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莫小川走出内帐,放眼望去,前线大营那边正在忙碌着新建营寨。昨夜,应该很多人都睡在外面了吧,莫小川这般想着,迈步向前行去。
事实上也是如此,这两日,在新军的这两万前线大营的士兵,着实是比较幸福的。无论是吃喝用度还是住宿条件,都要比前线大营那边高出这分。
这也难怪,新军的士兵之中,许多都是二世祖,在有莫小川这个西梁最大的二世祖带着,想不享受都难。
前线大营的士兵都是从死人堆里爬起来的,战力很强,但生活条件却相对比较差的。前线大营的将领,大多都是从底层坐起,本身没有什么家世支持,少量的克扣军饷进入自己的腰包,本就不是什么新鲜事。
这些事,朝廷也是知晓的,不过,只要不过分,倒也无人去理会,所谓水清则无鱼,这个道理,当权者是知晓的。带兵的将领,只要能够打仗,不会越过一条底线,朝廷上面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至于莫小川的新军,无论是莫小川本身,还是章立、寇一郎这些人,家世都是极好的。自然不会贪图一些粮饷上的克扣,甚至,这一次战功的奖赏,很大一部分都是莫小川自掏腰包的。
如此,此消彼长,对比之下。新军的士兵,和前线大营的士兵比起来,简直便是活在天堂之中了。
花旗冲昨日回来事繁,也并未提出让这两万人归营之事。他不提,莫小川更是乐的如此。只是,常三却在花旗冲回来的第一时间,便回到了花旗冲那边。
对于常三,莫小川很是无奈。他跟随花旗冲的时间太长,并非是莫小川一份恩情和短暂的厚待,便能将他收拢过来的。
毕竟,常三在花旗冲的身边,乃是花旗冲的亲信,来到莫小川这里,想要取得那般的地位,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莫小川自认,也无法给予他这种承诺。
在这种情况下,莫小川自己也不能说,在常三刚来新军之中,就对他毫无条件的信任,这种不是豁达和收买人心,更像是一种痴傻的行为。
前线大营的将领,对于那边,还是有归宿感的,昨日,便有人来请示莫小川,想要归营。不过,被莫小川婉拒了。今日,看到莫小川刚一出来,便有两个前线大营的将领走了过来。
莫小川看到他们,面带笑容,道:“二位将军,可是与本王商议归营之事?”
两人面带愧色,点头称是。
莫小川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两人肩头,道:“两位将军,难道是怕本王强留下二位?”
“王爷言重了。”其中一人忙说道。
莫小川摇了摇头,道:“其实,你们也看了出来,现在前线大营之中,已经很是忙乱。你们若是回去,并不能帮上什么忙。而且,今晚,本王会宴请统领大人,到时候,本王会与统领大人商议此事。二位无需多想。这两日的情况,本王也会与统领大人说明的。”
两人点了点头,面露感激之色,道:“多谢王爷。”
莫小川笑了笑,送两人离去。其实,他心中知晓,这两人和昨夜的几人,并非是迫切的想要回到前线大营。他们应该是在担心擅自留在这里,回去的时候,被责罚。
此刻,莫小川为他们担下此事,他们应该便没有了顾忌。
看着莫小川在此处一个人站着出神,顾明走了过来,在莫小川的耳边,轻声说道:“王爷,北疆大营那边有消息了。”
“哦?情况如何?”莫小川眉毛一抬,道:“情况如何?”
“北疆已经集结了大军,朝着山云关而来,他们的前军,应该在下午时分,便可到达。”顾明说道。
莫小川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属下告退。”顾明施礼退下。
莫小川却陷入到了沉思之中。现在北疆大营有了动向,应该用不了多久,山云关那里,就能知晓。应该就会派人前来,自己现在若是有动作的话,无疑表明自己的消息要比前线大营甚至是山云关都要灵通的多。在目前这种情况下,过早的表露出这一点来,对莫小川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
因此,莫小川思索一会儿,便觉得,只当不知晓这个消息好了。反正,山云关那边应该会派人前来求援,到时候,在出兵,顺理成章,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只不过,山云关应该是要向前线大营求援才对吧。花旗冲现在焦头烂额,若是他去救援,是自备粮草呢?还是去吃山云关,这个,便不清楚了。
在西梁,一般情况,都是自备粮草,应该,地方关隘,尤其是这种边关的关隘,朝廷十分的重视,兵部都是有备案的,多少粮草,多少军马,绝对要查实核定,不可能给人吃空饷的机会。更不会允许其他地方的军队来此地分粮。
到时候,花旗冲要不要去,怕是很是头疼吧。若是去,他的粮草不好维持,不许要吃山云关的粮了,当然,以花旗冲在西梁的地位,这种例倒是可以开。
但如若花旗冲这么做了,那么,必然被人诟病,这种丢脸的事,怕是花旗冲自己也不想去做吧。
不过,若是他不这样做,粮食又不好维持,谁知道山云关这边,北疆大营会僵持在此处多久。一旦出半个月,花旗冲那边就会很难办了吧。
莫小川想到此处,笑了笑,返身回到了内帐之中。
司徒琳儿有些奇怪,道:“今日,你不用升帐的吗?”
莫小川摇头,道:“我几时每日升帐了?”
司徒琳儿疑惑,道:“花旗冲昨日归来。我还以为,今日你会有什么举动。看来,依旧这般懒。”
莫小川哈哈一笑,道:“以后懒的时节,怕是越来越少了。现在能懒几日,便多懒几日吧。琳儿,待会儿你吩咐下去,今日的晚宴或许会提前,让他们提前准备吧。”
“哦?”司徒琳儿有些不明白,道:“为何?”
莫小川将顾明带来的消息与司徒琳儿说了一番,随即,道:“按照这种情况,山云关那边,应该在晌午之前就会察觉到北疆大营的动向。而从山云关快马奔行的话,带这里,应该用不了两个时辰,所以,在晌午过后,花旗冲差不多便会得到山云关的求援。而花旗冲粮草不足。或许,会在晚宴之前,便来见我。”
司徒琳儿听莫小川说罢,点了点头。的确,莫小川分析的很有道理。看着莫小川一脸笑容,怎么看,都觉得莫小川好似有一种心怀不轨的意味,司徒琳儿不禁也笑了起来,道:“看你这表情。花旗冲怕是此次要倒霉了。”
“嘿嘿……”莫小川嘿嘿一笑,道:“听你这样说,好似,从我到来的第一天开始,花旗冲就一直在倒霉一样。”
“不是吗?”司徒琳儿眨着眼睛说道。
莫小川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笑道:“好像,还真是。”
“花旗冲的粮草本来就紧迫。此次,北疆大营,应该也给你帮了不少忙。有他们紧逼着,你所想之事,应该更容易成功一些。”司徒琳儿说道。
莫小川点头,道:“嗯。的确如此。之前我还在想。怎么才能让花旗冲松口,若是单单是军中缺粮的话,怕是,还有些不够。毕竟,前线大营还是有底子的。若是花旗冲想要征粮的话,给他时间,还是能度过燃眉之急的。但是,现在,这火已经燃到睫毛上了……”莫小川说着,忍不住大笑出声。
司徒琳儿在一旁摇了摇头,道:“唉,外面的人都以为他们的王爷是如何的英明神武,若是让他们看到你现在这得意的像个孩子似的模样,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
莫小川摆了摆手,道:“管他们怎么想。重要的是,我的琳儿怎么想?”
“我啊?”司徒琳儿一脸无奈,道:“我还能怎么想,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呗。我们这做女子的,还能如何。总不能在外面说自己的夫君的不是吧?”
“哦?”莫小川揽着司徒琳儿的腰肢,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什么?我有叫过吗?”司徒琳儿狡黠地说道。
“不承认是吧?”莫小川说着,将她抱了过来,便要上下其手。这个时候,身后一声轻哼,莫小川顿时没了兴致,龙英不知道又从哪里冒了出来。
“龙英姑娘,今日过可还愉快?”莫小川转头问道。
龙英瞅了他一眼,道:“没有有些人愉快。”说罢,径直行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莫小川无奈地摊了摊手,看了司徒琳儿一眼。
司徒琳儿望着龙英的背影,面露思索之色,随后,微微一笑,大有深意地看了看莫小川,轻轻摇了摇头。
莫小川见司徒琳儿如此模样,不禁轻声问道:“到底怎么了?”
“我不知晓。”司徒琳儿说罢,转身道:“我先出去把你交代的事吩咐下去。不过,其他的,需要你自己准备了。”
莫小川想要叫住她细细询问,不过,想了想,便作罢了。司徒琳儿若是不想说的话,估计也不好问出来。眼下,花旗冲这里,才是最重要的事。
瞅了瞅龙英,见她似乎也没打算理会自己,莫小川便无奈地轻轻摇头,迈步行入了大帐之中。闲来无事,他便拿出了酒壶,坐在哪里,自饮自酌起来。
花旗冲这边,现在情况十分的糟糕,先不说粮草短缺,单是物资的短缺,便让他十分的头疼。想要重建另外两座营寨,并非是朝夕之功,尤其是,现在士兵们连睡卧的帐篷都没有。一两日在外面围聚取暖,还能够坚持,但是,时间一久,怕是就会军心不稳。
常三深深明白这一点,看着花旗冲心中担忧,忍不住,道:“统领大人。若不然属下去晨郡王那里求他帮帮忙,新军的物质十分充分,至少,解决临时的帐篷,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花旗冲听到莫小川,便是眉头紧蹙。这一次,虽说他的失败,和莫小川没有直接的关系。不过,中途被莫小川摆了一道,却是让他心中很是不快。
那近两万匹战马,在最后面对蛮夷军的追击之时,损失不少,带回来的不足五千匹。可谓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花旗冲不禁有些生自己的气。当时,竟是有些目光短浅了。面对那近两万匹的战马,着实没有抵挡住诱惑。他微微摇了摇头,莫小川能够舍弃两万匹战马,而自己却被其所诱,在这一点上,算是输了莫小川一阵。
现在让常三去求莫小川,一些临时的帐篷,莫小川那边应该不会拒绝。可是,花旗冲怎么能够张开这个嘴,即便是派常三过去,那又如何,谁不知道常三是他的亲信,常三说出的话,在别人的眼中,便是他自己的话。
不过,若是不去求莫小川帮忙。难道真的要看着士兵没有地方睡?
花旗冲陷入了矛盾之中。
就在这个时候,戴良走了进来。看到花旗冲的脸色不好看,他犹豫了一下,站在了那里,没有说话。
花旗冲出了一会儿神,回过头来,看着戴良,道:“出了什么事?”
戴良轻咳一声,道:“昨晚,前锋营和常胜营的人为了争夺帐篷打了起来。本来,已经处理好了,没想到,今日汪通和常胜营李律两人又为了此事大大出手。汪通被李律打折了一条腿,现在常胜营的人,堵在了前锋营门前,若是遏止不住,怕是要出事。”
“你这个副统领怎么做的?这点小事,你也办不好?”花旗冲看到戴良,便有些心头火起。对于将前线大营守成这样,花旗冲总感觉是戴良的责任。
不过,戴良也是心中叫苦,他知道花旗冲对他有气。可是,此事他着实不好处理。
常胜营和前锋营若是仔细分起来的话,常胜营是常三在统领,而前锋营是由蒋将军做主将。这两人,平日里的关系只能说一般,甚至其中还有些矛盾在。
现在前锋们的人被欺负了,蒋将军亲自带人过去。是要找常三的麻烦,戴良实在不好出面。面对这种情况,他也只能是找花旗冲了。因为,这都是花旗冲手下的人。
若是他强行出面,怕是,到时候花旗冲反倒是觉得他有些管得宽了。反正,戴良现在是里外不是人,明知来到这里是要受气,又不得不来。毕竟,前线大营是他丢的,现在修缮之事遇到的问题,也要是他来负责的。至于曹成和李雄,两人早已经不知道躲到了哪里去。想要让他们出面,比登天还难。
面对花旗冲的呵斥,戴良也只能是忍气吞声地解释,道:“现在这种情况存在很多,还是统领大人出面,才能压制,若不然……”
“好了!”花旗冲摆了摆手,道:“你下去忙你的吧。常三,你去处理一下。”
常三点头称是,走了出去。
花旗冲现在是毫无顾忌地在打戴良的脸了。戴良处理不了的事情,来请示花旗冲,按道理,花旗冲应该自己亲自出来,如此方好。然而,他只派了一个参将出去,这怎么说,都有些当面给戴良难堪了。
戴良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行礼告退,只是,在迈出帐外的时候,面上却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常三行在前方,并未看到戴良的表情。
来到闹事的地方之时,双方的士兵已经在推攘着,一个不好,便可能动手。不过,看来蒋将军做事,还是有分寸的,并未让士兵带兵器,这样,便是生殴斗,也只是拳脚上的打斗,不会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常三来到这边之后,先看到的便是被人抬着的汪通。
汪通正在那里骂骂咧咧,而常胜营这边的李律却是一脸的怒容,似乎在问候对方的母亲。
常三眉头蹙了蹙,来到近前,高声喊了一句:“李律,闭嘴。”
李律看到常三,面色好看了一些,怒视着汪通,却没有再说什么。
常三走了过来,对着蒋将军抱了抱拳,道:“蒋兄,此事我已经大概的知晓,是我们这边的人做错了。在下先在这里给蒋兄致歉了。”
蒋将军没想到常三今日,居然这么好说话。一时间有些愣,过了片刻,才回道:“常兄,这次,并非是我老蒋想要闹事。只是,这李律下手太狠了一些,对自己的兄弟,居然下如此狠手。汪通的腿都被他打折了。此事,我若不出面的话,岂不是让兄弟们寒心。”
常三点了点头,道:“蒋兄的话有道理。其实,这件事全部都是因为,我们现在物资短缺引起的。这件事,统领大人已经在着手处理了,相信很快便会有结果。常胜营和前锋营都是自家兄弟,实在没有必要闹到这个地步。汪通兄弟的伤,我会负责的。”
“既然常兄说出此言,我若是还不依不饶的话,倒是显得我太过不懂事了。今日便给常兄一个面子,不过,李律必须要对汪通道歉。若不然,我无法给兄弟交代。”蒋将军抱拳说道。
常三蹙了蹙眉头,若是换作往日的话,他定然早已经翻脸,不过,今日,却只能压制了下来。花旗冲已经够头疼的了,他不能再给花旗冲添乱。
因此,常三沉默了一会儿,看了李律一眼,道:“李律,这件事,是你失了分成,还不给汪通兄弟道歉。”
“将军!”李律面露震惊之色,怎么也没想到,常三今日居然会如此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