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麦高便随着平国公世子迎来了一波又一波前来毛呢作坊参观的北辽贵族。
其中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被麦高安置在河边的漂布机所吸引,因着此时河水已经上冻,为了能更直观地展示出其功能,麦高只得让奴隶们打来大量的水,站在高处不断向下浇灌,以便带动水车轮转。来人看后都纷纷赞叹不已,直觉此物即使价格不菲那也是物有所值。
麦高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平国公世子把自己的作坊吹的天花乱坠,心中虽是早已有些不耐,但也不能在此时掉链子,只得随时面带微笑静立在一旁,尽职尽责地充当他吉祥物的角色。
麦高本以为如今已经入冬,好多事情还是要等开春才能着手,没想到当平国公世子了解到了毛呢的制作过程之后,便直接开始鼓动那些北辽贵族,说是现如今这个时节正是开始着手准备设立作坊的好时机。因着剪毛,洗毛,梳毛都不需要等到开春,而且纺纱织呢也都可以在室内进行,如此一来,待到春至河开,漂布机一旦开工,就可以在第一时间生产出大量的毛呢,这也就避免了到时浪费大量的前期准备时间。于是乎,一时间北辽境内的所有契丹贵族均都是闻风而动,也就一个来月的工夫,平国公世子手里已经拿着大大一沓契约了。
眼见着再没有贵族上门参观,平国公世子在怀州的事情也都处理得已经差不多了,且年关将近,麦高本想借此机会可以离开北辽,但是如今的局面正是如火如荼,且传授制呢技艺之事还需麦高出面,平国公世子并没有放行,无法,麦高只得借口想要运一批毛呢回去大通,安排了第一批武家人先行离开了北辽。
而另一边,随着坐落在上京,中京和东京三个京都的皇家柜坊分号的开业,一举推出了将银钱存入柜坊便可以定期得到不菲的利钱的存款方式,以高额的回报,吸引了北辽小部族和普通百姓的关注。而北辽的朝廷鉴于此种存钱的方式应是可以造福属民,因此态度也比较宽容,并未过多限制。
只是刚开始的时候,大部分的北辽百姓都持着观望态度,眼见着效果不很明显,柜坊随后为了吸引更多的存款,平国公世子甚至开出了更高的利息并声明,虽然毛呢作坊如今暂时看不到盈利,但是为了北辽的百姓,柜坊会将钱投到大通与北辽的边境贸易之中,如此一来得到收益的速度也会更快回报也将更多。并在第一时间将柜坊存款的利钱升至了一成,且在十一月末按时向之前所有将钱存入柜坊的人发放了当月的利钱。如此一来,因着见到确实有人如约拿到了承诺中的回报,于是将钱存到柜坊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麦高看着事态的发展,不免感叹,金钱,真是打开承载着人类欲望的潘多拉之盒的钥匙。按照如此发展下去,北辽的乱象就在眼前。
随着在柜坊存款的人越来越多,虽说朝中也开始有了一些反对的声音,毕竟还是有人能够看出些端倪,担忧如此下去对北辽恐怕是祸非福。但是因着北辽朝堂内外的大多数贵族们都被平国公世子拉到了他的船上,且有些贵族也将手中一部分的余钱存到了柜坊,从而尝到了甜头,于是被欲望和一时利益蒙蔽了双眼的贵族们纷纷为柜坊撑腰,上行下效,一时间几乎北辽的所有阶层都有人开始将钱存进皇家柜坊。
但是麦高却觉得,整个北辽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反观平国公世子每日除了志得意满地安排着柜坊的一应事宜,同时还能抽出工夫享受着他与皇太妃的暧昧时光。看着二人蜜里调油,麦高也不得不佩服世子的手腕,只是难免有些同情太妃,待到日后事发,她该如何自处。
眼看着临近年关,平国公世子并没有返回大通的打算,一面与皇太妃柔情承诺陪伴她过年,一面直接将柜坊的利息抬至了两成,向北辽挥出了致命的一刀。对如今的北辽属民而言,把一笔钱存入皇家柜坊,不到半年就可以翻倍,这对于大部分人来说简直是天下掉馅饼的好事。
民间对于平国公世子的赞誉之声不绝,甚至连皇太妃的地位无形中都被抬升了不少,更出乎人意料的是竟还有人开始传颂他们之间的爱情,麦高听闻却只觉齿寒,只是他既无立场也无能力打破这个可怜女人的美妙梦境,只能看着整个北辽沉浸在最后的狂欢之中。
随着柜坊因着年关将至,提前将十二月的利钱如数发放,接踵而来的便是,在三个京城的皇家柜坊分号的前面出现排队存钱的壮观场面。
如今的北辽,很多底层的百姓甚至不再做事,只是坐等柜坊分配利钱,而小部族和自由牧民甚至把牲畜杀了卖钱,或是直接将属地和名下的奴隶都变卖了,只为将钱存入柜坊。而大贵族们也暂时都将毛呢作坊之事抛到了脑后,不只将积蓄拿了出来,甚至拿出了更多的土地甚至名下的财产进行抵押借款,然后再将借款存入柜坊以谋求高额回报。
北辽治下的绝大部分人,几乎都把全部家当投入到了这场平国公世子为他们编织的绚丽幻境之中,做着一夜暴富的美梦。麦高见此也只能无奈叹息,此时已是无力回天了。
麦高想要脱身之心越来越急切,只是平国公世子一直让麦高与他留在上京,随时关注着局势的变化,为了避免沟通不及时出现纰漏,麦高便将吴欠他们也都调到了上京城,与自己呆在一处。
随着一个热火朝天的新年过后,正月底的利钱却没有按时发放,皇家柜坊则是以新年刚过,与很多商行的结算还无法进行为借口,让众人等上一等,对此北辽上下倒是没有引起什么警觉,但是麦高却心如明镜,知道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