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翠翠劝道：“娘，菀菀回来了是好事儿啊，您快别哭了，您看丫丫都醒了，再哭的话，丫丫也要跟着哭了。”
林菀想起招弟说的话，便拿了块纱布，出去门口抓了点雪包好，然后给万氏敷在眼睛上，道：“娘，以后不要总是哭了，对眼睛不好。”
万氏沙哑着声音，脸上露出笑容：“菀菀回来了，娘再也不哭了。”
“是啊，娘，以后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就算穷点也没什么。”林翠翠说道。
“娘一定多干活，不饿着你们几个。”
万氏想起几个女儿都还没吃东西，便从口袋里摸出两个黑乎乎的窝头，掰开一个递给林翠翠和招弟，剩下一个窝头也掰开，一半给林菀，剩下一半捏碎了给丫丫吃。
“娘，您吃吧，我不饿。”林翠翠把半个窝头放到桌子上，笑道，“我晌午喝了两碗粥，现在还不饿呢。”
“怎么会不饿？你出去捡了大半天的柴火，看你这手冷的……”万氏心疼的握住她的手，给她暖着，道，“你吃吧，我在你奶奶家吃过了饭来的。”
招弟嘟囔道：“奶奶那么抠的人，怎么会留娘在那里吃饭？”
万氏瞪她一眼：“不许胡说八道。”
林菀笑着把手里的半边窝头放到万氏手里，又把招弟吃剩下的一个馒头拿出来，笑道：“招弟已经吃过了。两个窝头您跟二姐一人一个。这个馒头给丫丫吃，丫丫还小，吃得太粗了不消化。”
万氏一手握着雪包放在眼睛上，余光瞧见她手里又白又大的馒头，不由得惊奇万分：“白面馒头啊。菀菀，娘都还没问你，你这段时间在哪里做工呢？”
林菀便把那天离开后的情形说了一遍，道：“是一个大户人家，姓楚。那里是他们家的别苑来着，我帮过那家主子的忙，主子心善，就放我回来了。”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万氏不由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
林翠翠有些向往的说道：“这么说的话，在楚家的日子应该还不错吧？”
林菀笑道：“虽然不会挨饿受冻，但毕竟是下人奴婢，动辄挨打挨骂也是常有的事。到底不如在家，虽然穷苦些，起码自在。”
她说着就想起了无辜死去的满月。
别说只是粗茶淡饭，就算吃的是锦衣玉食，奴才就是奴才，主子一句话，就能要了姓名。
有什么意思？
听得她这么说，万氏眼眶又有泪光：“菀菀在那里是不是也挨打了？我看你这手，都冻的开裂了。到底每天都做了什么活啊。”
林翠翠和招弟这时也注意到她的手。
又红又肿，简直就像红萝卜。
“我的天，往常在家时，也没冻成这样啊！”林翠翠惊呼。
林菀无所谓的笑道：“洗衣扫地种菜打水，每天都做这些事，天气冷，冻手也是正常的。”
听说她每天都要做这么多活，万氏心疼的几乎吃不下东西。
这五个女儿里，要说长相，就数这三女儿长得好，平时万氏和林德益就最喜爱这个女儿。不然也不会硬是被林周氏卖给人牙子。
家里这么穷苦，她也从未让女儿下田去粗活去。
原以为去大户人家做丫鬟能清闲点，谁知道，竟比在家中还受苦。
万氏悔恨不已，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止也止不住。
看着手里的雪白馒头，她心中酸涩不已。
“娘，您看你怎么又哭上了。”
林菀有些无奈。
她觉得这万氏真真是水做的女人，动不动就哭，也不知哪来这么多眼泪。
这时丫丫小嘴一瘪，盯着馒头，哇的哭起来。
林翠翠晃着她，哄了一会也不见好，有些着急，“娘，丫丫是不是饿了？”
万氏急忙伸手接过来，撩起衣服准备给丫丫喂奶。
长年累月的辛苦加上挨饿，万氏十分瘦弱，丫丫使劲允吸了一会，发现什么都吸不到，急的大哭，两条小腿乱蹬，哭的满脸通红。
“哦，丫丫乖，丫丫不哭哦……”
万氏抱着她哄。
林菀有些看不下去，道：“娘，丫丫都一岁多了，吃也吃不饱，您不如就给丫丫断奶了吧。以后就让她正正经经的吃饭。”
万氏垂头，有些难受：“吃我的奶。水，好歹还能省点家里的口粮……”
“她能吃多少粮食？”林菀把包袱拿来，从里面摸出一小块碎银子，放到她手里，道，“娘，这是我在楚家得到的工钱，一共三钱，您收着，买点米面回来。明天就过年了，买点好吃的。不能饿着妹妹们。”
“呀，这是银子？”万氏还是头一回拿着这么多钱，手都有些抖。
“是啊，这些足够咱们吃一个月的了。以后我再想办法，不会让娘和妹妹挨饿的。”林菀在心里盘算着。
眼下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现代去，既然暂时必须留在这里，就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母女几个挨饿受冻。
林翠翠和招弟也凑过来瞧，脸上有惊奇和欢喜：“三姐可真厉害啊，这么多钱。应该能买好多棒子面吧？”
“馋猫，就知道吃！”林翠翠瞪她。
招弟嘿嘿笑道：“二姐不想吃吗？”
林翠翠微微红了脸。
她到底是大姑娘了，绝不会承认自己连做梦都会梦到吃的。
万氏看着银子，有喜悦，还有些犹豫：“是不是得给你奶奶？”
林菀一怔：“这是我赚的银子，凭什么要给她？”
“你忘了？咱家的规矩，家里赚的所有钱，都得统一交给你奶奶的……”万氏诺诺道。
“我偏不给。”林菀板着脸，“如今奶奶跟二叔他们住在一起，咱家早就分出来过了，凭什么还交银子？”
“可，不给银子的话，你奶娘就不给咱吃的……”
“不需要！”林菀大声道，“我们有钱可以自己去买，用不着她把好吃的都留给二叔一家，给咱们吃剩下的窝头稀饭！”
招弟也附和：“就是啊，娘，咱们为啥不自己留着钱买吃的？你看三姐手都冻肿了赚的钱，您忍心给奶奶，换来几个窝窝头吃？”
万氏看了眼三女儿的手，心中微痛。
但常年累月积累下来对林周氏的惧怕，还是让万氏有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