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然,拿到东西之后,我们就走。”徐昌脸上笑的很和善,若是真遇见毫无城府的少女,多半就会相信了他的话
但他说话的对象是宁云:一个熟知他禀性的人,是一个字也不会信他的。
西京城作为天顺的副都,京师有的,西京都不缺,夜里也要宵禁,守备虽松懈,可也能时不时的遇见没精打采的打着哈欠,连队伍都不整齐的巡逻金吾卫。
这些人边走边抱怨着,好容易挨到那些京师来的贵人们走了,可以好好休息,却又摊上了个贵族失踪的事情,大半夜的也不能好好睡觉,不少人都怨声载道的。
潜伏在西京城多日,徐昌等人早已摸透了城守军和金吾卫的巡逻规律,按照记录行事,徐昌总能找到巡守路线的破绽一路躲避着前进。
他们出现的地方是西坊,要到南坊的景王府不算太远。
一路避着金吾卫,一行人往景王府的方向走了过去。
走在路上,宁云却开始走神起来。
按照计划,锦衣卫的番子会半路伏击这些人。
这也是她最开始在树林遇袭时,觉得很诧异的原因。
因为和计划完全不一样,按说卫毅安排的人,是不该出现这种失误的。
而且负责扮装偷袭的锦衣卫,表现出的战力远超出她的印象,事后才知道是误会,徐昌等人纯粹是倒霉被连累了。
现在她则开始担心锦衣卫的番子们,能不能应付已经被打草惊蛇的徐昌等人了。
各怀心思的一群人就这样在深夜里前进。
女人的脚程不快,就算是拿刀逼着,小半个时辰之后,也是才刚到南坊的地界。
走了这么久,宁云早就走的脚软了,腿脚都麻木不堪、不似自己的了,全凭人时不时的推搡一下,自己咬牙扶着墙才能继续前进。
还好是借着逛街的名义出门,脚上穿的是比较厚底的鞋,若是穿了往日里常穿的绣鞋出来,脚早就废了。
这么庆幸着,宁云看着南坊的高大宽厚的朱漆大门越来越近,心也缓缓的提了起来。
成不成,就看这一局了!
“会爬墙吗?”徐昌看着宁云问了一句,说完就觉得自己这句话颇为多余,只看她喘的都快趴在地上的样子,就知道与其指望她,还不如指望自己人打开城门。
用看废物的眼神瞪了她一眼,使个眼色给部下。
一群人成功的避过了走过来的金吾卫,确定人走远之后,徐昌一挥手,几个人就拿出飞虎爪,隔空一甩,准确的抓在了高耸的墙头上,一扯一抖绳子,确定钩牢了,就对着后面的人做了个手势,嘴里咬了匕首,手脚并用,干脆利落的翻过了坊墙。
没一会儿,就听见坊门吱呀一声,开了个一人宽的小缝儿,勉强能让人进出。
后腰被人拿刀顶着,宁云不走都不行,硬着头皮进了南坊大门。
两丈宽的青石砖路边,挂了两排气死风灯,门口进出的人数不少,却都悄无声息,连脚步声都听不见。
景王别院在靠近离宫的位置,南坊里还得走一阵子。
皇帝走了,一些老臣重臣也跟着离开,他们一走,西京的南坊就空了不少,前几天还是人声鼎沸的南坊,已经安静了下来。
但今夜,注定不会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一行人都将身子隐在高墙的阴影之下,宁云老实的被人裹胁着,低头沿着墙角走着,眼角不住的扫过两边的环境,心中盘算着等下要怎么脱身,遇见了事情要躲到什么地方才安全?
想归想,事实总和想的不一样。
没有任何征兆的,离她一步远的吴败突然伸手将宁云使劲一推!
有名的剑客就算是手中留了力道,也不是宁云可以承受的!
当即在路上翻了不知道多少个滚,从一面墙滚到了对面墙脚下。
突然的翻滚让她根本就站不起来,眼中还冒着金星,下意识的抬头朝着吴败的方向看去,眼中到处都是重影,根本就没办法看清东西。
她看不见,不代表其他的人看不见。
除了宁云,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刚才靠着的墙上。
墙壁上,赫然插着两支箭羽还在不断轻颤的弩箭!
弩箭的箭身有两指粗,全是精铁打造的,三尺长的弩箭有一半箭身射入青石墙壁,将墙上钉了两个深洞。
这是钉在了结实耐用的青石砖上,才没能穿过去,若是射人,只怕马上就是两个堵不住的血窟窿,断不会有活命的可能。
看清了眼前的弩箭,徐昌和吴败同时对视一眼,心中都是咯噔一下。
和寻常到处都能买到的弓箭不同,弩箭是军中精锐才能使用的,严禁流入民间的管制品。
就算是周翼,都好难得才能拿到一批,当宝贝似的放在库房里,这次为了防止节外生枝,没敢让徐昌带过来。
天顺如此,其他各国亦是。
这次的任务,不过是挟持一个小姑娘去抢金圣果而已,居然有人动用了弩箭?
看来此事是不能善了了。
徐昌侧头看了一眼滚的狼狈不堪又惊慌失措的宁云,暗忖道:宁家虽说是武将世家,镇守边关,弄到弩箭不是什么问题。
可弩箭这种东西是朝廷严格控制的,每个都有编号,一一造册登记的,哪批给了哪些军队都记得一清二楚。
无旨擅自拿到京城来,一旦被人知道,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何况从边塞到京城,不是一两天就能到的路途,宁将军难道和大祭司一样,能未卜先知不成?
此事该是和宁家人无关的,这批弩箭另有来处。
就在他失神的一霎那,空中又响起了两声刺耳的撞击声,旋即就有一道飞起的身影冲向了不远处的一个屋脊,很快就从屋脊后传出了惨叫声和怒吼声。
宁云此时已经从头晕目眩中恢复了过来,正好看清了眼前的一幕:
空中一闪而过的那道敏捷的身影她绝不陌生!
看着那道身影飞向了屋脊,很快的就和人交战正酣,她心中也是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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