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松林间飘着淡淡的血腥味,偶有雨水自松叶上滴落,又融入泥土之中。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留下来的三个黑衣人中又死了两个,最后一个活口被容颜用白绫缠住颈项,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顾恒和梁愈二人将已经断气的几个黑衣人身上摸了个遍,毫无收获,正想去问唯一的那个活口,然而他一转头便见那黑衣人手中竟还有一把匕首正要朝着容颜刺过去,容颜却像是丝毫没有察觉。
顾恒想都没想,捡起地上的弓毫不犹豫拉弦射了过去。
他自幼从军,箭术骑术自然都是顶好的,只一箭便射穿了那人的头颅,那人手中的短刀无声的落到泥土地上。
容颜当即一脚踢开黑衣人,怒道:“为什么不留个活口?”
梁愈和顾恒下手狠,她原本是想留个活口,却不料在那人正要开口时,被顾恒一剑穿脑。
“留个活口给他杀你吗?”顾恒毫不在意,将那黑衣蒙面人的黑巾扒下来,又转头对梁愈道,“小鱼儿,记住他们的形貌特征。”
“……”
容颜这才看到那黑衣人手边泛着寒光的匕首,一时间哽住了。
而梁愈听话地一具一具翻开他们的尸身,将那些人的形貌一一记下来,良久后,才对着顾恒点头,道:“记住了。”
容颜皱眉不解地问:“记这些做什么?”
见容颜发问,顾恒站起来拍了拍手,道:“许酒的丹青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好,通常只要你跟她说出一个人的形貌特征,她便能将他的模样画出来,拿着他们的画像让暗影阁的人去查,结果自然比他们自己招认的要可信得多。”
容颜想起初见许酒时她手上的那一幅画,心中也觉得顾恒的法子确实比逼问他们要好得多,便也没再说话。
倒是梁愈,完工后又一脸期待地看着容颜:“颜姐姐,你这会儿出现是要跟我们一起去灵州吗?”
虽然颜姐姐坑着他绑了许酒,又让他拉肚子拉了半日,但颜姐姐长得好看,他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儿,自然也不会去计较她对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他还是希望颜姐姐能和他们一路。
听得梁愈这样问,容颜只能笑笑,忙道:“不了不了,我还要去游山玩水,就不跟你们一起往那荒凉之地去了,再会!”
话音一落,还未等顾恒和梁愈挽留,人便不见了踪影。
她原本就是为了躲避苏轻言才逃走的,只是她着实认路的本领差,走了好些天,竟都在京城境内打转,今日刚好也走到这片小松林,听到有人打斗的声音,便好奇过来瞧了瞧,却没想正看到顾恒险些遭箭射,这才出手相救。
她估摸着这时苏轻言应该也已经知道那两年她都是在坑他的,她自然不敢再去见苏轻言。
看着容颜消失在松林中的背影,顾恒和梁愈眼底都露出几分失望,只是顾恒的失望收得很快,转眼间便又是一张笑脸,道:“倒是个随性洒脱的人。”
梁愈一脸莫名地看着顾恒,道:“颜姐姐难道不是因为绑了酒姐姐怕苏大哥怪她才要去游山玩水的吗?跟洒脱有关系?”
顾恒:“……”
虽是遇到了刺客,灵州还是要继续去的,二人将尸体处理完,便循着马车的轱辘压痕去找苏轻言和许酒。
只是未走几步,便见一辆蓝色马车在他们面前停下。
驾车的是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一身粗布麻衣,长得星眉剑目甚是俊朗,见得梁愈和顾恒二人,那青年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拂了拂衣袖,恭恭敬敬道:“下官青州知州徐安,见过威远候。”
顾恒在苏轻言他们面前没个正形,可在外人面前还是很注意自己的形象,当即正了正身子,沉声道:“徐大人有事?”
青州城离远安镇近,过了这片松林便是青州地界,也不知这知州亲自来是要做什么。
那徐安回道:“下官乃是奉苏大人之命来此地迎接侯爷。”
“苏轻言?”顾恒诧异,“他怎么会跑到你那儿去?”
徐安垂首道:“苏大人好像中毒了,现下正在下官府邸。”
“苏大哥中毒?”梁愈皱眉道,“不可能啊。”
顾恒也皱眉道:“此事是真是假?”
苏轻言自小泡在毒.药堆里长大,虽说不至于百毒不侵,但一般的毒却还是真伤不了他,而且给他下毒成功的可能性也不大。
徐安却是侧身,道:“下官自不敢欺瞒侯爷,侯爷随下官回府便知。”
青州知州徐安顾恒是见过一面也了解一些的,他向来谨小慎微,想来是不会欺瞒于他,当即便点了点头,上了马车。
梁愈不认识徐安,但见顾恒上了马车,也跟着上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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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便到得青州城。
徐安家便就在知州府衙旁边,一间普普通通的小宅院。
“吁~~~~~”马车在徐安家门前停了下来。
徐安才道:“到了,二位里面请。”
徐宅并不大,内里的装饰也同普通百姓的家中无异,可见他平素里为官清廉。
二人跟着徐安绕过回廊,到得最为僻静的一间房门前停下。
红漆房门正紧闭着,门口守了两个人。
许酒正焦急不安地来回踱步,时不时往房间里面探探,似十分担心房里的人,而另一名红衣青年,正倚靠在门边。
他手中握着一把玉骨折扇,出声安慰着许酒:“许姑娘,你可就放宽心,柳姑娘的医术可是无涯山庄庄主亲手教出来的,苏大人那点小伤自然不在话下。”
听得“无涯山庄”四个字时,梁愈的眼睛突然亮了,兴奋道:“我师姐来了?”
他师姐是五年前去的无涯山庄,很是照顾他,二人关系如亲姐弟一般,而父亲的一身医术也尽数传给了师姐,有师姐在,苏大哥身上的毒便多半没什么问题。
无涯山庄的医术,顾恒也是知道的,梁愈父亲的亲传弟子医术自是不会差,得知是梁愈的师姐在给苏轻言解毒,顾恒也暂时不担心苏轻言的伤势了,他步过去问许酒:“怎么回事?苏轻言怎么会中毒?”
“他在跳车前为了护着我,背后被箭擦伤,那箭上有毒。”许酒一脸愧疚,道,“对不起。”
他早在跳车时便已经受伤,而她却是在他脸色都开始发白后才发现。
看着许酒低垂的头,顾恒着实没有办法把她和当初那个嚣张跋扈的小姑娘联系在一起,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后,出声安慰她:“你没事便好,苏轻言皮糙肉厚,受点小伤也没什么。”
恰在这时,房间的门开了,一黄衫女子走了出来。
梁愈率先道:“师姐,你怎么来了?”
那女子笑得温柔:“我来青州采买些东西,刚好遇见他们,余公子说苏大哥受伤了,我便来看看。”
见女子出来,许酒忙迎上去急切问道:“他怎么样了??”
那女子依旧温柔道:“姑娘放心,毒倒是无碍,只是苏大哥的身体原因,伤口好得比较慢些,再加上被那些野花藤划伤多处皮肤,怕是要烧上几天了,高烧过后,也就好了。”
苏轻言体质特殊,见不得伤口,每每一受伤便会高烧昏迷,而此次,定也是免不了高烧了。
“谢谢!”
听得那女子如是说,许酒才放下心来,郑重向她和余松道谢,若不是余松找来这姑娘,她身上又没银两,又找不到大夫,还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没事就好,”余松轻摇折扇,道:“看你也担心了这许久,进去看看他吧。”
许酒点了点头,便进了房间,余松也跟着进了去。
梁愈和顾恒不放心,自然也要进去看看的,徐安估摸着他们还会在这儿住上几天,便先去安排食宿,只留了那柳姑娘一人在房外,看着许酒的背影怔怔出神。
房间里的瑞兽香炉中烧着好闻的香,苏轻言身上的伤口已经被清理好,此时正安静的躺在床榻之上。
确定苏轻言没事之后,顾恒便先出了房间。
见得顾恒,那黄衫女子收回视线,行了个礼,道:“侯爷。”
顾恒却是看着女子半晌,而后轻轻问了句:“你是柳笑云?”
柳笑云听得顾恒如此问,先是愣了一愣,而后笑道:“没想侯爷还记得我。”
顾恒也笑了笑,道:“你怎么会去无涯山庄?”
他着实没想到梁愈经常挂在嘴边的师姐便是柳笑云,说来他和柳笑云也算得上是旧识。
顾恒和苏迎是好友,那时苏迎身边除了常常跟着个小霸王许酒之外,因着柳笑云是苏迎恩师之女,他也偶尔会带着温柔内敛的柳笑云出来,是以,二人先前算是有过一些交集。
柳尚书在凉州遇刺的时候,顾恒正在灵州驻守,收到苏迎派人送过去的信件之后,便带着人前去凉州收拾他们的残局,那时他也曾去看过柳笑云一次,但那也是最后一次,再之后,他便再没听到过她的消息,却不想她竟去了无涯山庄,成了庄主的入室弟子。
柳笑云听得顾恒问她,又望了望许酒正替苏轻言换着额头上帕子的背影,道:“当年苏大哥说不方便把我留在身边,便给无崖山庄的老庄主写了封信,老庄主受过苏丞相的恩,便收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