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缠绵,许酒醒来身子骨还有些疲软,她伸了个懒腰,闭着眼下意识便要往旁边钻,钻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抱到人,这才揉着眼睛坐起身来,窗外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本该在她身边苏轻言已经不见人影。
“苏迎?”
“……”
“苏轻言?”
“……”
唤了两声,没有回应,她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去哪儿了?”
说着,便穿了衣服起身,准备去寻苏轻言。
刚走到房门口,就见昨日苏轻言写折子的书桌上放了一张纸条,用镇尺压着。
许酒好奇折回去拿起纸条,上面写着:“我在研华山,醒来后可去找邻家张婶,她会带你来找我,厨房有米粥,记得先用餐。”
苏迎的笔迹她最是熟悉不过,细想想,这似乎还是苏迎第一次给她写东西,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字,许酒唇角还是止不住上扬,如对待宝贝一样将纸条小心翼翼折好,放进她随身携带的锦囊里,这才开了房门。
昨晚来的时候许酒是睡着的,醒了之后也只顾着沉迷于苏轻言的美色,而忘了去想这是哪儿。
现在彻底清醒,她才开始打量起这个地方,这是一座普通的农舍,出了房间,便是堂屋,堂屋正中摆着一张梨木桌子,和四张配套的梨木凳子。
再出了堂屋,就是方小院子,院子的左边是一排屋舍,一共三间,而右边只有一间厨房,厨房旁边栽种着几株杜鹃。
刚推开厨房的门,许酒便闻见了米粥和面裹食的香味,许是因为昨晚运动过度消耗了太多体力,这香味勾得她肚子直叫。
许酒抬脚跨了进去,灶台上有两口锅,米粥和面裹食都被温在稍大一些的锅里,而另一口稍小一些的锅里温着温水。
她打了水,净了脸和手,这才洗碗用餐。
米粥甘甜,面裹食爽口,唯一遗憾的便是苏轻言没在身边。
用完餐,许酒便去邻家找张婶。
张婶刚晾完衣服刚准备回屋,便透过院子的栅栏缝隙见一年轻女子朝着自家这边走来,女子的模样陌生得紧,又是从邻家走来的,想来就是今早上那位苏大人说的夫人了。
她忙放下已经空了的篓子,迎了上去,道:“是苏夫人吧?”
生平头一次被人叫苏夫人,许酒心里感觉有些微妙,似乎带着丝丝甜意和暖意,唇角也不自觉地扬了起来,问道:“是张婶吗?”
“是是是!”那张婶连连点头,还未等许酒开口,便道,“我这就带你去找你家大人。”
许酒道:“麻烦张婶了。”
张婶原以为京城来的官家夫人该都是高高在上趾高气扬的,却不想这苏大人的夫人却是这般亲切,当即便觉得亲近了几分,忙笑道:“不麻烦不麻烦!”
说着,便去牵了自家的牛车,两人一路赶着刘车往村口去。
刚走到村口,许酒便见着有人在打扫村口的那块石头,还是头一次见人对石头那么爱护,牛车走得慢,许酒在路过时便好奇地看了一眼那石头,却见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三个大字——新河村。
落笔刚劲有力。
字本来没有什么特别,让许酒诧异的是落款处的提名,虽然因年代久远,有些地方已经缺损,许酒还是认出了那个名字——苏禹之。
没想竟是苏迎的父亲留的笔。
许酒转头问张婶:“这石头上的字是谁刻上去的?”
张婶到底是个憋不住话的,刚刚她便一直寻思着跟许酒说些什么,现在见到许酒对他们村口的那块大石头好奇,当即骄傲道:“这块石头上的字啊,可是前任相爷,苏相亲手凿刻上去的!”
还未待许酒说什么,那张婶又接着道:“说来,苏夫人你们住的那方小院子,也是苏相住过的。”
许酒只记得传闻中的苏相是出身乡野,却忘了苏相到底是哪里人,如今在这儿看到苏相亲手雕刻的石头,听到有人说苏相在这个地方住过,便好奇问:“苏相是这新河村的人?”
张婶摇了摇头,道:“苏相可不是新河村的人,不过是在这儿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住在那屋子里的,还有一个叫苗玉的姑娘。”
苗玉?苏迎的母亲?
这话倒是让许酒诧异。
话匣子一打开,张婶便停不下来,未等许酒问什么,便又道:“二十多年前,他们二人是一同来新河村的,那时候,那苏大人还受了重伤,是苗玉一路背着她来的。”
一边说,还一边感慨:“那么小小的个儿,就背着比她高出那么多的个男人,两人都是浑身血污,我生孩子时都没见过那么多的血。”
感慨完又接着道:“两人花重金买了你们现在住的那间小院子就在这儿住了下来,也不知为什么,苏相受了那么重的伤也不肯请大夫,苗玉便只能亲自照顾他,给他上药换药。”
从张婶一路的絮絮叨叨之下,许酒倒是无意中知道了苏迎父母之间的往事。
苗玉除了照顾受伤的苏禹之,还要每日去研华山寻毒虫毒蛇,苏禹之好几次问她寻那些做什么用的,她都不肯说,她坚持不说,他便也不问了。
待得苏禹之的伤完全好了之后,苗玉才提出离开。
那时候,苏禹之已经对日日照顾她的苗玉生出好感。
苏禹之行事向来果断,对苗玉生出好感之后,自然不会什么都不做,在苗玉离开的前一晚,便对苗玉表明了心思,承诺待他在灵州的事情完结,回京复了皇命之后便回来用十里聘礼娶她过门。
如苏相那般长得好看又有权有势的人,自然极其容易让人动心,苗玉也不例外,她早便对苏禹之动了心,自己喜欢的人说要拿十里聘礼娶自己过门,她心中欢喜,便拿出属于自己的那枚四叶草玉簪送给苏禹之,让他到时拿着这枚玉簪去苗家提亲。
到得研华山的时候,张婶刚好说完。
许酒从牛车上跳下来,远远便看到苏轻言正和一个中年男人在山脚说着什么,见他正忙,她便也没有去打扰,只是在一旁等着。
张婶也下了牛车,看着苏轻言,似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转头问许酒:“苏夫人,今早的米粥和小菜可合胃口?”
许酒愣了一愣,不明白张婶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愣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答道:“挺好。”
见许酒说好,张婶才放下心似的,笑道:“喜欢便好,今日一大早啊,苏大人便去了我们家,说他的夫人喜欢吃面裹食,但他不知道怎么做,我原想说,刚好我们这边早上做了新鲜的,给他一些就好,他却笑着拒绝了,说他夫人想吃他亲手做的,想请我教他做。”
面裹食……
想吃他亲手做的……
许酒怔住了,忽然想起,她曾经确实是提过那么一个要求。
那是在凉州的时候,她喜欢吃凉州灵州这一带的一种小菜,名叫面裹食,是用米研磨成粉,裹在煮熟后切成丁的莲藕和瘦肉上,再加上一些醋、酱油等等调料腌制半个时辰,最后再用小伙慢煎出来的一种小菜,那时候,她几乎每一餐都想吃,许是因为她帮苏迎救了柳笑云,甚至还为此受了伤,苏迎对她愧疚,便什么事情都依着她,每餐都会让人给她做这个。
回京城的时候,苏迎突然问她:“要不要带一些?”
那面裹食最多只能放两天,放久便会变味,再加之连续吃了那么几天,她也有些腻味了,本想说不用,可她看着苏迎认真的模样,便忍不住道:“可我想吃你亲手做的。”
这只是许酒一时兴起的玩笑话,便是连她自己都忘了,却不想时隔这么久,他竟还记得。
许酒怔怔看着苏轻言,他似乎察觉到她们来了,目光往这边望过来,看到她时,柔柔地笑了一笑,耳边还听得到张婶的感叹:“苏夫人可真是好福气,只因为一句你想吃他亲手做的,便特意学了之后又花一个多时辰亲手为你做饭的男人可不多见,像我们家那口子,这二十多年来,从来没有给我做过一顿饭。”
不知为何,许酒的眼眶忽然有些酸。
张婶见许酒微红的眼眶,突然顿住了话头,再看那头,苏大人正看着他夫人轻柔淡笑的模样,她朝着站在苏大人身边的自家男人悄悄打了个手势。
张叔是这新河村的村长,一早就陪着苏轻言来看研华山下的这一片荒地,眼看着自家婆娘给自己打手势,便明白了婆娘的意思。
半日的时间,二人已经将山上和山下和这片荒地都看了一遭,任务也算差不多完成,再看这苏大人似乎也没有了再继续看下的意思,张叔对着苏轻言行了一礼,道:“大人若没别的吩咐,小人便先告退了。”
苏轻言这才收回放在许酒身上的目光,朝着张叔笑了笑,道:“辛苦张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