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在庞山找到一匹普通的狼绝非易事,接连几个晚上,小秋与秃子花费一点时间从西北方出谷进入群山之中,碰见过一群檀羊,撞到过长着硕大双角的三色鹿,还有其它古怪的动物,就是没有独眼黑狼的踪影,也没见到褐鹿。
老祖峰方圆百里之内是灵兽聚集之地,已经变成普通狼、鹿的妖王妖后很难争得立足之地,可能已经离开了,小秋只得暂且放弃追寻。
这天早晨,周平满脸困惑地进入山谷,交给小秋一件东西,“仙人集的一个家伙托我送你的,他在山谷外面没敢进来。”
是一尊古神雕像,蛇身上贴着一张小纸条,写着“三月十五恭候”几个字。小秋几乎将梅婆婆的邀请忘得精光,这时才想起今天是三月十二,离月圆之夜只差三天。
其他人陆续赶到,对这尊神像很感兴趣,只有辛幼陶不屑一顾,“愚夫愚妇的玩意儿,一尊泥胎而已,老百姓宁可向它跪拜,也不肯努力效忠真正的帝王。唉,天下就是这么衰落的,我要是还在西介城,就会立刻下令禁止这个古神教。”
辛幼陶一时大意,忘了这里是庞山牧马谷,身边的人没有一个出身于世俗贵族,发现自己的话只是惹来厌恶的目光,又叹了口气,“咱们可都是庞山弟子,日后能平地飞升、力摧高山,只要愿意,随时都能招来成群的跪拜者,还在乎一只小小的泥像?”
“可我觉得古神的三只头很有寓意啊。”小青桃怕道士可不怕王子,“骷髅代表死亡,女像代表慈悲,无脸代表无差别,上面是字吗?”
“听说是‘雷’字符。”小秋说。
小青桃端详片刻,“好像是四个‘口’字,可口里面还有小字。”她动用了下超常眼力。“哦,口里面原来才是‘雷’字。”
“四个口不是雷字的另一种写法吗?”
这句话从周平嘴里说出来,大家首先感到的是疑惑与不相信,周平脸红了,“我在祖师塔存想的时候确认的传承是诵经科,所以比较注意听诵经都教讲课,他说过一些字的上古写法,其中就包括四个口的雷字。”
“诵经科?你为什么不主动请缨诵经,非让我勉为其难?”杨清音歪着头打量周平,很是不满。
“后来大家都想去五行科。我就改了主意,还没学会诵经呢。”周平急忙解释。
小秋在空中虚写四个口,“怪不得叫无差别,这个字随意转动都是一样的,四口平等,果然没有差别。”
辛幼陶从小青桃手中夺过神像,“愚民的信仰就喜欢玩这种故弄玄虚的把戏……‘三月十五恭候’是什么意思?”
小秋简单说了一下梅婆婆驱狼的事情。
“就是镜湖村的那个梅婆婆?”小青桃倒吸一口凉气,其他人也都面露惊慌,事实上他们都没有见过梅传安母子。
杨清音是唯一不在乎的人。“九大道统之外私自修行的人有的是,老太婆估计也是这样。真应该让申尚去认识认识她,人家这么老还能学会法术,他竟然八十多年度不过崩劫。慕行秋。你打算去吗?”
小秋摇摇头,“我不想去,或许让梅婆婆失望会更好一些,她对咒语和神像太在意了。有点不妥。”
小秋已经不觉得自己亏欠老妇人什么,更不想要她的回报。
“我去。”杨清音来了兴致,一把夺过神像。“听说散修当中怪人多,我要看看这个梅婆婆有多怪。”
其他人可没有这种好奇心,他们对入魔者梅疯子多少都有所听闻,希望离得越远越好。
这天下午,辛幼陶又晚走一会,他现在将改造慕行秋的性格当成自己的一项任务,开口就说:“你太大意了。”
“嗯,我又做错什么事了?”小秋忙着往石槽里倒豆子,随口问道,王子这些天灌输的想法太多,他认真不起来。
“你明知道咱们当中有人是告密者,还什么都往外说。”辛幼陶紧跟在小秋身后,一手忙也不帮,“梅家老太婆万一被妖魔附身或是被控制了呢?万一她以后惹出事,会连累你的。”
小秋扶着石槽,笑着对王子说:“咱们有七个人,就算有一个人告密,还有六个人是真心修行,想跟申尚一搏,我怎么能因为一个人而对所有人藏着掖着呢?况且这都是一些小事,就算没人告密,申尚早晚也会知道。”
辛幼陶愣了一会,摇摇头,“好吧,既然你这么轻信,只好我出面了。”
“你又想出什么鬼主意?”
“别管了,明天,顶多三天,我给你找出谁是告密者。”
辛幼陶拒绝泄露自己的计划,次日不动声色地修行,休息的时候跟大家有说有笑,比往常更平易近人一些,甚至讲了几个笑话,逗得大家很开心。
再一日,辛幼陶开始跟有意无意地与某些人单独交谈,小秋冷眼旁观,发现王子事实上怀疑每一个人,连杨清音和小青桃也不例外,重点调查对象则是周平。
第三天到了,辛幼陶却没有给出答案,他低声告诉小秋:“明天早晨真相大白,言多必失,告密者自以为聪明,可他瞒不过我的耳朵。”
这天傍晚修行结束的时候,杨清音高声宣布自己要去参加古神教的召神大会,“还有谁想跟我一块去看怪人?最后一次机会。”
没人珍惜这次机会,纷纷告辞,小青桃临走时轻声提醒老娘:“到了那边别叫‘怪人’,梅婆婆会不高兴的。”
“我倒挺喜欢当怪人,好吧,不叫就是了。唉,我要是学过幻术就好了,可以变成慕行秋的模样,那样的话问题就简单多了,现在只能去套交情了。慕行秋,你真不去吗?”
小秋摇头。“替我转告梅婆婆……”
“我可不替人传话,我就是躲在暗处看两眼,有意思才现身,没意思就回家睡觉喽。”杨清音拔腿跑出山谷,几个起跃超过了辛幼陶等人,消失在山谷之外。
夜色降临,小秋来到池塘边练拳,他没有将远古魔族以拳变体的记载告诉大家,其他人只是为了打败申尚才同意练拳,热情并不高。绝不存在贪多的情况,真相反而可能吓退好几个人。
秃子百无聊赖,在山谷里飞来飞去,没找着黑狼的下落,骑在枣红马头上回来了,这是他在牧马谷里唯一能追得上的马。
小秋正好打完一套拳,急忙跑过去将秃子拽下来,“不准这么对待枣红马。”
枣红马茫然地四处张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在小秋身上蹭了两下,转身跑向远远跟来的白色母马。
“对它又没有伤害。”
“那也不行。”小秋经受过控心术,对类似的行为特别反感,用在妖王身上就算了。枣红马却像是他的亲人一样。
秃子满脸委屈,没有争辩,围着池塘飞了几圈,等小秋又打完一遍拳。上前说:“你也不问问我为什么控制枣红马?”
“为什么?”
秃子脸上颓丧一扫而光,故作神秘地说:“咱们前两天不是找妖王一直没结果嘛,我就想咱们那点时间哪够啊。枣红马它们天天在山谷里跑来跑去,没准能发现一点线索。”
小秋呆呆地看着飘在眼前的头颅,“你……倒是挺聪明的。”
秃子眉开眼笑,“只剩下脑袋,当然聪明啦,你应该接着问我发现线索没有。”
“你从枣红马那里发现了线索?”小秋突然间觉得自己像是几岁的孩子。
“有啊。你也知道,牲畜的想法很简单,枣红马算是比较复杂的了,它特别喜欢你,每天都要看你一眼才能安心去吃草,不过它现在更喜欢白马,毕竟白马肚子里有小马驹了嘛……”
“说妖王的事。”小秋虽然有点感动,还是催促秃子说正事。
“枣红马可不知道什么是妖王,它就知道有一匹狼,几乎每个晚上都在山谷西北方出没,锦尾马想把它踢死,可是那狼很谨慎……”
小秋又一次打断秃子,“几乎每晚?咱们怎么没发现?”
“咱们去得太晚啦,你要练拳,而且一练就是很久,等咱们出发已经是后半夜,狼早走了。”
小秋每晚练拳已成习惯,犹豫一会才做出决定,“那咱们现在就去看看。”
秃子兴高采烈地飞在前面,向小秋吹嘘自己有多聪明,“秦先生总夸我,他可不常夸人的。”
两人翻过几道坡坎,小秋远远就望见山崖上站着一只狼的身影。
又走出一段路,秃子也发现了,立刻闭嘴,降低飞行高度,小秋则确认那就是退化之后的妖王。
黑狼像雕塑一样立在崖顶,仰头望着初升的圆月,可是跟普通的狼不同,它不叫,一声也不叫,这也是小秋一直没发现它来过牧马谷的原因。
小秋加快速度,来到山崖边,向秃子点点头。
秃子与他心意相通,兴奋得两眼闪光,悄悄地顺着崖壁向上飞行。
小秋默默等待,希望妖王还有一点关于结阵的记忆。
一刻钟之后,崖顶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悲鸣,像是丧家之犬的叫声。很快,秃子从天而降,满脸的疑惑。
“怎么样?”
“这可是一头复杂的狼,比枣红马还复杂。”
“它有妖魔结阵的记忆?”
秃子皱起眉头,“说不清,它的想法太模糊,我就知道它天天站在这里是想跟另一群狼取得联系,那群狼是要结什么阵,得用人血,好多人血,时间就是今晚。它特别激动,好像过了今晚就能获得自由似的。它也想喝血……”
“梅婆婆。”小秋猛然醒悟,这是狼群的阴谋,前些天它们只是佯败,今晚就会卷土重来,古神教的召神仪式将成为妖兽血腥屠杀的现场。
杨清音能打败结阵的狼妖吗?小秋非常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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