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前一步负手问道:“你们是何人?莅临寒舍所谓何事?”
“呵”一个浑身肌肉虬结、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斜着眼睥了君瑜一眼,自鼻间传出一声冷笑,向后面招了招手,大声嚷道:“把那小子给老子弄进来!”
随即,脚步虚浮的刘向阳被两个光头大汉架了进来。
此时的刘向阳头发散乱,眼神浑浊,满脸满身血污,衣服被撕扯的破破烂烂。
见到这样的刘向阳,刘青海再也坐不住了,刚被君瑜顺好的气息猛地一乱,一口气上不来只能不断重咳,不一会儿便咳出了血。
君瑜无奈之下,顾不得这几个来势汹汹的大汉,返身走回刘青海身边,她出指,迅速而准确地连点刘青海身上几处大穴,看着他咳声渐歇了才扬起一记手刀落在刘青海的后勃颈处,刘青海身子一软眼睛微闭就要倒下,君瑜伸手扶住了他。
叹口气,将被自己弄昏的刘青海在摇椅上安顿好,取来一床棉被给他盖上,君瑜这才缓慢转身重新看向挟持着刘向阳的几个大汉。
为首的彪形大汉正微眯着眼打量着君瑜,刚未制止或者打断君瑜对刘向阳的救治,竟单站着等她回身。
君瑜坦荡荡随他打量。
“我说,小兄弟,看来你懂得人体骨骼穴位?”彪形大汉依旧眯着眼,懒洋洋地开口,但语气已不如刚才般蛮横。
君瑜个头和面容长得显小,再加之刘家只有男人,没有女娃娃的衣服,君瑜性情随性不拘小节,将刘向阳儿时的衣服找出来缝缝补补浆洗后便自己穿了起来,加之为了便于干活上山,头发随意盘在头顶,此时在外人看起来,俨然是一个七八岁——长得比较精雕玉琢的农村小男孩。
君瑜直视着他,未正面回答,只是朱唇轻启“你是否右臂及腰间受过刀伤,阴天下雨头痛不能寐?”她虽是疑问的语气,但这个彪形大汉眼色微沉暗自点头,这个屁大点的孩子是在陈述他的陈年旧疾。
“呵,有点意思!”彪形大汉又一声冷笑,少了些先前的蔑视不屑,“你就是这小子的弟弟?”他头微歪随意指了指刘向阳。
君瑜轻轻颔首,依旧一派淡然冷漠的脸色。
彪形大汉嘴角轻勾,再问:“那你知道他干了啥吗?”
君瑜嘴角微扬似有趣地看了看他,摇头。
“他在我们赌场赌钱,一下午输了五十两银子,就把他的弟弟——你,抵给我们了。”
彪形大汉斜眼瞧着君瑜,想在她脸上看到些悲愤不平的神情,然而,那双缀满繁星的眸子依旧未起波澜,平静地如万里高的雪山上那唯一一潭冰雪之水,清亮洁净倒影着层层冰晶幕幕繁星。
君瑜静静注视着刘向阳,平静目光不含悲喜,她一直都知道,刘向阳是个非常聪明且能对他自己下狠手的人,若非被疾病缠身,他将来一定能闯出一份事业来。
君瑜也知道,刘向阳绝不是一个好赌之人。
——他这么做,不过是想让自己恨他、断了跟他家的情谊、舍了这对在他看来拖君瑜后腿的破落父子罢了。
她抬头轻望夜空,原本薄薄一层的夜云已经重叠堆积得极厚了,皎洁月光投射在大地的光明渐渐被黑暗吞噬,黝黑的纯然之色渐渐压向众人头顶。
人群突然起了低低骚动,站在小院外本在看热闹的渔村村民惊恐四望,抓着身边人的衣袖不断揉自己的眼睛,他们惶恐地互相询问,是天突然黑了还是自己瞎了?
虽经常趁着夜色行事,但原本还算微亮的天突然就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周围一点火星亮光都消失不见,彪形大汉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还未来得及吩咐手下将火把重新点上,就听见身后传来了杀猪般的嚎叫声。
他霍然回头,却突然感觉到一股伶俐的拳风迎面袭来,虽经常仗势欺人已好久未动拳脚,但他也从未对练武懈怠,练武之人的敏锐直觉超乎常人,刚察觉到危险到来他便下意识片头后翻躲了开去。
君瑜皱了皱眉头,身体凌空一扭,以脚换拳踢向彪形大汉,她虽周身法力被禁,但在丹阳五感已通,身体素质还在,夜视自然不在话下。
她原本以为来的这几个大汉都是粗鲁草莽之人,只仗着一身蛮力与身后靠家横行霸道,却未想带队这人确实有两把刷子。
须臾之间,君瑜已察算好自己与大汉武力上的差距,恐伤及刘氏父子,她不敢硬碰。
她早已看出,刘向阳的伤势看上去虽触目惊心,但只是些皮肉伤并未伤及骨骼脏腑,说实话,自己对他今日的做法还是有些怨念,所以自他们把他带回来后,她便对他未多置一词,刚才狠打了随行的的这几个光头大汉算是为刘向阳出了口气吧。
君瑜不想暴露,一击不成,眼睛转了转,便纵身飞到了茅草屋的屋顶上,她低头,用食指轻抵着自己的喉咙,再开口已是苍老的男声:“何处来得几个娃娃,要把我小徒弟拿去抵债问过老头子我的意见了吗?”
四处哀风不绝,满耳都是秋叶“沙沙沙”的声音,兀地似从极黑级高级远处传来了一个沧桑的声音,纵使彪形大汉这种见惯了血雨腥风的人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此时的场景很容易给他们营造出一种错觉——来了一个能遮天蔽日的高人!
月亮仅重焕光芒八年,之前更是近百年未在大陆出现,君瑜虽然不知道月亮百年未现的原因,但是她知道现在正在发生什么——月食,八年来第一次的月食,或者说,百年未现的月食!
所以,纵然算是见过许多瑰丽景色的彪形大汉也不知道此时发生着什么,众人都神色慌张惴惴不安着。
君瑜要做的,就是要加深他们的错觉。
她怕此次的月食来的快去的也快,未多给大汉们细思的时间便再次开了口,语速微快但有条不紊:“不必害怕,老头子我不能对你们凡尘事多加干扰,自然也不会伤害你们。这也是她命中该走的道路,”低叹声幽幽,似心有感慨“这个小娃娃自幼师承于我,医术还过得去,就让她跟你们走吧……出去见见世面。”
跟丹阳那老头子呆了那么长时间,君瑜别的也许没学会,但将他下山招摇撞骗的语气却学了个十成十。
殊不知,君瑜虚构出来的这个“师父”在彪形大汉心中已是一个超脱凡尘、深不见底的世外高人。纵然之前起了些心思,但他现在他哪里还敢拿君瑜去抵债,甚至现在都忍不住埋怨起了刘向阳,干干净净的小伙子没事去赌坊干什么,能赢也就算了,偏偏输的一干二净后把一尊大佛抵给了赌坊。
此时在彪形大汉眼中,君瑜俨然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丢也不是,留也不是。
君瑜负手站在屋顶之上,看着下方的彪形大汉额间汗流不止,白牙轻龇露出了一个恶趣味的笑容——谁让她打不过他,那就只好吓吓他喽,把彪形大汉吓得不敢出声君瑜却舒舒服服出了口气,只觉得今天的空气格外新鲜。
托这个“无形的师父”的庇佑,自己在赌坊还债的日子应该不会很难过,她都有点期待在赌坊的日子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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