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青从窗户里望出去,发现雯月正叉了腰,指着小荷笑骂道。
地上一个摔落的水盆子,雯月一双鞋子及裙角全都湿透了。
小荷笑嘻嘻地从一旁的茶树上摘了一朵粉红的山茶花,作势要望雯月头上去簪。
雯月怎肯?正笑着躲闪。王妈妈从厨房里转出来,见了指着说了句什么,又转了回去。
木青眼睛里露出羡慕来:真好。
梨落苑里她待了只小半年,她却喜欢上了这里。
小郑氏为人古板,注重规矩,可却并不苛下。几个丫头也常有错处,却是不曾责罚过。
重要的是,她喜欢跟着小姐,喜欢跟着她到外面去东颠西跑的,虽然有时也会出点状况,可是她喜欢。
她发现她也和小姐一样,每次都期望能出现新的东西。每回听说她和小姐背回来的东西卖了个好价钱,她也高兴。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她说不上来。可是,却是让她觉得新鲜、刺激。
这远远比跟着少爷出任务强多了。
她慌忙环视一下,小心地遏制了再往下想的念头,这可不符合一个亲卫的操守。
她满腔欢喜地准备跟着小姐大干一场。如今,却是小姐要搬出去了。
这回,没有找少爷帮忙,自己找了院子,还订了亲事,她怎么看,都是要独立门户,和郑家划清界限的意思。
木青的心凌乱了。
她纠结着,又心中不安。
她心底是想要跟着小姐的,长长久久地,以至于都忘了自己原是郑家的奴婢。
这会子,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坐不住了。
她又呆呆地坐了一会,直到外面雯月唤她,她忙应了一声,出得门去,说是小姐要出门,叫她准备一下。
她忙换了衣裳,出了门子,看看外面的天色,发现天暗了下来,可能要下雨。
苏暖也走了出来,一瞧,还真是。方才还是阳光暖暖地照着,现在忽然就阴沉了脸。
三月天,小孩脸,说变就变。
咕哝了一声,缩了回去。
小郑氏出来,说:“这天,就不出去了,咱们不急这一时半回子的。今儿,咱们下饺子吃。”
王妈妈答应着去了大厨房要米面去了。
小郑氏又吩咐:莫要和人多嚼舌,咱另付银子就是。
王妈妈笑着答应着去了。
木青站在屋檐下,看着院门,想了一会,抬脚也往外去了。
她顺着院子走了一程,直接到了前院。
顺子正走出来:“木青,你怎的知道少爷回来了?这是闻着味儿来的吧?”
顺子笑哈哈。
木青一楞,继而开心:“少爷他们回来了?”
一边就往里头去了。
老远就见木明正从台阶上下来,见了她,站住:“你怎的来了?”
木青站住脚,咬了咬唇:“少爷这会子空么?”
木明点头:“刚歇下来,正看书呢。有事么?不急的话,下晌来吧。夫人刚走呢,让少爷且歇一会。”
木青眼珠子一转,拉了她哥的袖子,就要往那屋子里拽:“我同你说件事情,你给琢磨......”
有声传出来:“是木青么?有事?”郑卓信站在窗下。
木明回头:“无事,少爷,她来寻我.....”
木青却是抬脚:“木青有事回禀少爷。”
郑卓信看她一眼。
“你们小姐可还好?没有惹出什么事来吧?”
他依旧靠在窗前,慢条斯理地问。
木青望着他微黑的面孔,知晓这趟定是辛苦。
她清了清喉咙,先是说了苏暖订亲的事情,然后又说了买房子的事情。
末了,就喘一口气:“属下觉着小姐好像要带着姑太太搬出去,再不回来似地。是以想着还是告诉少爷一声。”
她小心地觑着郑卓信的脸色。见他看过来,忙垂下了头。
良久没有声音。
她悄悄抬眼,郑卓信端着杯子,只是一口一口地饮着杯子中的茶水,脸上看不清神情。
一会,喝完想要续水,木青忙上前一步去拎茶壶。
郑卓信把杯子一顿,摆手。
“知道了,你回去吧。打探一下,她们准备什么时候搬?告诉我一声。”
木青低头应下,临出门时,她几番抬头想问一句:她该如何去留?
又不知如何说,也不敢问,万一少爷回她一句:你回来吧。
那她要如何自处?
还是这样不明不白地先吊着吧。
身后,郑卓信也起身,自己倒了一杯子茶来,一口喝干了。
去拿外袍,他要进宫一趟。
进了侍卫署,见只有几个兵士在。眼睛转了一圈,不由问:“周统领呢?”
几人忙站了起来,搬了那长条凳子过来:“郑大人,你可回来了,兄弟们都念叨着你呢。”
又有人回答说:“刚还在的。这会子可能回去了。”
郑卓信没有坐,他眼睛逡巡了一遍,众人不再说笑。
几人纷纷拿了家伙往外走。
“是呀,周统领现在可是有家的人了。听说他订亲了,现在是一下值就回家去了,赶着准备娶媳妇呢。”
几人压着嗓子哈哈笑了几声,转过门去。
郑卓信呆呆地立了一会,拿起桌上值守记录翻了起来。
一直到月上中天,郑卓信才回了清风院。
早起,苏暖带了木青出门,一路直接往马家去了。
今日说好去付银子。
到了那里,先去周家,周长丰早候着了,又有一个约四十上下的男子坐在下首,见了她拱手。
寒喧了几句,那男子指着隔壁的院子说:“这宅子委实不贵。您是捡着便宜了。就当初,这座院子,我现还记着,是这个数!周大人!”
周长丰就笑一笑,介绍说:“这是蔡官牙,此番请他来帮忙,当初,我这房子就是托的他办的。蔡牙郎办事很是妥贴、周到。”
苏暖也就向他拱手道谢,见周长丰安排得妥贴,也就放心。
一抬头,见周长丰正微笑瞧着她,见她瞧过去,别开了眼,脸上有一丝不自在。
一会,张成跑过来说,马家那边请他们过去。
几人也就收拾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