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落来得很快,岑溪儿在茶楼下不远的一处店外看见他……
他来了。?八?一?w?w?w8.?811?z?w1.?其实这就已经证明了很多,只是岑溪儿还不放弃。
“相……”岑溪儿站起来,将将开口的一句相公喊了一半却又咽回来,本是那么熟悉而甜蜜的一个称呼,她每天恨不得喊上百遍,如今却突然觉得陌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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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来了?”她竭力压抑着情绪,改口道。
“哦,我……”许落心情急切,突然被叫住了,顿了顿道,“我在家无事,听人说集上有北方行商过来卖刀,就赶来看看。”
他撒了第一个谎,岑溪儿的心往下落了几分。
“溪儿你布买好了吗?对了,春枝呢?”
“买好了。春枝她还在挑选。”岑溪儿把手里抱的,刚刚掉了,她又捡起来的几匹布托给许落看,就像当初那夜,她托着那个装铜钱的旧木盒子给他看一样,只希望他能明白,自己到底有多珍惜,多不舍。
“有织夏的,我的,还有……你的。”
许落爱穿青,岑溪儿手上大半是青或白。
“相公真的是来买刀的吗?”岑溪儿抬头看他。
“……是啊。”
“一会儿,一会儿还回家吗?”她竭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许落点了点头:“这个自然。”
岑溪儿用力的点了点头:“那如果,如果溪儿现在对你说,相公,请你别骗我,只要你跟我说实话……什么溪儿都不计较,什么我都会信你。相公……你有话要对溪儿说吗?”
许落稍稍愣了愣,却仍是没想到事情的严重性,只当岑溪儿还在吃醋,笑着道:“溪儿是不是还在为我表妹那事生气?放心吧,我肯定不会走的。再说,她们都已经走了呀,溪儿你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他还在说谎,急着去取那丹药,急着解开封印,回去他的地方。
岑溪儿已经没办法抬头看他了,因为眼泪正往上涌,她只好低头假作整理布匹。
“那你在这里等春枝,我先去买刀。”自小在空冥山上清修,许落对于人的情感、情绪确实太后知后觉了。
“我若不让呢?”岑溪儿突然开口,她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和尝试,“我还想买饰,还想买胭脂……我想要相公陪我去挑,可以吗?”
“好”,许落心急,草草应道,“那你溪儿你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就来。很快。”说完他转身离开。
“我……”岑溪儿的手抬起来,又落下。
许落走了。
岑溪儿看着他的背影匆忙而急切的离开。四周嘈杂的声音,来往的人,手里抱着的布匹,脑后的簪……突然好像都是虚幻,都是空。
她跟在他身后,去听最后的验证。
…………
许落上了楼,看见云婧和赵师姐坐在窗边位置,而云素、顾徐之他们都不在,顿时对云婧信上的话信以为真。
“师哥,你来了?”云婧笑着站起来招呼。
许落走到桌边坐下。
不过尺许长的翠云剑稳稳的托着一盏茶送到他面前,“师哥还记得吗?这把翠云,是你亲手炼制送给我的。”
“记得,那时候我刚学炼器”,许落心里着急,草草应了一句便催问道,“破障丹呢?”
云婧嘴角一翘:“这么看来,师哥是真的很着急破开封印,回空冥?也是,你本来就极厌恶俗世历练的,之前每回,都呆不了两天就跑回来,这次若不是被封了修为,肯定也早跑了吧?”
尽管内心很自信,但是云婧其实还是耍了个诈,她没提岑溪儿,没把两者摆在一起让许落选择,而且故意混肴问题,引导许落的答案。
而许落,他哪里知道事实是这样,又哪里知道楼下岑溪儿在听?再者说,自己如今事实上是因为织夏才着急破开封印的事,难道能跟云婧说吗?我破开封印了后其实会留下这一点,又需要跟她交代吗?
不想找麻烦,更不带一点防备,顺着云婧的引导,许落直接开口道:“那是当然。好了,快别闹了,我这着急着呢。破障丹呢?”
楼下人离开了。
云婧得意的笑起来:“我现在没有呀。不过等我回山,一定想办法尽快弄到破障丹给师兄送来。我也好想师哥早些回来啊!”
原来是这样,许落神情一下垮了下来,我怎么会信她呢?除了胡闹她还会干什么?而且破障丹整个空冥都找不出几颗,十一师叔又怎么会有?难怪俗世里喜欢说“着急上当”,人一急,果然就没脑子了。
“胡闹。”许落斥了一句,看也不看云婧,起身就走,任凭她在后面怎么喊“师哥”,都不回头。
但是他赶回原先的位置,却不见了岑溪儿。
没头苍蝇似的找了一圈,许落没找着岑溪儿,却遇到了春枝。
“溪儿呢?”两个人异口同声。
“没跟你一起吗?她说累了在店外等我,可是我挑好出来,就寻不见她了。”春枝手里抱着大红布匹道。
“哦,我刚刚倒是遇到过她,她说要去买饰和胭脂,我让她等我一会儿,但是回来就不见人了。”许落一边说着,一边朝远处的饰和胭脂铺子张望。
“那应该是心急先逛过去了,她也跟我说过的”,春枝道,“那就胭脂、饰铺里找,咱们俩一人找一边好了,总之就这么几个铺子。”
“好。”
…………
许落和春枝在集上找人的同时。
岑溪儿正独自一人走在李家庄回出圣村的路上,事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回去还有什么意义。家,已经是没了。哪怕那栋房子还在那里,但是家,空了,没了。
可是岑溪儿无处可去……
她只是俗世里一个普通的农家姑娘,见识的,期待的,都就只那么一点点而已——她把这一点点,当成全部。幸福而满足。
可是今天这个下午见闻的一切,远远的出了她过往所有的认知,也终于完全出了她的承受能力——云婧所有伤她入骨的话,都被证实了。
那个人,他原来时刻想走……甚至从来没有真实存在过。
那么亲近的相公,突然变成了陌生而遥远的仙人;
笃定的感情,突然变成了一场虚情假意,一场最后注定被斩断的牵绊……只不过,是他修行的祭品;
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空。岑溪儿整个人,也跟着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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