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了宁宏远大步流星、满身朝气的朝她走来,侧头对着候着他们上马车的宁总管笑道,“瞧我三弟这样,只怕过几年,母亲又要开始头疼选那一家姑娘了呢。”
宁总管对这个三爷也颇有好感,闻言笑着点头,“夫人自会为大少爷和三少爷挑选贤内助的,到时候,大小姐和二小姐也要帮着掌掌眼呢。”
他这么一提,宁云这才想起,和父亲一起远在边塞的大哥,也是尚未婚配的。
来不及多说什么,宁宏远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她带着宁宏远和绿萼、墨竹一起上了车。
宁宏远才跌下马,没敢要求骑马去,只能有些不情愿的坐上马车。
察觉到弟弟的心思,宁云笑道,“你伤才好,现在不宜骑马,等过阵子大夫说你好全了,就找宁总管给你找匹性情温顺的马,找了精通马术的侍卫,好好的教你骑术和武艺,我们宁府一向是马上征战的,你也不能弱了宁家的名号。”
他这才转忧为喜,“我就知道二姐疼我!你放心吧,我绝不会给宁家丢脸,等我过几年,就去父帅和兄长在的南域关,和他们一起并肩杀敌、建功立业!”
看着雄心万丈的弟弟,宁云微笑着点点头,不忍打击他的积极性。
隔着竹帘,宁云看着车外飞驰的风景,思绪飘到了远方——
前世宁府嫡长男宁广,尚了羽华公主,被周翼和周羽华两人玩弄于掌心。
回想一下,前世今生,羽华公主的坏名声倒是没怎么变过的。
羽华公主和那惠因,倒不是宁云有心设计,实在是两人前世就已经奸情火热,世人皆知的,宁云不过是将两人暴露的时间提早罢了。
当初哥哥宁广随父帅一起回京面圣,偶遇迎春公主,两人都互生情愫。
可偏偏宁云死心塌地的要跟着怡王周翼,周翼有心宁府兵权,哪能眼睁睁的看着宁广娶了燕王周崇的胞妹?
再者羽华也看上了宁广这年少英气的宁家少帅,周翼遂请天顺帝赐婚羽华公主和宁广,成就两人一世孽缘。
作为边将,宁广常年驻守边疆,羽华公主不肯去边塞受苦,留在京城,却在公主府内大肆收集男宠面首,加上她是周翼唯一的胞妹,周翼登基之后,她更是肆无忌惮,公然为面首在朝中争权夺利,完全不将宁广放在眼里。
那时她已为皇后,宁广为了妹妹和家族,所有的一切屈辱都咬牙和血吞下了。
她当年就一直对大哥深为愧疚,觉得对不起他。
今世如此陷害周羽华,一来是周羽华有加害她的心思,二来何尝不是在为自己和大哥讨回公道?
想到此处,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以周羽华现如今的名声,她又不是宠妃之女,母家无权无势,天顺帝脑子进水了才会想要把她嫁出去,到时候怕不是施恩,而是结仇了。
因为自己的缘故,不仅让大姐惨死,更导致大哥和盈春公主两人郁郁寡欢一辈子,她再也不能这样连累亲人了。
既然两人有心,大姐又马上就是燕王妃了,两家亲上加亲对天顺帝来说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马车缓缓停住,听见车夫在车前禀道,“二小姐,三少爷,到碧波湖了。”
她这才回神过来,看见宁宏远下车,掀了车帘预备扶她。
前世的宁宏远去了边塞之后,好像是娶了当地的女子,算不得豪门,更对他的事业没有帮助。
她笑着将手搭在他的手臂上,提着裙角缓缓走下了木凳,对着三弟展颜一笑,“三弟,你放心,有我在,我会帮你的。”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宁宏远不解的看着她,但旋即他就咧嘴笑了,伸手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二姐,我长大了,不会再给你和母亲惹祸了。”
天气很热,车厢里放了些冰,但由于有女眷在,不能开窗开门,宁宏远还是热了一头汗,她拿了绢子细心的为他擦去额上的汗珠,由衷笑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以后就靠你们了。”
这种年纪的孩子最喜欢被大人重视,他对这个关心他的二姐尤为感激,连忙拍了胸脯大声保证,“二姐放心,我以后认真去习武从军,保准不敢有人欺负你们。”
他一连认真,却又带了孩子的稚气,这副模样让绿萼和墨竹都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宁云更是拍拍她和自己一样高的肩膀,“好,等你长大学好了武艺来保护我们。”
今日来的碧波湖是京城名胜之地,湖中与敏江相连,一眼望去就像是在海边似得。
周围种了几排连绵垂柳,夏日里嫩绿的枝条垂到了湖面上,波光粼粼的湖面倒映着连排垂柳,又有轻风抚过,枝条在水边不时的拨动着湖面,丝丝涟漪就这样随波荡了开去,倒似恋人间依依不舍的离别。
又有起伏不断的蝉鸣和鼎沸的人声不绝于耳,有人在树下搭了凉棚,铺了地毯,找了亲友们坐在树荫下赏景纳凉,有情投意合的小情人们在柳叶深处窃窃私语,厚密的垂柳自成屏障,众人也都识趣的不去打扰,不知传出了多少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
这几日天气好,连着几日都是万里晴空、艳阳高照,尘封了一个冬天的各色画舫和各色美人终于得见天日,摆脱冬日厚厚的束缚,装饰的焕然一新,迎接着主人的到来,湖中不少画舫都传出了丝竹之音和女人的娇笑声,好一番热闹场景。
这碧波湖中的画舫多是京中权贵的私人之物,和京师香淮河畔的各色绮丽画舫不同,香淮河的画舫夜晚才出,均是高挂了大红灯笼,夜间看去,十里粉河绝不是浪得虚名,多少名人雅士、权贵豪杰们都慕名而去,成就了无数花魁与才子的浪漫情事。
也正是因为碧波湖没有勾栏画舫,宁云才能带了宁宏远去赏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