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有百姓默不作声,其实很多人心中清楚,只是看着亲人死在自己面前,心中的悲痛难以承受,总想要找一个借口,仿佛这样就能够好受许多。
慕云岚接着道:“从今日起,我只负责药材的调配和药方的整理,其他的一概不问,由王爷派人处理。”
越景玄转头:“云岚……”
慕云岚笑的通透:“医者可以治疗病痛,但是医治不了人心,我本就不擅长处理这些事,交给你是最好不过的。”
“好。”
越景玄看着下面的人群,朗声道:“你们若是愿意遵循本王的定下的规矩,就入城,不愿意的,本王同样送给你们三天口粮,可以随时离开。”
“我们愿意入城,多谢王爷、王妃大恩。”
“叩谢王爷、王妃。”
城门开启,众灾民纷纷入城,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倍。再次回到城内的灾民区,一颗悬着的心骤然安定下来。之前不觉得这里有什么好,可失而复得,才意识到,对这里已经产生了眷恋之情。
慕云岚随着越景玄下来,看到帮忙安置灾民的萧茗音,眼中闪过一抹兴味:“萧姑娘,你的师父呢,可安好?”
“见过王爷、王妃,回王妃的话,师父他……师父在一区里面,灾民打起来的时候,将他也当做了闹事之人,被打死了。”萧茗音眼中含泪,十分伤心。
越景玄心中寒光一闪:“你师父叫什么名字,来自何处?”
“我师父名叫萧远志,是江南医家圣手萧家传人,我是个孤儿,自小跟着师父学医长大。”萧茗音掩掉泪光,“王爷若是对我的身份有怀疑,可以让人去调查。”
“萧家远在江南扬城,这么远,来云南做什么?”
“师父患有重病,命不久矣,临终前,希望能够做一点善事,师父听闻灾民大量涌入云南,所以便一路跟随,在经过江州城的时候,已经有灾民出现了瘟疫的症状,师父一边联系人脉送药材,一边跟随治疗,只是,药材还没有送到,他人已经不在了。”萧茗音声音哽咽,“民女失态,请王爷和王妃恕罪。”
越景玄面色冷然,他会派人去调查,这个萧茗音有没有问题,查过才能定论。
慕云岚倒是觉得可惜,虽然只是远远地看了看,却知道萧茗音的医术是极好的,那么她的师父应该会更胜一筹,江南医道圣手萧家的名声,可谓是响亮到了极点:“真是可惜了,和令师缘悭一面,萧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到王府找我。”
“是,多谢王妃。民女厚颜,眼前就有一事需要王妃帮忙。”
“请讲。”
“师父过世前曾经吩咐过,他云游四海,并不要求落叶归根,但身为弟子,我知道他万分想念萧家,所以,我希望王妃能够在有时间的时候,派人将师父送回扬城萧家。”
“好,我会让人去办。”
“多谢王妃。”
上了马车,越景玄问出心中疑惑:“你似乎很喜欢那个萧茗音?”
“算不上喜不喜欢,只是觉得人还不错。”慕云岚记忆中,感觉自己和萧茗音很像,从小跟着师父学医,只不过,她从来没有出过凤凰谷,还有师兄爱护,而萧茗音则可怜了许多,如今连师父都没有了。
回到王府,越景玄让天枢去查了萧茗音的师父,发现的确是被愤怒的灾民无意中打死的,要去扬州确定身份需要时间,只能先让人暗中注意。
帝都那边的消息终于传到了云南:皇帝祭天遭天罚!
这个消息一出,天下百姓一片哗然。
李元洲等人纷纷聚集在越景玄身边,眼中闪过兴奋的光彩:“王爷,是时候了!”
越景玄面容清冷,闻言骤然一笑:“不错,是时候了。”
翌日,一篇声讨当今圣上的檄文传遍云南:“皇帝不仁,上天惩处,祭台倒塌、社稷将崩。皇帝继位不正,江山社稷不顺……”
洋洋洒洒上千字,将皇帝越景云的罪责历数一遍。陈词慷慨、用情激愤,言语更是朗朗上口,一经发出,就以云南为中心,快速的向着各地扩散。
帝都内,林晔拿着一张檄文放到林自安面前:“祖父,这是宁安王发出来的。”
林自安一目十行,看完之后不由得抚须而笑:“看来,是时候了。”
“祖父,云岚还在王府内,我们不去见她吗?”
林自安面上的笑意收敛:“晔儿,你可有想过,为什么之前昝渊等人能够肆意的陷害云岚,导致她重伤坠崖。”
林晔一颤,分明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可每次想起这件事情,他仍旧觉得痛彻心扉:“是因为她的地位特殊,挡了许多人的道路吗?”不用林自安回答,他自己都明白不是因为这个。
“是因为实力。”
“实力?”
林自安点头:“我们林家的根基在江南,虽然有声望、有银两,但是和昝渊和昭通这样的势力比起来,仍旧远远不如。所以,他们打压起云岚来,可以肆无忌惮。因为他们赌准了,就算是我们知道是他们下的手,也没有能力来报复。若云岚富可敌国呢?若云岚手握重兵呢?若她掌控生死呢?这样的话,昝渊动手之前能不掂量一下?”
林晔眼神颤动,眼底仿佛有火光升起。
“这几个月,晔儿你极为努力,但是不够,远远不够,云岚这次安好归来是万幸,可下一次,她还有这样好的运气吗?不见得,所以,我们不能赌下一次。”林自安目光凝重的看着他,声音满是叹息。
“祖父,我明白了。现在宁安王已经宣布正式和朝廷对立,诛昏君、杀佞臣,另立贤主,凭借着云南的声势,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更进一步。这样的话,独自一人的云岚,将会显得更加单薄,到时候,就不仅仅是云南五州的人看她不顺眼,而是天下所有的女子,都看她不顺眼。为了能够保护她,我们只能站的更高。”
“不错,哪怕是最后让她离开越景玄,也不用惧怕任何人。”
林晔听完目光大亮:“祖父,我还有账册没有查完,就先走了。”
看着步伐生风的林晔,林自安不由得摇摇头,自己这个孙儿对宁安王的偏见越来越深,如今听到能够让云岚离开,身上的劲头立刻增加了一倍,看来以后,还有的闹。
皇宫中,越景云气的砸了寝宫:“混账、逆臣,越景玄,当初就不该留你一命,就该直接杀了你!”
越潇寒跪在下面,身上被砚台砸中,黑色的墨迹泼了一身,可他却神色如常,依旧恭敬内敛:“请父皇息怒。”
“逆臣,朕要杀了他,把他剁成肉酱,把他挫骨扬灰!”这个天下是他越景云的,谁也夺不走,谁也不能动,“让歃血楼的杀手全部出动,云郦城不是有那么多灾民吗,混进去,趁机刺杀越景玄!”
“父皇,歃血楼的杀手之前清剿凤凰谷,已经损失大半……”
“还剩下多少人?”
“不足百人。”而且还都是武功较低的一批。
“都派出去!歃血楼不够,就在江湖上召集人手,就算是用命填,也要给朕把越景玄杀死!”越景云目光暴戾,“还有慕云岚、林自安……慕家人和林家人统统杀光,株连九族,朕要让天下人都知道,背叛朕是个什么下场!”
“是,父皇。”
“还不滚出去安排!”
“儿臣告退。”
出了宫门,越潇寒脸上的恭顺退去,只剩下森冷的寒意。越景玄该杀,但是慕云岚还不能死……
一股暗潮从帝都迅速涌向云南。
云郦城内,越景玄忙的不分白昼,李元洲等人快速的调动着各自的势力,整顿了云南的兵力。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皇帝越景云气数将近,但是大雍朝的兵力依旧强悍,他们轻敌不得。
越景玄合上手中记载各城实力的册子,目光从李元洲等人身上扫过:“如今,本王已经和朝廷宣战,战事一触即发,可云南城内,粮草不足、灾民众多,新招募的士兵身体没有养好,更加没有经过训练,成不了大事。一旦发生战事,云南并无胜算。”
“请王爷示下。”
“要御敌先克己,将五城兵力整合一处,由本王亲自点将训练,以免战场之上无法勠力杀敌。”
要把五城兵力合在一处容易,可要再分开就难了,不少人心中打鼓。
李元洲第一个响应:“属下同意,属下跟着王爷造反,忠心耿耿,想来今后王爷登上帝位,也不会亏待了我这个功臣,我这就回去将兵点好,然后带来云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