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羽战天用毫无生机的语气说道:“我...我承认,当年是我犯下了大错,误杀了二弟,虽然是因为身陷幻阵,但是我的错...不可原谅!”
羽战天泪流满面的继续说着,这么多年,羽良从未看到过大伯留下一滴眼泪,“我害死了二弟,也相当于是我害死了白雪,我害你成为孤儿,我做得再多都无法弥补我的过错...”
这个秘密压抑在心里十八年,如今终于能痛痛快快的说出来了,还是在羽良的面前说出,就像是一条不敢触及的伤疤,如今被血淋淋的彻底揭开,虽然痛彻心扉,但却如搬开了一块压得自己快要崩溃了的大石。
羽战天站了起来,踉踉跄跄的走向羽良,哭中带笑,状若癫狂的继续说道:“良儿,杀了我吧,全是我一个人的错,为你的父母报仇,我早已是...生无可恋...支持我活下去的,就是羽家还需要我主持大局,还有就是...因为...你...,如果能够死在你的手上,就是我最好的归宿...”
看到大伯这副模样向自己走来,羽良竟然感到有些不知所措,羽良设想过再次见到大伯会是怎样的场景,设想过大伯会拒不承认,设想过会兵刃相见,设想过大伯会有一个极好的解释,让一切重归平静,唯独没有设想过现在这样的场景。
可是...让自己如何下手啊...
“当年的那群黑衣人是谁?”羽良只好转移话题,想先揪出害死自己父母的罪魁祸首。
“什么!”听到这话羽战天似乎从癫狂中恢复了过来,“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你...你问那些人想干什么?”
“当然是要他们血债血偿!不管他们是谁!”羽良直视着羽战天,坚定的说道。
“啊...”看着羽良坚毅的眼神,羽战天竟然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露出了极为震惊的神色。
“你...你想让整个羽家来为你父母陪葬吗?你知道他们有多么可怕吗?你知道他们是怎样的惹不起的存在吗?你知道如果你真去报仇会为整个羽家带来怎样的难以承受的后果吗?”羽战天冲羽良怒吼般的说道,刚刚的茫然全都消失不见。
“你知道?”羽良无动于衷,冷冷的说道。
“我自然知道,所以我...”
“告诉我!”
羽战天再次愣在了那里,面对油盐不进,一心只想报仇的羽良似乎说什么都没有用。
“我死不足惜,但是羽家不能在我手中灭亡!我知道,就算我不告诉你,你自己也一定会去查,所以,对不起良儿,我不能让你任意妄为!如果你一定要去找那些人报仇,我会将你像你三叔一样,关在地牢,直到你彻底放弃这个足以让家族毁灭的想法,我再以死谢罪!”羽战天重新恢复了冷峻,极为认真而又严肃的盯着羽良说道。
“果然,三叔被你关在了地牢!”羽良露出了极为失望的神情,陌生的看着眼前的羽战天忧伤的说道:“儿时,除了听父母的故事,我最喜欢听的就是人们骄傲的说起‘羽家双龙’,在我的成长过程中,三叔给了我无限的温暖和爱,就像是扮演了母亲的角色,而大伯你,在我心中的形象是如父亲一样的高大,用宽厚的肩膀,擎起了整个羽家。”
“在我的记忆里,大伯从没有怕过,我不知道是怎样强大的敌人,让大伯你变得如此懦弱,还是你始终无法摆脱那心魔,为了羽家表面上装作很强势,而心却一直龟缩在一个角落,让你不敢正面自己,不敢正面仇恨,觉得在你的有生之年只要羽家能够苟延残喘的存活下去就可以了!”
羽良说到这里,羽战天已经双膝跪地,哭得近乎崩溃,这么多年来,谁能理解自己内心的痛苦,甚至这些痛苦无人可以倾诉,只能压抑在心中。
这些痛苦,都是自己当年一手造成的,无法弥补,虽然万分痛恨自己,甚至是痛不欲生,但却必须要逼自己假装坚强,支撑起羽家。虽再无雄心壮志领导家族走向昌盛,但也绝不想看家族走向没落,更何况是灭亡。
而今天,终于有人理解了自己,一语道出自己心中的那些痛处,而这个理解自己的人,竟然是自己最愧对的人,也是自己最爱的人...
“我虽不为复仇而活,但父母的死因我怎能因为敌人强大而放弃探查,父母的血债我怎能选择忘记!谁都无法阻止我为父母讨回公道!当时,虽然你是因为身陷幻阵,但什么样的欲望能让人对自己的亲弟弟出手?!所以,你的错,不可原谅!”
“可是,当面对大伯你,我真的不知该如何去做。在养育之恩和杀父之仇之间,我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所以,我选择先向罪魁祸首去报仇!不管他们如何强大,不管他们的势力如何,终有一天,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放心!我不会动用家族一丝一毫的力量,我会用我自己的力量去报仇!即使失败,我也不会连累羽家。你若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查;你若阻止我,就是敌人的帮凶,就是我的仇人!对待仇人,我只能兵刃相见!”
羽良说完,抽出重剑,横握在前。眼中的坚定在表明,若是没有一个足够的理由,无论是谁挡在他前进的路上,都将不惜一战!
听完羽良的话,羽战天呆呆的愣了很久,眼神渐渐的从空洞变得恢复了些生机,似乎是从那深切的悲伤中恢复了过来。而羽良也没有再说话,就这样彼此沉默着。
良久过后,羽战天重新站了起来,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衣服,当再次抬起头,脸上的迷茫和眼神中深藏的悲伤一扫而空,阳光、自信、坚毅和一股霸气,时隔十八年重新回到羽战天的脸上,这才是羽家双龙之一的,羽战天!
“大...伯...”羽良看得有些痴了,这才是自己的大伯,羽良感到在大伯的身上似乎看到了父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