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高见夏乾终于有了妥协之意,不再用些似是而非的理由糊弄自己,便也不卖关子,毕竟他刚刚的返京之说不过是为了能破局而已,若再故作姿态未免矫情,于是便直言道“夏先生也是个爽快的,如此本官就不妨直言不讳了,既然本官此来乃是为了太祖遗物被盗一事,若是淮宁府的大人们愿意配合本官行事,本官自是不必先行返京如此麻烦。”
夏乾忙不迭地应道“我等自然会尽力相助,大人但有吩咐莫敢不从。”
麦高看着面前因自己所言松了口气的二人,意味深长地笑道“如此甚好,那本官便不同二位客气了,还请府尹大人和夏先生派人将陈氏族人悉数抓捕归案,押解他们随本官一同进京,淮宁府的政务本官不好插手,本官便在这长平镇候上两日,若是两日后还未能得见人犯,本官便会返京,随后再带大军前来捉拿便是。”
“即便是耽搁了两日,让陈家借机逃离淮宁,朝廷也能找到问责之人,且陈家终究也还是会被缉拿归案的,二位须知,此番可是洗脱同谋嫌疑的最好机会,一旦错过,他日怕是必会悔之晚矣,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麦高这一番话说得面前的二人忍不住呆愣当场,他们谁也没能想到,麦高竟会提了这么个阴损的主意,原本以为不过就是直言让他们在淮宁府内配合一二之类的要求,本也与他们谋划的相去不远,只要麦高等人能回到淮宁,还不是任他们拿捏,届时若在想要全身而退实属不易,不想麦高竟是直接釜底抽薪,如此一来,反倒是令他们难办起来了。
麦高看着面现难色的二人继续道“两位不妨给本官个准话,若是此法可行,本官就在这长平镇等上两日,但你们若是觉得为难,实也不必勉强,本官即刻便启程返京,最多也就两日便可抵达京师,届时自然会有旁人接手此事,如此,二位也就不必再为陈家费心谋划了。”
夏乾怎可能让麦高就这般返京,如此一来,不仅此前种种布置悉数作废,且因着麦高今日种种言辞,他们身上除了不敬皇权之外难免又多了个与陈家同流合污的罪名,待到朝中诘问之时,便是再想要和陈家划清界限也是难了。
夏乾脑中一团混乱,一时实在无法可想,于是只得咬了咬牙道“大人明鉴,若我们只是抓捕陈氏全族押解进京,于找寻太祖遗物一事实是并无助益,毕竟若陈家当真牵扯其中,陈府却是最有可能藏匿太祖遗物之所,大人总还要亲自前往陈府探查一二才更为稳妥,大人若是直接返京,将查抄陈府一事交予我等,难免因着不识太祖遗物有所疏漏,我等实在是担待不起。”
麦高状似随意地摆了摆手道“夏先生多虑了,实在不必如此麻烦,你们只需将人抓来,查抄陈府倒也不急于一时,只需派人严加看守,待到朝廷有所决断后,自然会再另行派人前来淮宁查抄陈家。届时若是发现陈府中当真短缺了什么,自然便是看守陈府的府兵和其上峰的罪责了,想要追究何其容易,所以夏先生实是无需在此时忧心此事。”
夏乾心下不禁愈发烦躁,自己所能想到的退路,条条都被麦高三两句便给堵死了,夏乾一时间竟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旁的淮宁府尹却是着实忍不了麦高的明褒暗贬,皮笑肉不笑地插言道“听麦大人所言,这定罪问责,发布政令,甚至是调兵遣将,于大人而言竟如此随意便可摆布,实是令本官叹为观止。”
“大人说是陈家偷盗了太祖遗物,陈家全族便要被押解进京;大人说要下发海捕文书,便能令陈家无处可逃;大人说带兵来打我淮宁府,朝廷便会派大军前来;大人如此做派,若不知情的,说不得还以为大人才是大通的皇帝呢,真真是太过轻狂了些。”淮宁府尹心下却是暗想,不过就是朝人泼脏水,麦高可以,自己自然也可以,既然此事已然是谈不拢了,受了这半天气,总也要在口头上讨回几分便宜。
夏乾乍然听闻此言心下却是暗叫不好,还不及出言补救,便见麦高掏出了皇上亲赐的令牌,冲着淮宁府尹晃了晃,沉声道“府尹大人可识得此物。”
商丘府尹自然认出了这是皇上赐下的令牌,还有些不解麦高此举何意,看着麦高面上似笑非笑的讥讽之色,忽然意识到,刚刚自己话中的错漏之处,虽说麦高的确不是皇上,但是他身负皇命,手中握有令牌和尚方宝剑,故而他在大通各处行事,几乎便等同于皇上亲临,他们这些人的确只有乖乖听命的份,不然一个蔑视皇权的罪名扣下来,谁都讨不了好。
即便是京中朝堂局势未必能尽如人意,却也不是他能质疑贬低的,理清了其中关窍,淮宁府尹一时间倒是有些进退不得了,半晌才咬牙梗着脖子道“自然是识得的。”
麦高冷冷笑道“本官此刻倒是有一句话要还给府尹大人,府尹大人你好大的官威,见了堪比皇上亲临的令牌不仅不跪,还颇多怨怼,在本官看来,你的反意昭然若揭,想来今日便是本官用这尚方宝剑斩了你,你死的也不算是冤枉,不知夏先生以为本官说的可在理。”麦高话音刚落,一旁的吴欠便唰的一声抽出了佩于腰间的尚方宝剑,眼含杀气地看向了淮宁府尹。
麦高这般突然发难,实是将面前的二人吓了一跳,谁也未想麦高竟有这般胆子,敢直接动手杀人,尤其是淮宁府尹,面色更是肉眼可见地苍白起来,冷汗顺着额头留下,他几乎不可置信地看着杀意凌然的吴欠,不愿相信自己竟可能会即将殒命于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手里。
反应过来的夏乾忙连声劝阻道“大人误会了,误会了,府尹大人绝无不敬之意,还望大人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