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宿舍内的其他人也是一惊。
都在心底暗暗嘀咕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还敢如此放肆的大声喧哗,是想做出头鸟吗?”
“是你?”
当雪饮看清是谁在说话时,不禁惊讶的也叫了起来。
只见,眼前的那人,生的五大三粗,四十上下的年纪,右眼被一块黑色布条缠裹着,只留下一只左眼不自然地盯着雪饮,仿佛是不好意思,也仿佛带有愧疚之色。
这人正是那日在银杏森林里救过雪饮一命的独眼猎人。
“是谁还在大声喧哗!”
突然门外有士兵呵斥了起来,听脚步声是朝着这间宿舍走过来的。
“小兄弟,快躺下。”
独眼猎人见其他人都拥簇着找到自己的床位,躺了下去。便一把拉过雪饮,把他按在了自己床位旁的另一张空床上。
正当房门被打开的那一刹那,离油灯最近的一位老者眼疾手快,“噗”的一声就把油灯吹灭了。
“都起来,都起来……”士兵举着火把,抽出刀刃,挨个拍打着床沿喊道。“刚才是谁在大声喧哗,站出来。”
这时,所有的壮丁都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没人敢动弹一下,甚至还有的人闭上眼睛装出一副已经睡着的样子。
只有那吹灭油灯的老者还没来得及躺下,他坐在床上一脸惊恐地盯着一群闯进来的绿盔甲士兵,也没敢再有所动作,只是保持着一个姿势,就那样一直坐着。
“老头儿,刚才是你在高声喧哗吗?”士兵们走到老者的身边,拿刀指着他问道。
然而,老者却没有回答,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前方。
“问你那,没听到吗?”一个士兵用刀面拍打着老者的脸说道。
“啊?”老者眨巴了几下眼睛,吧嗒着嘴,装出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说道。“军爷,发生了什么?”
说完,老者像是才看清指着自己的东西是把凶器似得,惊恐的一下向后窜出。
“听不懂我说的话吗?”那位士兵有些恼怒。
“就你那一口方言,想必没几个人能听懂。”另一位士兵走上来打趣说道。“还是我来问吧,跟哥们儿学学什么叫正宗的普通话……老头儿,我问你,刚才是你在大声喧哗吗?”
这位士兵用普通话问老者,但腔调里还是带着浓厚的方言口音,比上一位士兵的普通话水平也高不到哪里去。
但是,就算这样,老者还是听懂了。
不只是能听懂他说的,就连第一位士兵的话,老者也能听的懂。只不过,他刚才在装睡而已。
“不是不是。”老者连连摆手,回答道。“刚才小老儿睡着了,从未说过一句话。”
“哦,原来是这样啊……来来来。”第二位士兵咧嘴笑了出来,他友好地连连向老者招手,示意让他不要怕,靠近些说话。
闻言,老者也笑了出来,他拖着屁股移动到了士兵的面前。
“嘿嘿……”士兵举着火把,弯腰贴近老者的脸,笑出声来。柔声问道。“你睡觉坐着能睡着呀?”
“嘿嘿……”老者也附和着笑出声来,但笑的很不自然,因为他被士兵盯的头皮发麻。回答道。“三个月的日夜赶路,实在是困乏了,不知道怎么坐着就睡着了。”
“睁着眼睡?”士兵乐呵呵地疑惑道。
“我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病愈之后,便不会闭眼睡觉了。”
“哦,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是我于博天孤陋寡闻了,呵呵……”士兵依旧笑着说道,显得无比虔诚。
“呵呵……”老者又附和着笑了起来,紧绷的神经瞬间也松弛不少。
两个人对视着,傻笑着。
“放屁!”
突然之间,士兵身形后移,脸上的笑一下就没了。
他一把抓住老者的衣领,厉声喝道:“老子有那么好骗吗!不是你喧哗的,你干嘛吹灭油灯?来,跟老子走一趟吧。”
说着,老者就被这位士兵拽下了床,被拉扯着向门外走去。
当经过雪饮的床边时,雪饮却一下坐了起来,紧张地问道:“你……你要带他去哪里?”
“去谈谈话……哎,你个小毛孩,是不是也想一起去谈谈啊?”士兵拿刀指着雪饮训斥道。
“刚才……”
正当雪饮想说“刚才是我喧哗的,不关这位老人家的事。”的时候,他的嘴巴却被独眼猎人一把捂住了。
“快躺下睡觉吧,你想死呀……军爷,误会误会,我兄弟年龄小不懂事,呵呵。”
“哼!都给老子老实点。”士兵瞪了雪饮一眼,然后他挥刀扫了一遍众人说道。“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这些人耍的那点小聪明,难道你们睡觉从不铺开被褥的吗!”
说罢,一众士兵带着老者便离去了。
房间里的众人都看着自己床上还叠放的整齐的被褥,又是一阵面面相觑。
虽然,此时房间里已是漆黑一片,但气氛里充斥着的紧张气息,让每个都不忍不住一阵唏嘘。
“切,我看那小子也不过二十上下的年纪,在我们这些跟他爹岁数差不多的人面前,也敢称老子,就不怕天打五雷轰!”突然,有人小声嘀咕道。
“嘘!小心隔墙有耳。”另外有人赶快提醒方才说话的人道。
然后,气氛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
夜更深了。
宿舍内所有的人都打起了鼾声,唯独还有雪饮一人睡不着。
士兵都把老者带走一个多时辰了,怎么还没有放他回来?
雪饮决定出去看个究竟。
万一老者被严刑拷打一番,雪饮想自己内心会愧疚。
蹑手蹑脚地出了宿舍门,雪饮躲躲闪闪了地跑出了宿舍区,他来到一片宽敞的教武场地上,看到前方还有一间房间亮着灯。
雪饮闪躲开巡夜的哨兵,躲到了亮着灯的房间窗前,用手指沾了唾沫,捅破窗上的纸帘,趴在了破洞处向里面瞧。
这一瞧之下,只见房间内并没有老者的身影,只有两个穿着盔甲的人,坐在茶几两侧喝着茶,谈论着事情。
坐在茶几右侧的那位中年人,雪饮认识。他就是从桃园村带他们一众壮丁来到边境城招兵官——刘宽师帅。
而坐在左侧的那位五十岁数上下的中老年人,雪饮瞧着好生面熟,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他想了好一阵,也记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
“或许是错觉吧,自己以前从来没离开过家乡,怎么可能见过军队里的大官呢!”雪饮这样想着。
“不知道卫将军这么晚了,还招莫将来,是所谓何事?”房间内,刘宽对着那位中老年人拱手问道。
“卫将军?什么?卫将军!”
就在这一瞬间,雪饮突然想起来了,那位被称作卫将军的人,他确实是见过。
而且,此人在过去十年里,还反反复复在他的梦中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