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民区有人看到城墙上两人的身影,纷纷走出帐篷,直接跪在雪地上向两人深深地跪拜:“多谢王爷、王妃救命之恩!王爷万岁!王妃千岁!”
听着下面的呼喊声,慕云岚止不住轻笑一声,玩笑般的对越景玄道:“他们说你万岁,说我千岁,那我们的寿命岂不是差着好几千年?”
越景玄侧首看她,眸光映衬着风雪,带着丝丝冷冽的专注:“我不图长生万岁,只求能够和你相守百年。”
慕云岚一愣。
“啊,抱歉,之前刚刚答应你不说这些的,”越景玄满脸歉意,“云岚,你别生气,我只是……”
“没什么。”慕云岚转头看向下方的欢腾的灾民区,放在袖子中的手微微颤了颤,如同她此时的内心。
一连关注了五六日,灾民区总算没有人再被冻死,让越景玄和慕云岚一直提着心慢慢放了下来。
书房中,越景玄低声叮嘱负责灾区供暖的工匠们:“你们要日夜有人值守在灾民区,若是出现管道破裂一类的问题,立刻想办法解决,任何时候都可以来找本王汇报,明白了吗?”
“是,王爷。”工匠们也不敢大声,轻声应了一句,慢慢的退了出去。
等人走后,越景玄起身绕过屏风,看向蜷缩在软榻上的慕云岚,弯腰帮她把毯子向上拉了拉,眼中满是一片温柔暖意。接连几日睡两个时辰,让他精神都有些恍惚了,可看到慕云岚,却总能让他觉得安心,连精神也好了许多。
“主子,属下有事禀报。”
听到天枢的声音,越景玄快步走出去,面上的倦色眨眼间消失的干干净净,恢复了原本冷静肃然的模样:“进来。”
天枢瞥向屏风,影影绰绰的有人影,声音不敢太高,低声道:“主子,朝廷派来了钦差,说是要找主子共同商议抵御寒冬之策。现在人已经在前来云南的路上,因为路途艰难,怕是要等到一个多月后才能到达云郦城。”
越景玄冷笑一声:“看来,朝中是真的让越潇寒控制了,不然,凭我那位皇兄的性子,宁愿天下百姓都冻死,也绝对不会向我低头。”
“那王爷打算如何?”慕云岚不知道何时醒了过来,微微揉了揉眼睛,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他要我就把方法给他便是,这个方法本来也没有打算隐瞒。”
“王爷应该明白,他不只是讨要度过寒冬方法这么简单。”慕云岚提醒。
“嗯,我知道,越潇寒看似讨要度过寒冬的方法,实际上却耍了心机。”
“是啊,要帮灾民度过寒冬,朝廷那么多人,未免就想不出更好的。可是他却专门千里迢迢的派人来讨要,打的就不是什么好主意。若是王爷给了,他就顺势推行到各地,到时候,朝廷的声望定然会上升到一个极为恐怖的地步,王爷若是再造反,势必引来天下百姓的谴责。若是王爷考虑到这个后果不给他方法,那么他就可以借机谴责王爷自私自利,视天下百姓于无物,等到百姓伤心绝望之时,他再伺机出手,收拢民心的效果更佳。”
“是啊,真是想不到,短短时间内,越潇寒已经成长到了如此地步。皇兄真是走眼了。”越景玄感慨一声,眼神却浑不在意,“既然他有心和我过招,那么我就陪这位皇侄玩一玩。天枢,让工匠写一份详细的供暖规划出来,然后分抄千份,派人送往大雍国各地城池。”
“是,王爷。”天枢眼睛一亮,答应下来,连忙下去找人。
慕云岚仔细思量了半晌,不由得笑道:“你这一招可是真够狠的。”
“还有更狠的,玉衡,进来。”
“主子。”
联系摘星楼的杀手,让他们化装成劫富济贫的游侠,前往各大城池,若是听说有人为富不仁、囤积居奇,就仗义出手,为百姓主持公道、劫富济贫,趁机把摘星楼的名号给我打出去!”
“王爷,摘星楼里培养的不都是杀手吗,这样一来,他们就由暗转明,以后你再想动用,可就引人注目了。”慕云岚问出了玉衡的心声。
越景玄微微摇头:“以前为了搜集情报,尽可能的了解朝廷动态,才不得不设立了摘星楼,如今,我已经打算走上了反抗朝廷的道路,摘星楼暗中杀人太过有损云南的形象,不若转到明处。”
慕云岚不由得点头:“的确,自古以来,但凡贤君用的都是通明治世的手段,如有能力,一声令下万人相随,何必要动用暗中杀手。”
“不错。所以,由此转向明处也好,我也好妥善安置摘星楼的杀手。”
“嗯。那朝廷的钦差大臣呢?”
“愿意来,本王欢迎,想要走,本王欢送,随他们高兴。”
慕云岚轻轻一笑,心中闪过淡淡的骄傲,虽然这种感觉很奇怪,却让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心。
帝都皇城中,越潇寒立于金殿之上,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皇叔,我已经开始出手了,就看你要怎么应对了。当初你从我手上夺走慕云岚,现在,我就要想办法让你还回来。想到那个宛如精灵般的少女,越潇寒感觉心中一痛,慕云岚已经成为了他的心结,只要一想起来就感觉抓心挠肺。
大雪纷飞,云南此时已经完全被雪封住,朝廷派遣的钦差日夜赶路不停,依旧每日走不了多少路程。本来出发时百十人的队伍,一路上病了、冻伤的只能找就近的城池休息,等到钦差的队伍终于赶到云南,已经是一个半月后,看着云南的城门,为首的钦差大臣不由得泪流满面,这一路实在是太过艰险,如今完好无损的也就四十多人了。
越景玄派遣了天枢带着人一早在城门口等候,看到钦差退伍之后,立刻热情的将人引到了驿馆。
“诸位大人先休息,今晚王爷会在王府设宴款待诸位。”
如此热情的态度让钦差们摸不着头脑,在他们看来,越景玄就算是不轰他们走,也不会有好脸色才对。
带着这样疑惑的心情,钦差们在晚上进入了王府。
越景玄坐在正座上,身旁是面带微笑的慕云岚,下面左右两侧坐着其他五城的城主,厅内摆设华丽,桌案菜肴精致。
钦差们一进入,就感觉众人的眼神有些奇怪,不由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着,并没发现有什么失礼的地方。难道这些人知道了他们的目的,来云南本就心中不安,现在更是多了一份惶恐:“见过王爷、王妃。”
“诸位大人免礼。诸位冒雪赶来,本王没有出城迎接,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不敢、不敢。”几位钦差连忙推拒,笑话,越景玄是谁,云南总督他都砍了五个,现在更是公然和朝廷作对,没有将他们直接赶出去,就已经是给了面子了。
李元洲脸上带着笑意,在越景玄开完场之后,第一个起身敬酒,钦差们喝完三杯,他仍旧格外有耐心的说着劝酒词,似乎对这几位钦差尤其的敬重。
在灌了一肚子的酒水之后,终于有人忍不住出声:“王爷,我们今日来是有要事要办,听闻云南救济灾民,想到了帮其过冬的好法子,如今,大雍朝雪灾严重,皇上心中时刻忧心百姓,遂派遣我们前来询问帮灾民过冬之法。”
这话刚说完,李元洲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其他人也开始大笑出声。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李元洲止住笑意:“诸位钦差大人们难道不知道,王爷早在半个月之前就已经将救灾的法子送往了各城,如今想来,各地的灾民应该都已经知道了。”
“半个月前?”半个月前他们还在路上,一路上大雪漫漫连个人影都很少见到,哪有机会得到这些消息?
钦差们愣愣的坐在原地,只感觉五脏六腑仿佛有冰雪漫过,到现在他们自然清楚,为什么那些人看自己的眼神奇怪了,分明是把他们当成一个大笑话。
他们冒着风雪日夜兼程,好不容易来到云南,谋划着如何费尽艰辛,才能为民请命名垂青史,可实际上,这个方法早已经传遍各地,他们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吗?
越景玄依旧带着笑意:“诸位大人远途而来,今日就是为你们接风洗尘的,我们只管饮酒,不问其他,有什么烦心事以后再说便是。”
李元洲连忙附和:“王爷待你们真是格外宽厚,我们也是冒着风雪赶过来的,可没见王爷为我们接风洗尘。”
几位钦差欲哭无泪:他们现在不想要这种宽厚,只想着赶紧回到驿馆,将这里的情况禀报给皇上。
慕云岚淡淡的垂下眼眸,眼中闪过一道促狭的笑意:今天的事情传回帝都,不知道会惹得越潇寒如何发怒。
如今雪下的太大,连信鸽都不便飞行,消息若是传进帝都,怎么样也要两个月以后了,到时候越潇寒再发怒也已经晚了,王爷想要的名声已经赚足了。知道了自己千里迢迢为别人送嫁衣,真不知道到时候他会是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