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子一时与他们也说不清,只得道:“我所知道的也是从别处听来的,所以他们究竟是不是可造的大才也难说,但不管传言有几分真几分假,这些人最起码有那些传言里的五分能耐才是,而且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他们是懂得韬光养晦的弟子。”
林慕白和陆子筝互觑一眼,将那些名字记了一遍后收好,然后决定亲自去看看那几个人。
姒子与他们告辞后,便回了大浪峰,刚一进门,她就收到一只信羽,打开一看,原来是尔煦给她的消息,其中还有一个朱色的小盒子,里面躺着一枚冰火丹。
“虽然成色有些不足,但药效应该不会太差,尔煦啊尔煦,你不愧是丹宗的大弟子,也许一直以来,连无涯都小瞧你了,嫉妒的力量还真可怕。”姒子一直给云丹师和尔煦送的是同等分量的药材,但尔煦却比云丹师要先炼制出冰火丹,可见尔煦的天赋是惊人的,这样的人若不想办法收拢,就实在是太浪费了。
姒子将那粒冰火丹收好,然后打开一封信,前面无非是一些虚伪的客套话,后面才委婉地催促她赶紧给他别的方子,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他的激进。姒子没有依言给他另外一张方子,而是言明了他炼制冰火丹的技艺尚不纯熟,最后告诉了他另外一种十二阶丹药的名字。她相信尔煦是个聪明人,明白技艺若不十分纯熟,就不足以被冠上十二阶丹师的名头,即便勉强被称作十二阶丹师,也无法绝对地让人信服,而她所写的丹药的名字,则是悬在骡子前面的胡萝卜。相信尔煦一看到,就会有兴趣与她继续合作下去。
将信羽发回去后,姒子给离浩也去了一封信,要收服尔煦这样心高气傲的人,以她的修为肯定办不成。就算她手上有炼丹的方子。也不足以让一个结丹期的修士和十品丹师听命于一个凝元修士和六品丹师,所以这样的事情,只有离浩这种实力强大的修士才能做到。而且她要收服尔煦,本就是为了更加振兴聚宝堂。
当然,她也不是什么事情都不做,她会慢慢地让尔煦体会到,一个没有药材的十二阶炼丹师,也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十二阶丹师,只有依附于聚宝堂和若水庄,他才能真正地扬名天下,谁让他一开始选择了与她合作呢。
做完这一切以后。天色也已经暗了,姒子便开始每日必须的修炼,夜半之时,那种莫名的不安感再次袭上心头,而且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让她不得不中断修炼。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总感觉有事情要发生?”姒子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感觉。很奇怪,就好像一种笃定的预感,偏偏又搞不清楚为什么,心烦意乱之下,她已经没办法再静下心来修炼。独自一人出了屋子,坐在院子里望天。
这院子里除了她便再没有别人,所以很是寂静,在无人干扰的情况下,她又胡思乱想起来,不自觉地,她会去想冰儿的事情,有些记忆一直埋着,只有细细想时才会慢慢浮现,就好像冰儿和玉银之间的点点滴滴,因为最痴情、最伤痛,所以永远被埋在记忆最深的角落里,就连冰儿自己,有时也不愿想起。
越想越深的结果,便是姒子在无意间竟然睡着了,枕在脸侧的手臂上,不知不觉地沾了一行清泪,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天亮了。
刚一睁开眼,姒子就看见林慕白匆匆朝她的小院走来,脸上是难得一见的严肃,她心里猛地“咯噔”一声,还没开口说话,林慕白就匆匆带着她朝绛心峰御剑而去。
“师兄,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姒子问得很小声,她不是觉得发生什么事了,而是肯定发生什么大事了。
林慕白嘴角带着几分冷意,似乎强压了许久的情绪才开口,道:“老六被人重伤了。”
“什么?”姒子蓦地身子一软,心像是被人猛然割了一块似的,那些莫名的不安也似乎终于找到了原因。
“有人在老六去大浪峰的路上设下埋伏,如今他全身经络尽断,怕是——”林慕白说到这里再说不下去。
姒子脑子里也顿时一片混乱。
经络尽断!究竟是谁下的如此狠手?
她脑子里蹦出一个答案,心里却愈发地接受不了。
很快,两人就到了绛心峰,姒子看到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司邪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总之心口那一处地方,有无法蔓延的痛感在反复折磨着她,那种心快要碎裂开来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
“六师兄,你能不能听见我说话?”姒子靠近司邪,从她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见司邪的脸已经全无血色,手腕处还有一股紫气在不断冲撞着他的经络,姒子的眼神定格在紫气之上,已经知道答案。
广虚真人用真元之力化着仙丹,慢慢将仙丹之气从司邪的天灵处送入身体,但一颗仙丹化完,司邪这才有了一点反应,慢慢睁开眼来。
“六师兄,你怎么样了?”
司邪微微偏过头,想动一下身体,却发现身如沉石根本就挪不动,而且手脚好像已经没有了知觉,他忽然意识到什么,脸色猛地又白了一分。
“他倒是遵守承诺,留了我一命。”司邪笑了一声,苍白的脸配上他漫不经心的语气,越发教姒子心中难受。
“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姒子记得以前他和魔尊有宿怨,但无关前一世,但自从魔尊恢复记忆之后,两人交手一次比一次惨烈,而司邪这是第二次遭到埋伏了。
司邪弯了弯嘴角,笑得有些无所谓,心里却是不愿意告诉姒子答案。
他也不曾想到,姒子的冰天死会落到了魔尊手里。魔尊能够依据冰天死确定他所在,自然能够轻易地设下埋伏,只是他没想到,魔尊会那么急于动手铲除他,不惜再次出动三大长老和三只饕餮。他隐约也猜得出来。魔尊之所以急于铲除他,多半是为了姒子,否则他不会说出“不会再将冰儿让给你”这种话。
“小尊尊是不是知道了我们之间的什么事情?”司邪想到这种可能。忍不住问姒子。
姒子脑子百转千回,终于隐约弄懂了司邪问她这话的意思,便将魔尊怀疑她和司邪双修的事情说了出来,司邪一听完,再次了然地笑了笑。
果然,**不离十。
“你现在经络全断,必须回仙山重塑仙身,可如今我和丫头都不是仙人之体,你虽是仙人之体却不能动弹。遑论使用法力,要如何送你回仙山是个大问题。”广虚真人难得严肃道。
“我知道。”姒子从冰儿的记忆里很快找到回仙山的方法,所谓仙山,便是仙界,仙界内仙山多如繁星,是以知道仙界的人都称之为仙山。“我可以走踏天之路,带六师兄回仙山。”
“不行,那太危险,你的修为根本经不住十道天劫。”广虚真人立刻阻止,凡人走踏天之路。那完全就是送命。
“广虚仙君说得对,你一个小娃娃,承受不了踏天之路的天劫。”宗玄掌门得知消息以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刚一进门,就听到姒子要走踏天之路,凡人成仙有十个阶段,所以凡人踏上踏天之路一共要经历十道天劫,以姒子的修为,必将死在第三道天劫之上,“我看不如这样,让我带他回仙山。”
“万万不可。”广虚仙君再次反对,他是受过天劫的人,一道法力高于他的重生劫就将他从仙君劈成了元婴修士,宗玄真人如今是出窍期,肯定经不住最后的三道天劫,最后还不得被劈成灰?到时候司邪是回仙山了,可他连元神都被劈没了,那便自此从三界消失了。
“可司邪小仙君身份特殊,也只有让他恢复,才能帮助我凡间仙道界不被魔界扰乱,眼下,我是仙道界修为最高者,我若受不住十道天劫,便无人可受,况且我穹庐山前辈多数已经度化成仙,仙山前辈看在我乃后辈子弟的面子上,说不定会网开一面。”宗玄私下里对广虚很是客气,毕竟广虚曾是仙界仅次于仙帝的仙君,便是落魄了,也必须在私下里给予足够的尊重。
广虚真人闻言犹豫了一下,穹庐山有许多前辈成仙的确不假,但仙亦有别,以穹庐山的建派时间来看,其开山师祖如今也顶多是个三劫散仙或真仙。要知道仙、人、魔三界有别,若不是魔界的出现会威胁到仙界所属管的人界,仙帝也不会让司邪出仙山干预,那些不及上仙品级的散修与真仙,没有仙帝命令更是万万不能插手,想要网开一面,绝不可能。
不过宗玄真人有一点说得对,现在整个修道界,就只有他的修为最高,最有可能通过踏天之路,魔尊倒是可以凭借自己的修为轻松闯进仙山,可问题是他不可能这么做。
“好!”广虚真人沉默了半响,想着现如今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一咬牙便自私了一次。
玉银和他有万年的交情,司邪与他也有几千年交情,要他眼睁睁地看着司邪在凡间耽搁成废人,他做不到,况且司邪身份特殊,乃是仙帝玄孙,说不定仙帝闲来无事透过仙凡镜看见了自己玄孙的惨状,将踏天之路上的天劫撤了也说不定。
“我前往踏天之路之事,万万不可泄露出去,”宗玄真人拿出一卷古帛,将古帛和上面的一只玉印交给广虚,道,“宗玄此番若真回不来,那就劳烦仙君将此二物交与同苍师弟,对外,只需说我闭关了,若是就此遁世,世人也只会猜测我度化成仙,不在人界了。”
广虚真人接下东西,同时从虚天境里取出一些法宝给了宗玄真人:“这些法宝能帮你抵御天劫,但究竟能发挥到多大的作用,便要看你的造化了。”
宗玄真人一一谢过,一手凝出一道光,将司邪的身体收在一个小玉瓶里,与广虚真人告别后,便淡然地离去。
他转身出门的一刹那,姒子隐约看见一道光芒落在了宗玄真人的身上,分不清是日光,还是别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