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吴孟臣也不是傻子,刑讯逼供正是锦衣卫的专长。
卫毅一口答应下来,指了指站在一旁的精瘦部下,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卫斯他很擅长医术,但更擅长审讯人犯。”
卫毅扭头对着卫斯随意的吩咐道,“带到耳房去吧,别污了这里的地。”
语气轻描淡写,好像吩咐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拱手应是后,卫斯抓小鸡似的单手拎起了瘫软成一团的奶娘,很从容的走出了房间。
大家都在房内等待。
除了孩子偶尔的小声哭闹,吴夫人轻声的哄着,整个房间再没一丁点声音,气氛凝重的都能滴出水来。
仆人们各个眼观鼻鼻观心,生怕被主子怀疑了。
这种气氛下,宁云也不好和母亲说些什么,宁夫人沉得住气,低头喝茶,她则假装低头看裙边,眼角不断的扫过卫毅所在的位置。
他坐在一旁悠闲的和吴孟臣喝茶寒暄着,态度很是客气,脸上满是真诚的笑容,还不时的安慰几句,若是初次见面,任谁也想不到他竟会是恶名昭著的锦衣卫。
而且此人甚是警觉,宁云几次偷看他,都被他发觉,及时的对着宁云回以微笑。
数次之后,宁云不敢再轻举妄动,锦衣卫的人果然都非易与之辈,自己可不能引起他的疑心。
出了命案,吴府的主子们操心独子性命,没心思继续待客,管家们不得不强打着精神,装作无事的照顾客人,还好宴席和饭后的戏班子都准备的很妥当,照着安排来就行了。
与前院喧闹相反,吴夫人所在的内眷主院很是安静。
院内知情的下人们,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主屋,一个个都站在主屋附近,噤若寒蝉的等着屋里主子们的决定。
初夏的午后,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艳阳无风的日子里,四周很是安静,前院隔得很远,喧哗声传不到内院来,偶有几声女人凄厉的惨叫遥遥飘入耳朵,也都被众人刻意的忽视了。
没等多久,新沏的茶还未能入口,卫斯就走了进来。
刚想习惯性的走到卫毅身侧附耳禀报,卫毅就对着他挥手阻止了他靠近的动作,半靠在太师椅上,对着他挥了挥手“事关重大,你放心说吧,这里都没有外人。”
说此话的时候,他的眼光若有似无的从宁云身上扫过。
面色一直很冷峻的卫斯,面无表情的对着卫毅和吴孟臣拱手行礼,“禀各位大人,据奶娘自己供称,在吴夫人坐月子休养期间,她曾抱着小少爷离开房间晒太阳,有两次,佟姨娘过来央她,说是想抱下孩子,沾沾夫人的喜气。
她和佟姨娘是同乡,加上佟姨娘说的声泪俱下,又给了她几个金镯子,她一时鬼迷了心窍,将少爷给佟姨娘抱了两次。
经审问,佟姨娘抱孩子的两次,孩子都是很快大哭,很难才哄好,奶娘便再也不肯给她抱了。”
用冷静匀速的声音禀完事情,他就沉默的站在屋内角落,仿佛一个屋内的摆设。
“吴大人意下如何?”卫毅端了茶,浅啜了一口,看着吴孟臣问道。
一拳砸在桌上,将茶杯都震的在茶几上翻滚,旋即跌落青石地砖上,伴着清脆的瓷器破碎声,吴孟臣咬牙怒道,“贱婢贪财,险些害死我的独子!此人留之何用?!她家的人也全都关起来等候发落!”
听了丈夫的话,面色阴沉的吴夫人抱了孩子,眸子一抬示意贴身侍女去将事情处理妥当。
能掌家的主母,哪一个是善于的?
“老爷,佟氏贱婢该死!”吴夫人小心的将睡着的儿子放在床上,转身到了吴孟臣的身边垂泪,泪眼婆娑的看着自己的夫君,“妾身接连生养的孩子们都夭折了,原以为是妾身福薄,谁知是那佟氏太歹毒!也不知她是哪里得来的法子,竟能想出这种阴狠的招数对付无辜稚子!”
握了夫人的手,再次恨恨的一拳捶在腿上,吴孟臣心有余悸的含恨说道,“可恨这贱婢居然还想杀人灭口,幸亏宁二小姐有上天庇佑,若叫她得逞,我吴府将永无宁日!”
看了半天好戏的卫毅这才端着茶杯,满面笑容的看了宁夫人一眼,目光在屋内服侍的侍女身上打了个转儿,宁夫人马上就懂了他的意思,知道他刚才已经明说了这事是吴府家事,锦衣卫不会插手。
加上他身为男人,不方便开口说这些事情,希望同为母亲和主母的宁夫人能点醒吴夫人。
宁云在一旁看着卫毅的举动,暗忖:这人倒不像寻常锦衣卫般跋扈,很会为人处事,做事处处留下后路,绝非是寻常之辈。
只是为何自己前世竟对此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按他的处事风格,绝不会是混不出头的人,年纪轻轻的就能当上锦衣卫同知,背景一定非常深厚,怎么会没了消息?
看了一眼女儿身上尚未换下的血衣,宁夫人没有丝毫犹豫,站起身来,走到吴夫人身旁,帮她拍背顺气安慰道,“好妹妹、佟氏虽是死了,可她总有些心腹,主子做下这么大的祸事,身边服侍的人难道会蠢笨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吴夫人连忙抓住了吴孟臣的衣袖叫道,“老爷,冬香,佟姨娘的贴身侍女冬香是她从娘家带来的,冬香一定知道!”
吴孟臣的目光先是求助的看向卫毅,随即又看向了站在屋角的卫斯,卫毅微笑着对着卫斯一扬下巴,卫斯沉默的一拱手,扭头就出去了。
不多时,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再次传来,这次众人的脸色都没有变化。
宁夫人见女儿唇上干的起了白皮儿,亲自端了茶,小心的喂了宁云小口喝下。
忙活大半天,宁云确实渴了,将茶几近喝尽才停住。
侍女刚为她们斟满茶,卫斯就进来,“禀大人,冬香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