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晓鹏知道,现在上俊县的局势,以他的个人能力,是无法挽回了,而且此事还拖延不得,每拖延一天,局势就恶劣一分,他不能等到局势糜烂至无可收拾的时候再做决定。
因此,在那一天他得了齐小艳的提醒之后,他马上给田承祖打了电话,承认了自己的失败,希望田承祖能够帮帮他。
田承祖在接了电话之后,并没有表示对田晓鹏的失望,他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声“知道了”,便挂了电话,可越是这样,田晓鹏的心越像刀子在扎一样,因为他能感受到田承祖心中的失望。
田晓鹏从小就是父母的骄傲,这么多年来,他头脑清晰,聪明无比,从小学到大学,他的成绩总是全班的前三名,就算是在京城大学那一帮天之骄子之间,他也称得上佼佼者。
工作之后,田晓鹏表现也一直出色,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国家计委的处长,就算是在国家计委里,这也是不同寻常的。
更重要的是,田晓鹏几乎没有做出过什么错误的抉择,他一直冷静无比,几乎可以把一切都当做是他上进的助力,包括他的婚姻,不得不说,他的婚姻也给了他很大的帮助。
可以说,田晓鹏这么多年,从来没让田承祖失望过,田晓鹏也不愿意让田承祖失望,可是这一次,田晓鹏还是让田承祖失望了。
田晓鹏在心中发着狠,他这是最后一次让田承祖失望了,在这一次度过危机之后,他再也不会让田承祖失望了。
田承祖要来了,无论大家知不知道他来的目的,一位省长要来,总还是要做好接待的准备的,因此,县委专门召开了一次常委会,讨论如何接待田省长。
在常委会上,田晓鹏从头至尾都没有发言,他只是微笑着听别人的发言,张开山让田晓鹏也说一下如何接待田省长,田晓鹏也只是摆了摆手说:“还是大家说吧,田省长是一个很随和的人,也不需要搞得太隆重太复杂。”
见他这样,张开山也只好点了点头,他综合大家的意见,把接待田省长的工作布置了下去,然后要做的,就是等待田省长的到来了。
苏星晖在听到田承祖要来上俊县的消息之后,他当然明白,这是田省长给他儿子撑腰来了,是给他和张开山施加压力来了,不过,他只是哂笑一声,田承祖来了又怎么样呢?
还是那句话,你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省长再怎么施加压力,反正这个钢铁厂不符合环保要求,他就一定要尽全力阻扰这个钢铁厂落户在上俊县。
这两天,于锐志几人又来了一次,他们跟彭家湾镇政府签订了正式的投资协议,并且在彭家湾镇选择了建厂地址,彭家湾镇政府也开始了征地工作,准备开始建厂了。
这天下午,苏星晖也请他们几人吃了一顿饭。
席间,于锐志道:“星晖,我听说你们田省长要到上俊县来视察啊?”
苏星晖点头道:“是的,后天星期一就来。”
禇征哂道:“我说你们这位田县长也真够怂的,斗不过你们了,现在就把他爸叫来撑腰了?”
韩向东连连点头道:“是啊,有本事就不要叫他爸来嘛。”
苏星晖笑着摇头道:“也不能这么说,田县长这个人,能力还是有的,只不过这一次时间不在他这一边,他拖不起了,再拖我估计那个潘永春都等得不耐烦,要走了。”
于若秋点头道:“对,这一次田省长来上俊,不但是给你们施加压力,给田晓鹏撑腰,估计也是给那个潘永春信心,让他有耐心多等一段时间,要不然,我觉得他真的要离开上俊县了。”
于锐志道:“要是潘永春走了,那田晓鹏就是寡妇死了儿子,彻底没指望了。”
于若秋嗔道:“二哥,你打比方也文明一点儿嘛。”
于锐志讪笑道:“就是那么个意思。”
禇征道:“是啊,那他的面子可丢大了,我要是他啊,估计也没脸当这个县长了。”
韩向东道:“那不是正好吗?他这个县长走了,明年让星晖当这个县长。”
苏星晖连忙说:“猴子哥,这话可不能乱说,我这个镇长离县长还远得很,还差好几步呢,怎么也不可能轮到我来当这个县长,要是别人听到了,还以为我真有这个野心呢。”
苏星晖是个镇长,正科级,看似跟县长只差两级,实则两者之间的差距有如鸿沟。
如果一切顺利,苏星晖两年能上一个台阶,按正常轨迹,他还需要经历镇委书记、副县长、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或县委副书记才能到达县长的位置,保守估计也需要十年时间。
这是我国官场上的论资排辈所决定的,没有破格提拔的话,苏星晖最早也需要在三十三岁左右才能当上县长,这已经算是相当快了。
就说田晓鹏吧,他现在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当上的县长,他已经被视为一帆风顺了,只要他在上俊县干出政绩,不出意外,他在四十岁之前就能迈上厅级干部的台阶。
韩向东说苏星晖现在就能够当上县长,这是有些想当然了,一个县长关系着一县数十万百姓的福祉,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当上的。
韩向东道:“就是这么个意思,你苏星晖没本事当这个县长?我看你完全够格了,只不过还要熬资历而已。哥几个都全力帮你,争取让你当上全中国最年轻的县长。”
韩向东这话倒不是吹牛,他们几家要是真的都全力帮助苏星晖的话,让苏星晖破格提拔个两回,完全可以让苏星晖节省几年熬资历的时间,在三十岁左右就当上县长。
苏星晖笑道:“向东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还是慢慢熬资历的好,这熬资历不仅仅是熬资历,也是一个磨练心性的过程,升官升得太快太容易,会让人浮躁的。”
于锐志点头道:“星晖这话说得也有道理,升官升慢点儿,没什么坏处,反正星晖还年轻嘛,二十三岁的镇长,估计在全国也少有了。”
禇征问道:“星晖,田省长来上俊视察,你怕不怕?”
苏星晖笑道:“有什么好怕的?难道他还能当面批评我不成?他如果当面批评我,也没什么,反正他是省长,我是镇长,他批评我我就听着呗,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无非如此,该怎么做我还是怎么做,该反对的我还是反对,什么都不耽误。”
于锐志竖起大拇指道:“你这样的心理素质,也真是没谁了,不过也是,你在我爷爷面前都是谈笑风生的,一个省长又怎么样呢?”
苏星晖笑而不语,他举起酒杯道:“几位大哥,我一起敬你们一杯,谢谢你们对我的帮助了!”
吃完饭,几人一起回到镇政府,刘拥军告诉苏星晖:“镇长,刚才我接到了县委办公室的电话,说星期一早上田省长直接先到咱们彭家湾视察,县里的领导们星期一早上都要来,让我们镇里做好接待准备。”
苏星晖一听了就有些一怔,田承祖要先到彭家湾来?
不过随即他便释然了,田承祖先到彭家湾来也很正常嘛,从江城到上俊县,彭家湾是必经之地,而现在的上俊县,最有看头的两个乡镇,也就是猛虎岭和彭家湾了,他在彭家湾下车,可以节约不少时间。
彭家湾目前有上俊县单笔投资额最大的外资企业,有前景光明的蔬菜产业,有快要开工的长江大桥和高速公路项目,领导来下面乡镇视察,不就是要看这些东西吗?
当然,田承祖来彭家湾,最大的目的可能还是要向苏星晖施加压力,给他儿子田晓鹏撑腰,按照常理来说,他的到来应该还是很有效果的,省长是一省官场中的二把手了,给一般人的心理压力,那是不可想象的。
不过正如于锐志所说,苏星晖见到于老都能气定神闲,跟于老谈笑风生,一个省长,跟于老比起来就算不了什么了。
可惜,田承祖是不可能知道这些的,他还指望凭借他的身份来给苏星晖施加压力呢。
苏星晖问刘拥军道:“你向戚书记汇报?了没有?”
刘拥军点头道:“已经跟戚书记汇报过了,戚书记听了之后让我通知所有的镇领导下午两点在会议室开会,讨论如何做好对田省长的接待准备。”
苏星晖点头道:“我知道了。”
回到办公室,韩向东笑道:“星晖,看样子,这一次田省长主要是冲着你来的,他要直接在你们彭家湾下车啊,你真不怕?”
苏星晖淡淡一笑道:“怕有什么用?不过我想他一个省长,也不会那么没水平吧?干嘛要针对我一个小小的镇长呢?”
禇征哈哈一笑道:“行,我们服了你了,你的胆子确实很大啊。”
苏星晖道:“无欲则刚,我没有做什么错事,就谁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