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敏多智如他们,已经察觉到了国师的态度,奴奴,是个例外。他们也想试探一下,这个例外有多例外!
“小妹妹凭什么说?”白逸笑道,霎时若春风拂开新柳,见得花月相辉。
“猜的”
所有人都低头不去看前面的人,想来姑娘年级尚小,又是皇帝的亲侄女,长公主的闺女,国师不会对她怎么样,但是他们就,说不定了……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这么对国师说话!”说话的人是个面容姣好的黄衣姑娘,十三四岁年级,生的圆润。此刻因为气愤面上带着红霞,倒是更为好看了。
皇帝和昭国师二人组加上奴奴默默的望着她。
奴奴:这人莫不是脑子有毛病?没见着国师都没开口吗?
皇帝:谁家姑娘,我还等着听八卦呢,没眼力劲的!
堂下众人:这姑娘谁?哦,是陈御史家的嫡长女陈妤啊……
苏喜:总觉得这姑娘得出名……
国师看着陈妤不发一眼,面罩寒冰,见到其身边的长者将其一把拉下又起身赔罪后,才看着奴奴道:“你怎么会认为我说的是假的?”
“你不觉得神谕什么很奇怪吗?据我所知,你们说的神谕都是根据占卜用卦来确定的,卦象有数,但解卦可是无数的,万一解错了怎么办?况且,这么做传信的仙鹤们会失业的!再说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神仙应当尽量不插手人族之事,怎么会这般行事?”她能说她自己就是神仙吗……
白逸哑然一笑,这样的答案,还真是……清新脱俗!能占卜得神谕,解卦之人又岂是寻常人,这小娃娃还真是……
浮尘突兀的笑了,很淡很快,若烟云缈缈。
看的奴奴一阵狐疑,难不成她说错了?可是哥哥以前都是这么做的啊!
“陛下,开宴吧。”浮尘道,转身带着白逸在皇帝左下方坐下。
“小姑娘可否做到贫道身边来?”对着奴奴说,甚是温润,唇角竟然还勾起了一个显而易见的弧度。
大周的权贵们突然就觉得国师一定是假的……他竟然会笑!!!?
奴奴挑眉,在和昭耳畔嘀咕了一句就哒哒的跑到对面坐在浮尘身畔,白逸坐在浮尘下首的位子。
和昭和皇帝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奴奴这次的病有指望了!
奴奴刚坐下,边听见传话的太监道:“禀皇上,太子殿下来了。”一并来的,还有武家嫡长子,奴奴的大哥哥,武宜轩。
皇后娘娘与皇帝是少年夫妻,感情甚笃,育有嫡长子周宁阙便是而今的太子殿下,年方十五,倒是小宜轩五岁,嫡次子周宁景十三岁,封景王,嫡女朝珠公主周宁宁,十岁。今晚的夜宴,因皇后风寒未好并未前来,朝珠公主床前侍疾也未前来。
“见过父皇,”太子说到,十五岁的少年衣着明朗玉簪束发,与皇帝有四分相似,朝气蓬勃,气雅神怡,与白逸缥缈仙气不同,太子一见便知其是贵家公子,教养不凡,让人不禁叹到好一个明媚的少年郎!
“见过国师”
“太子殿下多礼了”浮尘颔首,并未回礼。
“见过皇上,见过国师”是武宜轩,喜好青衣翠竹,白玉冠发,腰悬翠竹香囊。
在两人看向国师时,奴奴回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奴奴?”太子,宜轩两重奏。
“奴奴,你怎么坐在国师身边了,快过来!”这是脑子一懵没清醒的大哥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下意识的为自己妹妹找借口:“国师见谅,奴奴年纪尚有,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国师大人大量不与计较。”
太子也很喜欢这个妹妹,谁让皇帝皇后感情好又是个工作狂,后宫没啥人,子嗣也就那么几个,嫡出的妹妹都长大了,庶出的几位他又不待见,少有见到才六岁的娃娃。因此也开口说:“是啊,国师你大人大量,奴奴还小呢,才六岁,有失礼的您也别见怪。”国师与太子虽无师徒名分到有师徒之谊,太子曾在国师面前受教过几年,因此言语见较宜轩多了几分随意亲切。
浮尘静默,白逸想笑又不敢笑憋在心底脸上的表情很是奇怪,奴奴则是一脸莫名,她做了啥?怒摔!哥哥坏,不理你了!她哪里无礼了,明明玉雪可爱知书达礼好不好!
“我看起来像是会欺负小娃娃的人吗?”很认真的看着身边粉粉嫩嫩的小姑娘。
“嗯,大概吧,谁让你都不笑的。”奴奴很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会,眼睛里满满都是真挚。然后,一个大大的后脑勺给了太子和宜轩……
浮尘不语回首,仔细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没笑。
“我看起来很无礼吗?”奴奴反问,浮尘侧首打量了几分道:“很讨人喜欢。”的确,才六岁的娃娃粉雕玉琢的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就跟天上的小仙童一样,样貌不一定美,气质眼睛一定要好看!
噼里啪啦
太子和宜轩简直震惊了!这货肯定不是国师!
我们国师仙风道骨不苟言笑!我们国师仙气飘飘严谨苛刻!
这货谁?
“好了好了,国师与奴奴投缘,你们俩该坐哪坐哪吧!”皇帝忍住笑意发话,太子看来还需要锻炼一下啊!
宴会正式开始了,翡翠为盘,珍馐其中,青铜制器,白玉酒盏,葡萄美酒,夜语琵琶,盈盈水袖,脉脉含情,遥遥天星,洛洛河灯。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奴奴睁大眼睛卖萌,养得白白嫩嫩的脸蛋儿甚是可爱。
“说吧”
“什么是仙?”
浮尘侧首,看着她的眼睛,那里如星如墨如雾如水,唯独看不到随意。
“人在山上,从人从仙”
“什么是圣?”
“从耳从呈,耳聪口敏,通达事理。”
“什么是道”
“道法,自然”
奴奴若有所思,却也不尽然。
“不对”奴奴摇头。
辩驳道:“仙者,一人一山,有移山填海之能,但却立于山上,不移山,应是作壁上观非尘世,但若真是这样,你又为什么插手人间之事?”奴奴能看得出来,浮尘深有仙心,走仙道,“帝王家因果最是难断,因果断不了,凡俗了不断,你就没法成仙,这片天地不会让你离开。”
“从人从山,人在山上,仙,也是人中仙。既是人中仙,如何能忘却来路,来路不明,如何去寻归途。”浮尘淡然谈到,他是人,纵使深具仙心有仙缘又如何,他的来路是人,归路在走。
奴奴挑眉,说得也有道理么,不过能不能成仙还两说。
“圣呢?事理明辨便能是圣吗?我倒是觉得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然则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这才是圣。”
“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浮尘揣摩,口齿间的这几个字给了他不一样的感觉。
“嗯呢,你想做什么,仙,还是圣?或者说你的道是什么?道法虽说自然,却也不尽然。”
“大衍之道有五十,有用者四十有九,其一遁去。后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以至无穷也。前四十九不我们不知道,无处可寻,是天道固有的轨迹如人生,老,病,死无处可避,是自然规律,那才是道法自然。其一生二,为道生阴阳,阴阳调和,以致万物化生!”奴奴说着,眉目清浅,盈盈水光,整个人一点都不像六岁的孩子,这个时候,她不是武家宜仙,也不是奴奴。她是娇娇,东华帝君教养的娇娇,神族的殿下!
“你想做什么?”
“那你呢?你又想做什么?”浮尘反问。
“我么,我想做神!”对上去,眼里没有虚无害怕,有骄傲泰然,似乎说的并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晚上吃什么罢了。
她是娇娇,不是她想做神,而是她原本就是神!上古诞生神,多为先天之灵,其后有仙,为后世者渡劫飞升而来。
娇娇一脸傲然,眼底光芒流转隐隐有金光闪烁,眉心处渐渐显出五瓣金莲,佛心见性,明心见智。
浮尘似有所感,似有所料。
“这莲华是兄长替我种下的封印,常人是见不到的,我若不愿,你也见不到。”娇娇开口,眉间莲华熠熠,映得带着云山雾浓,恍若是当年的娇娇。
皓齿明眸芙蓉面,远山青黛眉,珍珠月里娇娇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