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甜与兰儿一路走过,遇到的下人大都神色古怪,叫人猜不透他们心中都在想些什么,慕甜面不改色,似乎没有看到一般,心中冷笑,不到一天的时间去了两趟宁慈斋,这祖母还真是想她想得紧啊。
慕甜依旧迈着闲散的步子,一路散步似的接受着众人眼神的洗礼,直到踏入祖母的宁慈斋。
宁慈斋气氛冷肃,大厅围了许多丫鬟婆子,母亲也在场,一脸小心,见慕甜来了眉头微蹙,难掩忧心,一旁还是那个位置,樊氏眼神犀利冰冷,捏着帕子遮掩假装擦着眼泪惺惺作态,这演技不去拿奥斯卡还真是埋没了她,要不是祖母这会坐在上面,樊氏怕是早已按耐不住要与自己动起手了吧。
慕甜身后跟着兰儿,二人踏入大厅正中,态度依然恭敬有礼,向祖母问了声好,但似乎祖母这次一点都不买账。
慕甜微微躬身,低眉敛目,“甜儿给祖母请安,不知祖母要甜儿前来有何事?”
慕甜双膝微曲,身旁顿时一道灼人的视线射了过来,用膝盖都猜得到,定是樊氏。
“相府的小姐就是架子大,派人去请都请不来,让我们这一大屋子人好等!”
祖母还未开口,一旁的樊氏咬牙切齿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听这语气,怕是终于按耐不住,与自己撕破脸了,也好,免得以后她还要与二叔一家假惺惺的演戏。
此时大厅的气氛犹如三堂会审,慕甜扬头直视前方,脊背挺得笔直丞相小姐的贵气逼人侧目,且愈发耀眼,声音清脆从容,行过礼不等旁人说话自顾自直起身子,依旧是挂着得体的微笑,像是一个永远毫无情绪的木偶一般,有种让人一拳打入棉花般的无力感。
大厅此时格外安静,只有樊氏的啜泣声断断续续,两边候着的下人皆屏息敛目,却又难掩好奇暗中时刻注意着慕甜这边的动静,不论从前还是现代,总少不了八卦群体。
慕甜收回暗中扫视的目光,樱唇微启,“婶婶有所不知,甜儿见到了妹妹与翠珠的吓人模样,回去走路都有些困难,好半天才缓过来些,直到现在心中也难安,双膝无力,行的慢才来的晚些,不知妹妹与那翠珠可有受伤,看过郎中没有?”
慕甜身后的兰儿听后险些笑出声来,被吓到了,还双膝无力?兰儿尽量将头埋低,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樊氏见慕甜这从容的样子,哪有半分狼狈,顿时火冒三丈,偏偏自己的女儿从小到大没受过半分委屈,虽是庶女但有个贵妃的姐姐,谁不把她当做嫡女一般对待。
平素蓉儿才华名声在外,受尽宠爱与看重,连皇上听了慕蓉做的诗都曾赞一句此女好才情。
还未及笄,相府的门槛都要被上门求亲的媒婆踏破,风头早已盖过慕甜那个出身卑贱的母亲生的丫头,谁人不知相府的女儿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那慕甜就上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如今竟然欺负到她们头上来了。
蓉儿十指不沾阳春水,连伤都不曾受过,如今却掉到了脏污的淤泥池子里,想到她被泥水浸透的衣裙,看不清面目的小脸,真是让她心尖都在滴血,恨不得现在立刻冲上去将那慕甜撕扯了才痛快。
樊氏心中虽这样想,但理智与她接受的教育不允许她这样做,面上努力把愤恨转为难过,那副别扭的表情,让离她最近的慕甜看到一度想要发笑。
樊氏双目圆睁,死死盯着慕甜云淡风轻白瓷般美丽的的侧颜,心中怨毒如洪水猛兽火山爆发,几乎喷薄而出吞没慕甜小小的身影。
樊氏张张嘴半天才忍住几乎吼出声的冲动,“你不过因为老夫人平日里疼爱慕甜,蓉儿递茶给你,你不去接结果不慎洒了一丁点茶水在你的衣裙上,为了道歉好心陪你去换衣衫,谁知你这做姐姐的竟因为这点小事耿耿于怀,将慕蓉与翠珠推落池水中,若是下人到的再晚些这会老夫人怕是再也见不到蓉儿了!小小年纪连堂妹都要杀害,你心肠竟歹毒至此。”
平日里真没看出来,这樊氏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真是一等一的高,慕甜暗自腹诽。
樊氏侧过头看向上面的老夫人,手里捏着帕子继续擦着眼泪,“老夫人可要为你那可怜的孙儿做主啊!”
樊氏眼泪大有决堤之势,一旁的慕甜面上却仍然毫无波澜,好像刚刚樊氏口中的那个罪魁祸首与她无关一般。
她慕蓉是祖母的孙儿,她慕甜就不是了么,这话听的还真是讽刺。
老夫人见樊氏哭哭啼啼的模样,想起了往日慕蓉的乖巧可爱,心中难掩心疼关爱,想起刚刚下人描述的那个样子,自己虽未来得及去看望想必也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大厅中慕甜脊背直挺,双目毫无躲闪直视着正上方坐着的祖母,她心中在赌,也在试探慕甜在祖母心中的位置如何,如今看祖母面色怕是自己要失望了。
祖母微错过慕甜冷静到极点毫无波澜的目光,这丫头竟有这样犀利的眼神,这做错事的倒像是她这个做祖母的一般。
祖老夫人清了清嗓子,看着樊氏期待的目光,“甜儿你可知罪?”
慕甜心中对祖母的最后一点期冀顿时因这句话消散于空气中,一旁母亲坐立难安,刚要起身为慕甜解释,却被慕甜冷冷的声音打断。
“祖母以为甜儿是神仙吗,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然有那么大的力气推两个人下水?还是我在府中的号召力竟然如此大,连婶婶特意请来的花匠都指使的动,一路走过,一个下人的影子都不曾见过,还真是稀奇,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么,婶婶为了讨得祖母欢心,每天恨不得都去盯着那花匠侍弄花草才放心,如今竟是要半途而废了,给花匠们通通都放了假?”
慕甜幽冷的声音响彻大厅,态度仍恭敬有礼,只是周身环绕着的冰冷气息让众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身后的兰儿微微有些担心,这样的小姐她还从未见过。
一旁慕甜的母亲听得此话竟有些震惊,这样冷静,头脑聪明的甜儿她还是头一次见到,甜儿终于长大了么,失踪的这段时间究竟在外吃了怎样的苦头竟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心中顿时涌起酸涩,她可怜的女儿,偏回来了还不得安生,平白的让人陷害!
一旁的樊氏此时听得慕甜这有理有据的一席话顿时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