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学渣,学习生涯中总会有那么些个焦躁烦闷的时候。
比如说,别人在聊录取通知书,学渣却在烦恼着志愿到底能填哪里的时候,再比如说,别人都在议论着新工作,而学渣却连工作都没有找到的时候。
更可怕的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关心,会不断地加剧这种焦躁。
挂上家里打来的电话,章歆冉立即就垮了脸,伸手想学习烦闷的最基本姿势揪下头发,摸到自己岌岌可危的那几根宝宝秃之后又只能悻悻然叹口气,捏着手机准备随便找篇狂吊酷炫的总裁文来调剂下心情。
但阅读的页面刚打开,手机就开启了震动模式,屏幕上显示的姓名倒是前些日子神隐许久的好基友。
她刚张嘴半个喂,那边已经诚挚地发出了邀请。
“出来喝酒吗?你请客,我买单。”
章歆冉差点被体贴的好基友感动得泪流满面,欣然赴了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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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倒了半小时的苦水顺便灌了一肚子的酒水,章歆冉以高昂的语调结束了自己的演讲,正打算听一下唯一的听众的感悟,抬头却发现基友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大概就是从那种,“她拿我当朋友,我却想XX她”的愧疚里解脱出来,变成了一种,“没有人看得上她,我拿她当朋友才XX了她,解脱世人的伟大奉献精神,”甚至还有一点点的,不知道是对着谁的同情。
向来保持着单身狗的敏锐动物直觉的章歆冉飞速抱住了自己像是没有肉馅的小笼包的前胸,警惕地看了眼基友。
好歹是当年一起睡了三年的人,倪筱蕊一眼就看穿了她的眼神,噎人的话堵在嘴边,想到自己等会的行动,又默默地有些心虚。
她轻咳了声,无视周遭几个正在朝她放电的英俊男士,顺了下及腰的大波浪,尽量让自己的语调有赵忠祥叔叔的“春天来了”的意境,“你还记得方振尧吗?我前两天去医院找人时碰到他了,穿着白大褂,那脸和那身材比例,真是绝了。”
章歆冉用被酒精熏得有些迷蒙的脑子思索了下,艰难把那三个字塞在卡机的记忆里搜索了下,然后从角落里挖出来那张模模糊糊的脸,顺便打了个酒嗝。
“喔,那个家里很有钱的小白脸?”
她又灌了自己一口酒,凑到倪筱蕊的耳边傻笑了两声,“告诉你啊,当年他的一个谣言,还是从我这里放出去的。”
她喝得有些上头,说话的声音都是含糊的,间歇还打个酒嗝,“老娘可是一个劲儿夸他帅,还说他找女票的眼光高,为这个都撕了多少场了?”
倪筱蕊根本没听清她说的是啥,从头到脚都是对她魔性的笑声的嫌弃,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心虚瞬间又消散了大半,转头看到刚上楼的人时立即双眼一亮。
原本趴在桌上的章歆冉被她粗暴地挖起来,扭着头让她去看楼梯口。
正想着用什么措辞好,不知不觉就把自己灌了个九成醉的章歆冉已经眨着迷蒙的醉眼,朝着楼梯口的方向扑去。
嘴里喊的是,“妖怪,让俺老孙看看你有没有工作证!”
完全没有防备,按照原本的路线应该是在安全区域中的方振尧,在被人撞进怀里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脚下一空,混杂着扑来的人的冲力,双双滚下了楼梯。
最后听见的是上面传来的整齐划一的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
腚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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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伟大的预备役哲人,章歆冉小姐曾说过一句用人民群众的实际经验总结出来的至理名言。
——每个人早上醒来,在意识还不够清醒时,没睁眼就会有个下意识的动作。
比如说,当年初中睡她上铺的那个,这时候就一定要来一串来自五脏六腑深处的,带有某种深厚底蕴的气息的交响乐,很有节奏,大概持续十秒,周一到周六从不间断,成功地将她熏陶醒。
再比如,他们班里最爱和女生借镜子的那位男士,这时候就必须转头在床头昨夜插好了吸管的牛奶里吸一口,从不在意那牛奶的口味和变质与否。
更普遍的是,伸出手来到处乱摸一下,拿到手机摁掉闹钟。
而得出此结论的章小姐以为,这时候是最能体现她女性魅力的时候。
因为,她下意识的动作就是,伸出手来到处乱摸一下,找到昨晚被她扔到头顶或者是脚底的内衣,熟练地伸手穿上,扣好,拢出浅浅的一条沟,然后拍着厚厚的海绵垫告诉自己,我A我骄傲。
这个动作在冬天格外有效——一冷一激灵,整个人都醒了。
不过今天的效果似乎也格外棒,章歆冉低了头,盯着胸疑惑,今天怎么感觉格外地空旷?三层海绵垫难道缩水了?
为了证实眼睛看到的那个空荡荡还有点漏风的的地方不是错觉,她还伸手摸了摸。
手感还没摸清楚,门口就有什么东西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
站在碎片后面的小护士目瞪口呆,大张着嘴抖着舌头根本说不出一个字,继而转身就跑,留下个仓促的背影。
谁知道给人送个饭,能撞见如此清奇的一幕啊。
方医生刚才的表情也好可怕啊,她要被吓哭了。
章歆冉闻着空气中弥漫开来的灌汤包和皮蛋瘦肉粥的香气,不自觉就咽了下口水,伸手摸了下自己饿得不见了肚腩还有些坑坑洼洼的肚子,惋惜地看了眼散落一地的早餐。
而就在她的眼神还盯着灌汤包看的时候,他的脚已经飞快地动起来,碾压过骨碌碌滚到床边来的一个灌汤包,踏着雷霆万钧的气势,直接一脚踹上了门。
一声“砰”,世界都安静了。
章歆冉正低头看自己完全不受控制,甚至连知觉都没有一点的腿,猛然间听见个冷得寒冰刺骨又干脆果断的声音,像是拿着把手术刀在切除病变的胃,不用再思考它的功能,只当成块腐坏的,还有传染病的肉。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我的手是你在控制?”
前两个问题听得哲学家预备役的章小姐喜上眉梢,最后一个问题才将她拉回现实,再看那一米多的大长腿确定这的确不是自己的身体。
但是……
她看了看和大长腿配套的手指修长漂亮得能舔屏的大手,疑惑地用手摸了下刚才就觉得平得有些诧异的小腹,摸了两遍后掀了衣服,看挡在有些皱巴巴的白衬衫下的均匀紧致的六块腹肌。
这绝对不是她那坐着玩了四年电脑的肚子该有的腹肌。
迷糊着还未回神,她就听见了刚才的那个声音处于一种扭曲的狂暴中,竭力用理智压着,问出了很关键的问题,“你到底是谁?!”
伴随这声压抑的怒吼,大长腿再次进军,大步走到了卫生间,站定在镜子前。
光滑洁净的镜子里出现了极为诡异地一幕,镜面中所能照见的介于帅气和俊秀之间的男人的头顶,飘飘悠悠地冒出了缕带着隐隐的淡黄色的烟,然后慢慢成型,出现了章歆冉半透明的脸。
一个人,两张脸。
场面静了一瞬。
接着,魂魄状态的章歆冉·脸往前一扑,趴在了男人的头顶,完全可以被忽略的重量都没有压弯一根头发。
她哀伤地叹了口气,羡慕此刻的自己的体重。
男人看神情似乎想伸手把趴在他头上的章歆冉给掀走,可问题是他用腿似乎完成不了这个动作,于是不满演化为一种烦躁,他直直地盯着镜子,和镜子里魂魄状的另一张人脸对视,“最后一遍,告诉我你是谁。”
章歆冉保持沉默。
她还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就怕报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就像被美女蛇勾走的书生一样,直接灰飞烟灭了。
三分钟后,男人的耐心告罄,后退几步,抬脚直接踹上了镜子。
完美的一击后,镜子上留下了龟裂的蜘蛛网,带着她的脸都扭曲了。
“很好,那我们来聊一下,昨天晚上到今天醒来之前,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男人盯着破碎的镜子里显然有些被吓到了的人脸,“如果我没有记错,昨天晚上是你像疯狗一样朝我扑过来,害我摔下了楼梯,一觉醒来就成了这样。”
完全没有上半身的知觉,就像是失去了从脖子到腰部的小半个身体。
原原本本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身体,住进来一个陌生人,就算她有些眼熟,也不能改变那种领地被侵犯了的暴躁。
就像昨晚上还听着个鬼故事哈哈大笑,第二天自己就变成了鬼。
被认定是罪魁祸首的章歆冉眨了眨眼,早晨起床的那种迷惑和做梦的错觉终于散开,乖乖地浮在男人头顶上方,皱着眉头思索昨夜发生的事。
“我看到,”她认真地想了下,“那个墙上挂着的两幅画像,上面是孔子的画像,下面是孙悟空在打变成了美妇人的白骨精,然后……”
她记起来自己喊的那句话似乎是,“妖怪,让俺老孙看看你有没有工作证!”
她从孔子想到了自己还没有上岗就职的悲苦现状,又记恨那个在面试时因为比她长得更好看些就被“择优”录取了的竞争者,脑子一晕就组织了措辞。
但问题时,她要说的不是这个。
“不对,我是朝着那个白骨精扑过去的,但是有人绊了我一下,然后,我好像就撞到了一个人,扒住了他的衣服,又激烈地和他滚了……”她停顿了下,似乎颇为惋惜又略带疑惑地吐出两个字,“楼梯?”
那楼梯铺的地毯实在是有点厚,滚下去的时候,那震感还一波波的挺温柔。
章歆冉赞扬自己不会喝断片的美好品质,居然连这些小细节都记得,准备去看眼镜子冷静下,结果一眼就看见了镜子里的重点。
裂纹比较开散的镜面上,男人有些凌乱褶皱的白衬衫外,穿着一个米白色,带蕾丝边,而且还隐隐有淡黄色斑点的Bra。
加上那三层加厚的海绵,可是她找了许久才找到的少女风。
专门穿在里面犒劳自己的,就是夏天有点热,得小心捂痱子。
她理智地思考完,诚实地告诉同样看见这一幕,脸上已经出现了冷笑的男人,“我虽然有睡着了就脱内衣乱扔的习惯,但是相信我,我向来只扔在自己的床上。”
“所以,至少昨天晚上,我们在一张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