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混蛋杜怀,给老子开门!”门外传来一个带着醉意的声音,那人正骂骂咧咧道,“让本大爷进来!”
杜怀回头朝大门高声喊道:“抱歉啊,我已经睡了,正在穿衣服。”
雨声如注,而林轻苏慌乱地左顾右盼,却找不到一处离开的位置。原先翻进来的窗户和门在同一座墙壁上,都通往植物园,翻出去恰好就会被门外的那人发现。可另一端该怎么走?……林轻苏抬头看向天窗,神情微微有些不安。此时杜怀忽然按住了她的肩膀,神情严厉:“你在想什么?爬屋顶这么危险的事情你也想去试?”
杜怀一直都是这样,不知为何,似乎很害怕有什么人遇到不测。单就林轻苏而言,只要和危险沾一点儿边的东西,他就极其严厉,丝毫都不允许。
“那怎么办?”林轻苏焦急说道,“还能怎么出去?”
杜怀看了眼桌前的窗户——被封死的一扇窗户,然后咬咬牙,拿起水果刀就捅了过去。力道很巧妙,而本就老旧窗户应声碎裂。门外那老兵听到这声音,继续大吼道:“给老子开门!小混蛋!老子信你还在睡觉?”
林轻苏如同惊慌失措的小猫,纤巧的双手轻盈抓住窗户边缘,然后灵巧地跳了出去。她的体能很好,论实战可以同时干掉五个温特伦。临走时她站在大雨中回过身来,抓住窗户边缘,对着仓库门口恶狠狠地啐了一口,才如同小鹿似地奔跑起来。
杜怀笑了笑,目送大雨中远去的女孩,然后转身走向仓库大门,打开了大门,神色也重新归于平静。而门外已经接连不断响着踹门的声音,还有肆意的辱骂:“给老子开门啊!”
大门嘎吱一声开了一条缝隙,刹那间狂风从门外涌进,直接把大门狠狠地推开了。杜怀的发丝在风中飞舞,地上的一些灰尘和杂物都向后去了。他微微皱眉,望向远处,便看见一群工作服人员正在维修植物园的侧棚。似乎是侧棚垮了,植物园里漏了风。因为那些名贵植物,想必学院这次会亏很大一笔钱吧。
老酒鬼则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捂着衣服,打着哆嗦。他一进来就发抖着关上大门,打了个喷嚏,骂骂咧咧道:“杜怀你个小混蛋,给老子开门都这么慢的?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
杜怀恭谨地站在一侧,微微躬身,望着地面的同时平静说道:“非常抱歉,洛特先生,这是我的不对。”
这名老酒鬼本名洛特,是个联邦退休兵,领着退休工资的同时在这里拿了份维护工作,不过那些贵族学生并不喜欢这个时常一身酒味的人,时不时看见就会嘲讽一两句。可他对于那些学生的嘲讽毫无办法,于是私下里经常训骂杜怀借此出气,似乎这样就是狠狠地把那些嘲讽他的学生骂了回去。
老酒鬼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口里散发着难闻的酒气,牙缝里隐约可见烤肉的余垢。他眯起眼睛,晃晃荡荡地走了起来,瞥了眼杜怀,骂道:“还愣着干吗?赶紧给老子我准备一杯热水啊。你活着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门外大风肆虐,甚至可以听见花盆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而暴雨如注。杜怀闻言,便匆匆用纸杯倒了一杯温水,然后面无表情地递给了老酒鬼。老酒鬼恶狠狠地一把抓过杯子,一口喝完后就把纸杯一捏扔在了地上,紧接着用手抹了把嘴,笑眯眯道:“这才乖啊,小混蛋,我说什么就得是什么。”
杜怀站在原地,身形丝毫不为吹过身边的冷风所动,姿态反而比酒鬼这个原先的老兵要显得更像军人得多。他垂下眼帘,平静道:“您说得对。”
“对啊,对啊!既然这样,”老酒鬼猛地冲到杜怀面前,瞳孔圆睁,血丝涨开,嘿嘿笑道,“老子刚好缺点钱花,想必你这个小鬼不会拒绝我的请求吧。赌博输了一大叠票子,真娘的晦气。”
杜怀愣了一愣,问道:“您还不是有退休金和……”
老酒鬼霍然大怒,骂道:“你这混小子,是不是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你要知道这个学校里是谁给你的工作名额!别给脸不要脸!”
的确是老酒鬼给他的工作名额。如果没有老酒鬼的担保,杜怀连触碰这些精密机甲的权利都没有。毕竟他只是个学生。可是在这座杜怀还没来到这座学院里的时候,这些机甲也就那样了,老酒鬼并不热衷于自己的工作,只是保证这些机械不散架即可。
而杜怀来了后,情况就变了。他先是诚恳地请求老酒鬼把这份工作交给他,甚至求了一两个星期。然后奇迹发生了。杜怀用大量的时间进行机械调试,同时买了一箱机械润滑油抢救生锈的机器。一天之内,很多原先几乎不能再动的机械焕然一新,校长笑着跟老酒鬼你很有前途,顺带把他的薪资翻了个倍。而老酒鬼骄傲地宣称杜怀是自己培养出来的助手,然后拿着钱去花街泡了两个星期。
“不敢,您的恩惠我怎么可能会忘呢?”杜怀的头低得更低了。
老酒鬼冷冷地盯着这个男孩。他低着头不说话,微微鞠躬,甚至可以称得上毕恭毕敬,毫无挑剔的地方。风吹得很冷,仓库里很空旷,说话的声音可以听见回声。老酒鬼冷笑一声,说道:“那就给我,现在就要,五百元。老子需要。”
“可是我的确没有钱。”杜怀恭谨说道,“您找错人了。”
老酒鬼勃然大怒,冲上前去,一把抓住杜怀的衣袖,狠狠地把他抵在墙壁,嘴里的酒气几乎冲到了杜怀的脸上:“给老子再说一遍试试看啊!”
杜怀看着近在咫尺的老酒鬼的眼睛,眼神并没有任何波动,依旧平静道:“抱歉,可我的确,没,有,钱。”
老酒鬼沉默地盯着杜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