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续又有人进来,苏暖车转身子,钻心研究起面前的一个罐子来。
这里的东西要价都不低,但是,如果拿出去,却是都能卖到好价钱的。
这里的几人看来都是识货的,讨价还价,很快敲定。
苏暖默默地看着,很快,一半的东西没了。
苏暖却是没有了兴趣。
墓葬品,师傅说过,是不吉利的,上面缠着主人的阴气,如果是枉死的,更是不能碰的。
虽然有几样,她很是喜欢,也被人剩下了。她转身,招呼木青,正要离开,就有人投来诧异的目光。
苏暖一惊,忽然意识到,自己如果今天不买一件东西回去,说不定......她扫视了一下门口的那几个彪形大汉,终于硬着头皮,伸手拿了那个莲花尊。
这个至始至终,没有人看中,那个范爷也不知它的价值,还以为,是灯台。
他开了80两的银子,苏暖心中有数,象征性地还了10两银子,见对方扯了筐子里一块布,就要包了,她忙抬手接了过来,叫木青装到筐子里面去。
那块布是与一个罐子一同从哪个箱子里拿出来的,莫不是也是那里头的布?
她惴惴地猜测着,有点不是滋味。
接下来,她就不肯再挑了,只是远远地坐在一边,看其他人竞买。
一旁的木青奇怪地瞧着苏暖:“小姐今日看着不是很喜欢么?可是为什么,今日却是只买了一件?要知道,小姐只要见到好的东西,向来都是双腿迈不动的。况且今日她们可是带足了银子的,这大半夜的起来只是买了一件?
......
苏暖直到走出来的时候,还是脚步轻飘的。
此时天未亮,外面微露晨曦,隐约可见四围是一片废弃的院子。
华名扬心情甚好,方虎后背的竹筐堆满了,外面马车里还有几个大木箱子,就是方才那几个,那个范五爷直接叫人搬上车子,看样子与华明扬两人很是相熟。
只是,苏暖此时无半点兴趣,她只是定定地瞧着华明扬的后背,依旧挺拔,俊秀,她吸了吸鼻子,这早秋的天气有点子凉,她又吸了一下鼻子。
到了车子里面,显得有点拥挤,车里后半截堆满了木箱子。木青背着个筐子,坐在外边车辕子那里,又嫌弃筐子太大,碍事,就伸手把那个莲花尊抱在怀里。
华名扬几番望了一望苏暖,见她只是低头不语,恹恹地,似乎没有精气神。与来时那双眼放光,充满好奇判若两人。
他不禁开口问:“怎的?没有睡醒?有一段子路,你回去还可以再眯上一会子。你没有起惯这么早,可能不适应。”
他伸手从小几子上拎了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自顾自喝了,见苏暖瞧着他,一笑,抬手说:“这茶能提神,我一直喝着。只是,你还小,还是少喝为妙。想睡就睡吧,”
说着不再说话,只是轻抿着茶水。
苏暖眯了眼睛,从眼缝里瞥见他的侧脸在车子的晃动中,忽明忽暗,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一切都是那么熟悉,除了眼角几丝皱纹显示着他的年龄之外,真的是都没有变,愈见成熟。
苏暖有些迷惑起来,明明很熟悉,想到方才他笑着抚摸那些墓葬品的时候,苏暖忽然有些看不懂了。
也是,他怎么会怕呢?他可是医学世家,死人都见过,又怎会害怕,忌讳这些墓葬的死物?
只是,掘人祖坟,终究是不好的吧?
苏暖有些晃不过神来,许是自己是从那地下爬出的一缕幽魂,苏暖总觉得从那些陪葬品中能找到其主人的影子与气息,充满了哀怨.......
她忽然打了一个激灵,连忙裹紧了身上的衣裳,对面华名扬感觉到了,手一抬,扯了身边一件披风丢了过来。
苏暖裹着披风,紧了紧,上面尚还有体温,忽然鼻端嗅得一股子泥腥气,一僵,忙又扯了下来,方才华明扬抱着一个大瓶子,似乎就用它裹着.......
到了筒子街,苏暖不待马车停稳,就跳下了车子,又觉得不妥,回身对已经撩了帘子的华明扬说到:“此番,多谢!”
华明扬挥挥手,一笑:“谢我作什么?只是,”
他瞟了一眼木青背后空空的竹筐,一笑,挥手,马车“得得”地顺着长街走远了。
两人往回走,天色已经大亮,两人索性往铺子里去。
“小姐,方才那么多的东西,为什么只买了一样?你看那位华爷,装了有小半车。”
木青觑着苏暖的脸色,好奇地问,她可是憋了一路了。
苏暖面无表情,说了句:“那些东西不干净!”
木青“啊”了一声,搔搔头,不明所以......见苏暖已经走远,忙跟了上去。
苏暖一整天都心不在焉地,她瞪着兴儿跑进跑出,双手支脸,望着对面墙壁发呆。
兴儿拿了抹布去擦拭架子,不时好奇地看一眼她,一不留神,手法有点重,那个梅瓶晃了一晃。兴儿急忙双手护住,见小姐也只是抬眼瞥了一眼,他赔笑,继续擦拭,过了一会,悄悄地回头望去,却见苏暖早转过目光,哪里理会他。
他悄悄地吁了一口气,小心地擦拭着灰尘,不再走神。
苏暖定定盯着窗户上那盆兰草,刚浇了水,叶子油亮碧绿,旁边又抽出了新芽,发了好大一篷,生机勃勃。
她的脑子正一团麻。
“这里没有我要的东西,我闲时来这里转一转。”
上次在周口市,华明扬如此说。
苏暖的脑子里闪现出了华香瓷坊那满架子的东西,都是不错的好东西。
她叹了一口气,心里有些发堵。
是呵,这些好东西哪里这么轻易得?她不是试过了么?
苏暖烦恼地晃了一下头,抬头见那个莲花尊瓶子被兴儿摆在显眼的位置,擦拭得亮亮的,闪着柔和的光。
东西是好东西。
苏暖想了想,叫兴儿放在最外边,想着有人要,就脱手卖了吧。
她知道自己矫情了,又不是自己掘的墓,只要能挣钱就行,哪那么讲究?可是,她就是心理膈应,过不了这一关,慢说掘墓让人憎恶,重要的是,忽然庆辛自己还好是在皇陵陪葬,难以偷盗。
不然被人挖了出来,胡乱地在地上践踏,还被剥光衣物,首饰,想想都不禁打两个寒噤。
“明扬哥哥,我怕......”
她目光迷茫,在心底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