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玉露说了三句话,慕行秋只听懂第一句——“孟元侯还活着”,琥珀道士是什么意思?各家道统为什么都为此而来?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在他所有的道统知识里,没有“琥珀道士”的丝毫记忆。三名乱荆山女道士正在专心去除不洁之气,慕行秋无处询问,只好按原计划行事。
羽王伐东还倒在地上,作为一名妖王,他的实力和意志都太弱了,酒后更是门户洞开,慕行秋最初的计划是以闪电劫持羽王,最后却只用了一招务虚幻术就令他倒地不醒。
慕行秋拣起长骨,在早已合拢的地面敲击三下,然后抓起羽王的一只手,在原来的小伤口里又挤出一点血,滴在骨端,再次敲击地面。整个过程中,羽王只是哼哼两声,没有醒来。
地面裂开,三根圆木缓缓升起,金漆骷髅、铁环、妖绳具在,那十一名道士俘虏却了无踪影。
慕行秋微微一愣,正要再找,邓羡从外面匆匆走进来,看了一眼正在存想的三名女道士,有些急迫地说:“得快一点,异史君正在找帮手,很快就会到。”
“天上的帮手?”慕行秋听到了新君与羽王的全部对话。
“对,就是妖云里面的操纵者,他们很厉害,只要来一个也不好对付。”
慕行秋领教过妖云的本事,嗯了一声,问道:“还有其它监牢吗?十一名道士不在这里。”
邓羡挠挠头,“不在这里吗?命妖权杖应该能打开这里所有的监牢,你用的方法对吗?”
慕行秋指着三根空荡荡的圆木,“这就是我召出来的。”
“那就是被悄悄转移走了,不能再等了,咱们得马上离开这里。”邓羡有点着急,他一刻也不想待在妖群里了。
“你先去稳住新君,告诉他……你发现羽王对巨妖王有不满之意。大概一刻钟之后鼓动他来对质。”
这是个复杂的任务,邓羡惊讶地看着大胡子散修,“你真是道士吧?”
“是。”
“你会保护我的安全,并把我一路送到皇京,对吗?”
“当然。”
邓羡咬着嘴唇想了一会,转身出去了。
离三名女道士醒来还有一段时间,慕行秋开始对羽王施法,攫取他的记忆,兽妖对各类幻术天生具有强大的抵抗力,可一只醉酒并昏睡的兽妖。等于自动放弃了本能,羽王的双翅倒是尽职尽责地扇动了两下,但是没有主人的指挥,它们发挥不出全部力量,只能象征性地阻挡一下。
羽王至少一百岁了,记忆极为庞杂,慕行秋只关心最近几天的事情,很快他就找到了,十一名道士俘虏被新君带走了。羽王对此很愤怒,觉得自己没有受到应有的信任,为了安抚他的怒火,新君送来三名女道士。
慕行秋的幻术继续向前几天探索。看上去威严而高贵的羽王,其实怀着一颗暴躁易怒的心,一股股怒火仿佛传递消息的烽火,在他的记忆中依次点亮。十次当中有九次都与天上的妖云有关。
长有双翅的羽王才是天空之王,妖云却冷酷地掌管高空,以所有妖族包括飞妖的庇护者自居。这令羽王非常不满——他并不介意高空飘着强大的保护者,可这些妖云不归他指挥,而是直接听从巨妖王的命令……
慕行秋的探索到此结束,三名女道士醒来,他收起飘在空中的几件法器,“怎么样?”
“还剩一点不洁之气没有去除,但是已无大碍,可以施法了。”孙玉露说。
“你们怎么会落在妖族手里?”
“我们打算顺原路离开妖族的地盘回乱荆山,不小心暴露行踪,被大群妖术师和妖云包围……”
张素琴是星落道士,也是此次任务的领导者,这时哼了一声,“直说好了,妖族早就发现了我们的行踪,直到我们想离开才动手。慕道士,你的办法不错,伪装妖魔也挺像。”
“还有十一名道士也被俘虏,你们见过吗?”
三名女道士互相看了一眼,全都摇头,张素琴甚至松了口气,“原来不是只有我们当了俘虏。”
“孟元侯和琥珀道士是怎么回事?”时间紧迫,可慕行秋实在太好奇了。
孙玉露正要开口,张素琴严厉地瞥了她一眼,抢先对慕行秋说:“你救了我们一命,我们自会记得,早晚也会报答你,可有些事情你最好去问庞山道士,对了,你已经退出庞山,那我们更不应该告诉你了。”
慕行秋没再追问,“你们得变成妖兵的形象,普通妖族应该认不出来,出去之后往东南走,有人接应你们。”
“庞山道士?”张素琴问。
“嗯。”
张素琴眉头微皱,似乎不太高兴,她不太愿意亏欠庞山道士的人情,但这种时候由不得她挑三拣四,向慕行秋点下头,催促另外两名女道士赶快离开,在帐篷门口,三人变成了身穿皮甲的女妖兵。这是简单的五行之水幻术,足以骗过一般妖族的眼睛。
三名乱荆山女道士的法器都已失去,连抵抗不洁之气都得依靠纯粹的法力,慕行秋原本准备送她们几件法器,这时却改了主意。
妖族各部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几家道统之间又何尝不是如此?慕行秋觉得当初将道统分成九家就不是好主意。
慕行秋用命妖权杖将三根圆木和一地碎屑都送回地下,重新隐藏在一堆空酒坛的后面,羽王妖术一般,新君时强时弱,只要不是特意观察,不会发现有道士隐藏这里。
慕行秋用幻术将羽王伐东唤醒,顺便拨动了一下他的情绪,羽王在地上哼哼半天才爬起来,呆呆地看着前方,什么也想不起来,过了一会,他拣起地上的命妖权杖,收起翅膀。这才觉得翅根的肌肉极为酸痛,每次喝醉都有这种感觉,只是这回来得早一些。
羽王叹了口气,伸向酒坛的手又缩了回来,梦想固然美好,醒来之后的幻灭却加倍令人失落。
那个瘦弱的新异史君又来了,探头探脑,脚步轻得像羽毛,好像帐篷里没有活物,而且他从来不让卫兵通报。总是冒冒失失地闯进来。
“羽王有没有造出一两只兽妖?”新君笑着问。
看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羽王真想将它们挖出来,“我怕脏了银羽部族的血脉。”他冷冷地回道,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对一名女道士说过话,可后面的事情就想不起来了。
“很好,这三名女道士是要送到百丈城的,只有巨妖王……”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羽王的火气噌噌地往上冒,或许是喝酒不顺的原因,他今晚特别不想压抑心中的愤怒。“什么都是你们这些妖术师的功劳,抓人是你们,领功也是你们,我们算什么?只是狱卒而已。巨妖王说得好听。什么兽妖才是未来,其实他最信任的是一群杂种妖术师!”
新君静静地看着羽王,“希望我只是理解错了,羽王似乎对巨妖王很不满。”
羽王猛然警醒。出了一身冷汗,美酒的影响和那股不从何而来怒意骤然消失,对巨妖王的恐惧压倒了一切。“我没有……是我胡说八道,请异史君不要放在心里,巨妖王拯救了整个妖族,古神可鉴,我对他只有感激与忠诚,没有半点异心。”
新君微笑着点头,他来这里当然不是直接对质,只是想看到羽王酒后失言在他面前产生愧疚与恐惧,“羽王是巨妖王的亲信,若非如此,巨妖王也不会将所有飞妖交给羽王掌管,这种关系是谁也挑拨不动的。”
羽王干笑了两声,急忙改换话题,“圣云使请来了吗?”
“七位圣云使很快就会赶到。”
“七位?!”羽王吃了一惊。
“嗯,圣云使都同意我的看法,认为营地里很可能有道士伪装的妖兵,我已经下令封锁营地,四周的斩仙台也已开启,羽王事务繁忙,我没和你商量,请羽王见谅。”
“没什么,异史君觉得有用就好。”羽王已经没了最初的气势,“咱们这样步步紧逼,不怕隐藏在军营里的道士提前动手吗?”
“我觉得他们不敢,要动手早就动手了,能放下身段伪装成妖兵,说明他们不是高等道士。我倒希望能抓到几名吸气道士,巨妖王对他们不感兴趣,我可以拿来完善新妖术。”新君舔了一下嘴唇,好像酒徒提起即将参加的丰盛筵席。
“你想把他们也变成琥珀道士?”羽王随口问道,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这件事。
新君愣了一下,“琥珀道士?这可不是妖术或是道法能造出来的,全天下只有那么一个,归巨妖王所有。”
羽王搜肠刮肚地回想对琥珀道士的记忆,“法力……灵气……不洁之气,巨妖王好像说过,琥珀道士非常难得,使用得当的话,几乎能与道统至宝相抗衡,那就是……就是……”
“就是一件半死半活的妖器。”新君接口道,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羽王可从来没有过这种苦思冥想的神情。
闪电从地底突然钻出来,紧紧缠住新君的全身,羽王大吃一惊,猛地站起身,双翅展开,第二道闪电从他身后出现,缠住了他的翅膀。
翅膀就是羽王的妖丹,能够抵抗强大的法术,可翅根处是最弱的地方,被闪电击中之后痛入骨髓。羽王扑通坐倒,又晕了过去。
新君没有晕倒,但是被闪电牢牢束缚,动弹不得,也不能施展妖术,他看着从酒坛后面走出来的大胡子半妖,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是吸气道士捣乱,没想到是位了不起的高等道士,星落境界?不会是注神吧?”
慕行秋走到新君面前,“琥珀道士在哪?”
新君盯着装成半妖的道士,“会用闪电法术的道士可不多,你就是那个慕行秋吧。”
“回答我的问题。”
“嘿嘿,你想要琥珀道士,先打败七位妖云使再说吧。”新君两眼发亮,笑得意味深长,“我撒谎了,他们早已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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