,也不分离,来世也要与你再做夫妻……”
这深情款款的甜言蜜语,倒是出自与本心,只是欲言之人,却并非怀中这集世间美丽和优雅以及高贵与一身的白素贞,甚至也不是绣玉谷移花宫的邀月宫主和怜星宫主,甚至连包文正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女子到底身在何方……
或许,那只是心中的希冀与期盼而已,只是那女子还不曾出现罢了……
“官人……”
白素贞闻言,心中感触之余却不免有些落寞,遥想到几十年后官人已经迟暮之年,便升起唏嘘之意……
“姐姐,许官人……”
岑碧青与洞房之外轻叩房门,低声呼道:“你们起床了吗?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
顾不得温存,白素贞便挣脱了官人的怀中,将那直綴长衫取过,却是未曾仅递来,而是自然而然的服侍起自家的官人更衣。
如寻常的夫妻一般,那灿然的星光水眸坦然自若,未见的有半分的勉强……
望着白素贞这轻松写意的举止,一丝感触自包文正心头浮现,横跨四世轮回,所遇者或人或妖,皆无如白素贞这般柔情似水,可当的起贤良淑德这四字。
与包文正略有呆滞之中,白素贞已然穿好了罗裙,对镜左顾右盼并无不妥之后,这才上前将房门打开,放那驻足与门外的妹妹进来。
“姐姐……”
岑碧青上前便挽着白素贞的柔荑,走到了那铜镜当前,拿起梳篦为其梳妆打扮,瞧着“许仙”那呆滞的神情,抿嘴一笑言道:“看你这副傻样,看了一夜还看不够啊……”
“看不够的,我已经跟娘子说过,我们生生世世都要做夫妻……”
包文正闻言便将感触尽数拂拭,复又平静如初,含笑自若且深情款款的言道,如往昔般的纯善质朴,欲迎得白素贞的附和,言道:“娘子,你说是不是啊?”
“嗯……”
白素贞端坐与铜镜之前,那一袭淡粉色的罗裙罩体,辉映倾国倾城的容颜,更是娇艳不可方物,因梳妆打扮不能颔首,便浅声应道。
“咯咯,看来姐姐做了新娘子之后,恐怕连神仙也不想做了……”
岑碧青本是有口无心,也知这许仙肉体凡胎,不会联想过多,便浅笑着说道。
与岑碧青与姐姐轻声细语之中,包文正甘之若饴的与一旁静候白素贞梳妆打扮,全无一丝一毫的不耐之色,心中却想到了别处……
是的,白素贞为了报恩,宁愿暂止了得道成仙,与自家结为夫妻,她虽是蛇妖,但却贤良淑德犹胜邀月宫主和怜星宫主,她有什么错吗?
只是,这青蛇则不然!
李公甫肾俞受损,绝先祖祠,令许娇容常与人后独自垂泪,岂能与其善罢甘休,只是其一;昨日与这白府之中,便是因与白素贞姐妹情深,存心相试,那讥讽和嘲笑却不曾有假!
青蛇,我们来日方长!
包文正静待娘子梳妆打扮之后,这才含笑与其并肩径自朝白府的正堂而去,享用过了早间的糕点之后,更依了“小青姐”的花园一游。
“官人,我们什么时候去钱塘门,我也好拜见姐姐和姐夫?”
白素贞与小青的搀扶下,随着官人轻转莲步与这花园中信步闲游,开口相询,问道。
“昨夜未曾返回,姐姐和姐夫也定然牵挂在心……”
包文正心知已然到了火候,只要青蛇与姐夫李公甫当面,再当面言及肾俞受损之事,这绝先祖祠一事便可迎刃而解,故而言道:“娘子,明日我们一同返家,你看如何?”
“明天啊?”
白素贞面显一缕迟疑,但随即也复释然,既然已经拜堂成亲,迟见倒不如早见,便言道:“依官人的便是……”
“姐姐,那以后你和许相公,是住钱塘县还是住在清波门那?”
岑碧青性子本就灵动,也是随意的问道。
“夫唱妇随,自然是听官人的……”
白素贞本就是兰质蕙心,怎会不知这亭台楼阁的白府,并非是普通人家可比,但已为人妻自然要出嫁从夫。
锦衣玉食皆是口腹之欲,粗茶淡饭也是一日三餐,能与官人举案齐眉,长相厮守,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这一言,与包文正耳中听来,也只能暗赞白素贞善解人意,去留随意更不至有“寄人篱下”之感,无非是顾念到自己乃是堂堂男儿,才甘愿舍弃这满是亭台楼阁的白府。
白府的花园乃是仇王府的遗址,经钱塘县库房的金银为资修葺,自是风景如画雅致非常,阳光下,那芳草萋萋遍地犹如绿毯,点缀着仍是含苞待放的花蕾,春风徐来,那草木为之微颤,自是别有一番风情。
静谧的春光里,唯有身侧的娘子为伴,有那么不经意间的一丝触动,倘若这一切都是真的,身侧的娘子只是普通的凡人,而不是修行几近两千载的“白蛇”,该是有多好啊……
行至这花园的凉亭之侧,岑碧青眼见这桌案之上古琴寂寥,想起前日那毓秀亭中的一曲琴声绕梁三日,便故作不知的言道:“许相公,我家小姐精通琴棋书画,你可是好福气啊……”
包文正心思缜密,一叶落而知天下秋,怎能听不出“青蛇”这怂恿之意,必定是念及前日与毓秀亭中的《琅嬛仙曲》,虽不愿无端显露,但有念新婚佳偶,若是当面谦让,反而过犹不及。
“幼年时,经常与梦中得见周天星辰轮转……”
包文正心思急转,便是为这《琅嬛仙曲》寻一个出处,但有念“青白二蛇”能遍观前世,更不知那寄情于山水之间的船夫所言真伪,便唯有归功与那虚无缥缈的梦境,近乎于呓语着言道:“曾听闻有一琴曲依稀在耳边回响,名曰琅嬛……”
“今弹奏一曲,供娘子品鉴一二……”
包文正言罢,便朝这凉亭之中走去。
包文正与沈家故居中得见周天星辰轮转,这才编制出来的谎言,却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白素贞身躯一颤,双眼满是难以置信的神采,似是迷茫又似是惊愕,望着这已然与桌案前落座的官人,轻声呢喃说道:“琅嬛仙曲……,琅嬛仙曲……”
《琅嬛仙曲》委实与这天庭之中太有名了,白素贞虽然未曾亲耳聆听紫薇星伯邑考弹奏,但身为黎山老母座下亲传弟子,又岂能不知……
昨日绵绵细雨之中,白府门外的树下,原来那女仙竟是为了这般,才会眸显冷意……
自己寻了一千七百多年的恩人,怎么会是中天北极紫微大帝临凡历劫?
又怎么会是截教的小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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