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宋府比往常热闹了许多,尤其是那些老人,都显得格外兴奋。
李伊隐隐约约也有些期待,她觉得这位宋老夫人,应该也是个妙人。在当管家的这段日子里,她也听过一些关于老夫人的事情,知道她是一位很有童心的人,和周围的下人都能打成一片,喜欢自由,如今一个人独来独往,试图游遍这大好河山,再结交几个知心好友,基本上也很好说话。除了一点,那就是她不吃兔肉。
对此,李伊也是千叮咛万嘱咐,不敢在这件事上出差错。
终于,宋老夫人回来了,宋府所有人都等在门口,迎接她的到来。
“哎呀,你们怎么都在等我”,老夫人的声音中气十足,还没见到人,声音就传了过来。
“奶奶,想快点见到你呀!”宋云烟人美嘴甜,第一个冲出宋府,将老夫人迎了进来。
李伊这才看到这位老夫人的真容。
她脸上始终挂着笑容,时不时还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见到不少宋府里的老嬷嬷,也都热情地打着招呼,身着灰色布衣,完全不像一个贵妇应该有的样子,但很是平易近人,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
李伊觉得老夫人很合她的眼缘,所以视线也在围着她转,突然发现她的脸色变了一变,不过很快就又恢复了平日的笑容。在她对面站着的是宋沧海,他正微笑着向老夫人问好。
李伊心中不禁好奇,宋沧海为人和善,又有能力,为何宋老夫人会有那样的表情,只是看着这爷孙两温馨的互动,她也就没多想。
一行人见过老夫人后,便移步膳厅,李伊使了个眼色,身旁的人便去了厨房。
一切都很顺利,菜已经快上完了,她也就渐渐地放松了,一只手不经意的摆弄着胸前的头发。
这时,宋夫人的声音不适时地响起,“李管家,劳烦你去我房间,把那件紫色披肩拿来”
“是”,李伊耐心地回答,真是见不得她闲。
宋夫人的房间离这不远,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可是刚一进门,她就感觉到气氛不对。
果然,所有人都在看她,李伊有些不明所以,等到走进时,才发现桌上摆着一盘兔肉,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李伊抬头直接对上了宋夫人的眼睛。
陈氏没想到她敢这么看她,有些气恼,走过去,直接给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只感觉到脸上是火辣辣的疼。
“我艹!”她强力掩住内心的怒意,“夫人这是做什么?”
“呵,你干的好事,自己不知道?我记得我还专门叮嘱过你。”
“我还真不知道我干什么好事了,是我没通知厨房的人,还是您故意把我支走?夫人,您这嫁祸人的手段也太低端了。”李伊的情绪已经缓了过来,她直视着宋夫人的目光,向后退了几步,没有一丝停顿,一脚踹在了宋夫人的肚子上,脸上依旧挂着微笑,“夫人,我家人还从来没打过我,您呀,没有资格”,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打了我,是要还回来的。”
李伊知道自己其实应该忍气吞声的,但是自来到宋府,就一直受陈氏的刁难,今天只是个导火索,她最终还是没忍住。
众人也被这一幕吓呆了,宋沧海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面色阴沉,“李管家,你知道你这是做什么?”
“呵,大少爷,没什么,就是我被你娘打了呀,难道您没看到?”
“你……”宋沧海一时语噎,不知该说什么。
一旁的宋云烟看形势不对,握着身旁老夫人的手,想带她离开,但是老夫人摇头,示意她先走。宋云烟只得作罢,扶着还在怔愣的陈氏,连忙带着她离开了。众人见状,也纷纷退场,膳厅里就只剩下李伊、宋沧海和老夫人三人了。
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氛围,李伊强迫自己不要发出哽咽声,最先开口,“大少爷,由于我打了夫人,小人愿意辞去管家之职,免去这个月的月银,请您批准。”
宋沧海闻言,这才反应过来,“你以为这件事这么容易就能解决?”
“噢?那少爷您认为该怎么办呢?总不可能毁尸灭迹吧!”李伊冷笑。
宋沧海也笑了笑,“那倒没有,这件事还得交给奶奶来处理。”说着,便回头看了老夫人一眼,只是那眼神有些意味不明,但是绝对没有尊重。
当然,李伊没有看到。
一旁的老夫人这才开口说道,“丫头,你过来。”
李伊内心是不想过去的,但是老夫人的表情过于和善,而且她也是受害者,想到这,才慢吞吞地挪动步子,朝老夫人走去。
她个子并不高,老夫人见她来了,站了起来,为她擦去了眼角的泪水,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也是无辜的,宋府的管家不好当,回去歇歇,明天再来吧,我看好你,剩下的事交给我处理。”
李伊有些意外,她看了老夫人一眼,便再没有停留,直接走了出去,府上的下人也没有说话,只是自觉地为她让路。
宋沧海并不满意老夫人的处理,李伊走后,他便死死地盯着老夫人,“奶奶,这件事您就这样处理,我娘还是因为您才打的李管家。”
“呵,你娘的小把戏,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我是老,不是傻。”
“看来您在外面过得还不错,我觉得楼兰挺适合您的,那里的风土人情必定合您的口味。”宋沧海声音低沉,不紧不慢地说着。
老夫人愣了一下,笑着说,“你还真是个乖孙子呀,不过我最近累了,不想出去。”
沉默良久,宋沧海的声音才幽幽传来,“嗯,住家里挺好,不过,奶奶,别再做什么惹我生气的事了,下一次,我也不知道该把您送去哪了。”
……
消息传得很快,张刘一听,立马跑到膳厅,碰巧,宋沧海也准备离开。
他立刻跑到宋沧海面前,跪了下来,“大少爷,兔肉是我做的,跟管家无关,请您不要责罚她。”
宋沧海本就心情不好,也没了往日的耐心,只低声说了句滚,便拂袖离去。
这时,老夫人也走了出来,简单安慰了几句,“管家没事的,小伙子,你先回去吧!”说完,也离开了。
本来一个好好的家宴就这样黄了,宋沧海也是烦闷到了极点。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一方面他对于李伊的“目中无人”十分愤怒,想要狠狠地惩罚,另一方面,他需要李伊的才能来管理宋府,并从中挖掘商业技巧,还需要捧在手心。没有办法,他只好将这件事交给老夫人,可是万万没想到,那般害怕吃兔肉的人,竟没有发怒,还安慰李伊,他就不相信那个老狐狸没有察觉到他的意图。
宋沧海猛灌了一口酒,咬了咬牙,只得将这件事默默承受。
外面乌云密布,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