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少年斗笠往来,步调起的时候轻而缓,但落下的时候重而急,这般修为也不知所属境界还是道行,气息内敛、周身普通,简单的行动掀起平和风浪许多,四通八达的巷子口许多不同营生的小贩进出密集,远处劲装少年把酒,平淡而玩味地打量着,也不知是在等、还是选择了张望:
对于轩禅他并无太多的关注,因为它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需要这许多的算计了,因而也就淡了所谓期待,这般决定不过是选择尊重、给予信任与承认双方的对等联系,故而这国公府他来不来都不需要去刻意表态,至于如今他留在燕国的缘由除了帮衬一下令君后续,就是为了那位大爱无疆:
南域不是没有上造化,只是所属天骄罢了:虽然彼岸天并非伴生上造化,但对于灼羽的综合意志、拥有那么多造化空间的彼岸天来说,这些品序它肯定是齐全得,如今这些造化的缺席是缘由彼岸天得丢弃以及献祭;至于所属天骄的上造化,因为逐明之眼与天骄没有直系关系的关系,所以灼羽也并没有能力去获取这些品序,毕竟那是风华觉醒后自带得:
从本源上来说,天骄的归属与上造化更接近而非彼岸天,所以在降生之后上造化就会与之产生联系,直到觉醒后方才真正显露;不过这种上品序造化在回来的时候大多因为密度所以无法带走,而重塑后的灼羽没有“存在感”使这些品序再度凝聚,所以天骄觉醒后没有获得上造化的品序,这也是灼羽法则不全的一个弊端,——但是同样得,如今留下这些造化的无疑都是大恐怖存在,就如拥有一袭白雪的轩禅,以及夜色倾城的酆泽堃,自然得,也包括那位郡主的大爱无疆:
其实所谓“大爱”是上造化乃至普遍法则的基础,就如上品序的“清秀”一般,如果它不能够被用来形容烂泥中被玷污的花卉、如果它不能被视为蛆虫蝼蚁活下去的支柱那么“清秀”二字就是暴力的旗帜,自然也就得不到“上品序”的尊称:所以但凡有品序的词汇基本都是“大爱无疆”得,而这种基础也让它成为了被谈论最广的造化之一:不过作为超品造化大爱无疆自然不止这些简单应用,不若也不会在三代天骄的前仆后继下宣告凝聚失败,所以这也间接得成为了这位郡主的忌讳:
如果给落茗问的四个造化排列相对重要性,大爱无疆应该是上下飘忽最严重的品序,但如果说让天骄选择哪一种最先被凝聚,那么不论如何票选魁首都一定就是它:哪怕是不选它的,也是在得知大局已定的情况下票选的心中第二位,如此可见轻重:不过这里之所以这么选择,是缘由南域急迫得需要它,因为它不仅自身能够起到净化和稳定的作用,更重要得是它那恐怖的包容性和立场性,——就如厚土与君子一般,“一言九鼎”、“说话算数”,只要它们表态了哪怕剩下的在不愿意也绝不会公开违背、议论,甚至会主动得保持力量凝聚与行动统一,但南域没有君子与厚土所以也没有“大爱”,故此那位禁忌的行动就变得有些特殊了:
其实相比于形容“这位唯我不愿意公开‘大爱无疆’”倒不如说她本身就是一种“大爱”,而南域不需要“爱”:灼羽的“反其道而行之”表明了它的方向,这里只消有“恐惧”和“恨”就够了,因此她表现出来的“唯我”不如说是被逐明之眼给屏蔽在灼羽这个框架之外,——或许那位中郢书生也是后知后觉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但这是信息量的差距就如他不清楚“轩禅”这个中枢得厉害一样:起先南域天下赶来的天骄基本也都没有反应过来,因为面对与猜想之中的差距就是“真实感”和“变量”,而这两点大多数天骄都猜错了,不然一开始橙白就不会来执法了,以至于现在都没有回去、被仲裁困在了中土、没有交代:这种浑水或许会清澈,但此后天骄却无法分辨在这混乱之中彼岸天利用这空隙做了什么伏笔、让它们随着“沉下去”的动作和深海融为一体;
一步错步步错,诚然,这就是先手优势。
马北风默然、起身落尘,似是在询问,似是在冥想,那轻捷的身形在虚幻中隐现、穿梭,随后徐徐收敛自己逸散出去的气息,也不知道在思量什么神情略有悲怆,但这一路走来却只见远处那绿袍微笑,不过是穿上了一件和煦的春袍,那模样,大约很好;至少,还有希望
令君……
你来啦。
马北风停顿,一身风华收敛,就如长空中聚拢的羽翼,无形的长翎拂过苍生万物、润如无声,那一瞬间的美浩荡而隆隆,吉光片羽一般粼粼交杂着俨然,体会、品味,叹,少年好看,风华绝代、无悔动然;
这就是风采,无边寻寻而意识熏熏,乱神目且坠深渊,但旁观者对待这一切的态度却是清醒得飘然,那不是致幻,而是一种领略:难以言喻,在面对这般法相已经没有什么简单的勾勒可以运用了,目睹这一切的上位者内心压抑而兴奋,胸中豪情万丈、周身祥云清秀,在这里凝聚出来的是一种震撼与难以想象,内心的呢喃不过是一句,此处何地……
不知为何,那是一种大密度,那是南域的一种“中心”:它们无法理解,为何眼中那般遗世独立的少年却有着与外界无比密切得声气相通:如今轩禅立身之所就像是一个桃子的内核,哪怕它与果肉不一样甚至格格不入以遭受窃食者得厌弃,但其中内涵的生命力与关联性却所属“桃子”的一部分,那绝对重要的一部分
但,那是绿袍,是这盘棋的中枢……
想着旁观者沉默、周遭光线迅速黯淡,唯有那天火灯盏还在不为所动地摇摆,于裂变的大地上照出断续连绵的通透光影,不过到最后它却眷恋在那儒雅少年的身侧打转,腼腆且,略有羞涩……
感慨,亦或者说,应当如何:天火灯盏与掌灯的冥月一样,不过后者只是为了给阴辰星续命,但这天火灯盏却是阳辰星的本体:灼羽没有骄阳,这是上位者都知道的所谓辛谜,所以在南域有许多天骄的光芒时不时会盖过它,这也是如今为何“风华绝代”会出现得较为频繁的原因:得星辰赐福其实说得就是和天火灯盏对比,一旦某一方面超过这个极限就会给予特权,而这“特权”也就是“贡品”就是天骄落后洛炎、悭行、白彦等风华绝代一筹的底气,所以轩禅有先前天资打底的情况下这轮太阳主动献出筹码是可以理解得,但如今它的动作却不止是“给予权柄”那么简单:
首先从灼羽这个大环境来讲,哪怕天火灯盏与冥月一样都不直隶于彼岸天,但前者毕竟担任了阳辰星也就是“普照大地”这一上位序职责,凭借其之本身是做不到这般境界的,故而如今这般情形的维持没有逐明之眼的权柄是不可能得,所以它的动作至少有出于彼岸天派系的立场,因此如今轩禅与逐明之眼的关系就十分微妙了;此外这灯盏毕竟是上法则,哪怕是赐予权柄那也是在一个平等的立场之上,但如今它所展现出来的模样太突兀也太“越界”了:至少“依赖”就意味着在某些特殊的点上轩禅的境界很高,但不论是绝代还是浩瀚都属于一个框架的产物,而量变是无法引起灯盏得“质变”态度的;
不过这些或许不是它们可以参悟得,便就是发生了也无需它们去处理,如今它们更在意得,是如何审视那位七国法则:它们没见过令君香也记不住,而且不论对方到底回不回来它们也都一定回不来,知道消息也不过是给它们文明面子,给予“上位者”这一层次以交流的可能,但在得知关键之后它们对轩禅有了一种莫名的情绪:令君此前是“君子”而不是风华道子,和帘书、悭行一般他所属南域闻名的存在,而且殉道之后对南域有普遍影响,哪怕是没有侥幸回来得对此都有一种朦胧的印象,所以信息解放之后它们也得知了相应的筹码,但看着那筹码以及此前轩禅的作为,它们有些举动停顿:至少,现在它们也会去怀疑了,尽管不知对错;
或许吧,就如这天火灯盏没有出现之前一般,谁能晓得在如今南域这片广袤的气运共同体之中、在那般众多的风华绝代之中,最是意气、最为峥嵘、最具力量与张力得,是那看似儒雅的绿袍道子……
果然,风华与立场、气质类别并没有多少关联,哪怕是温润如玉、安在如明镜、守礼如君子的清澈少年,那温和的轮廓也能在视线中凸显得这般厉害,立体、厚重、深邃,观摩之下麻木顺着身躯绵延开来不敢有丝毫得动弹,恍然间天长地久、沧海桑田轮转!
——不知为何,在面对这般场景之际上位者展现出来的是那细密而持久的静态等待,好似眼前之物是一副雕刻有诸多石像的画:那是一片扁平却具有劈开空间力度的恢宏壁纸,其中那被封印的时间中蕴藏有无穷的生命力,一浪一浪,宛若神迹:
这是一种初生的美,不染、纯澈:它的美感不是“审美”,它不是二次得、转折得,它不是表达者用自己的意识凝聚出来得出于想象的所谓“艺术”,它不是被继承得、一代代从先辈那延续下来的“传统”,它不是被观察到的“感悟”;它不是在高耸而立体的空间综合表达出来的震撼,它没有把你的视线引向天国也不曾去和你做什么互动,那一身绿袍的眼中没有万物、生灵,就像是一尊望而生畏的高穹神祗,那种麻木与苦涩布满他的四面八方,所有的一切都走进不了他的心灵和情感、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他空间的“物体”,合该就是一种环境、一种空间的装饰,但不知为何在这般色彩艳丽却荒芜、单调的视界中仍存在有“世界”:那是所谓“留白”,所谓“装饰”,但就是这种“随笔”让得画面瞬间明亮、鲜活了不少,放眼望去那绿袍立身之处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叶都是可爱、清澈得,它们会回应你、和你互动,在那般情况下哪怕你知道这图画已经被封印了却仍旧会觉得那里面的时间在流转,里间的一笔一划都在倾诉、怜悯、博爱,远观之下那一片看着微不足道的缝隙却有着内涵三界众生的“厚土”,如载物一般连绵无穷:
这种一种“过去”,透过它旁观者能体悟到一种软弱的洁白,那种荒诞而凄惨的微小在半空凋零、在一群庞然大物中凋零,但不知为何在看到这里此前所有的感动、震撼都消散殆尽,平淡到无趣、惨白到不再具有魅力,那是一种“仅此而已”,是“就这样吗”,那是一种失去了活力的尸体,等待于万紫千红的来临之际死去:
或许,高高在上就已然是一种法则,内涵的死寂、刻意已经自然到了于何处都应该是这样,那般明媚已然熄灭了所谓火把的光芒,看不见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表演,不过是赤裸裸地赞美:此间好风光。
马北风伸手,那晶莹的手掌无缺且白皙,五指一根根柔和而温柔,但收拢的瞬间却关闭了那一扇敞开的窗户,将一切彻底隔绝:这是逐明之眼的法则,而这一袭劲装就没想让这些尖酸刻薄的旁观者打扰到里面的安宁,之所以留下喘息不过是想给一次机会,亦或者说,让自己下定决心;
可能,你也是这般想的吧;不过你这么好看,我怎么舍得让你背黑锅呢;微微一笑,劲装道子心中腾起万般情绪,那一身的羽翼刺痛着八方的筋骨,暗沉沉的血从苍穹不断地渗透,越是猖獗那少年越是大笑,在这不知为何他只想笑,那笑声沧桑、锐气、粗粝、鲜活而痛快,两身少年就那么遥遥注视着,周遭挂着的年岁就像是一件苍白而破旧的衣袍,冻疮绵延带着里间诚挚的腐朽气息,恍然间不过是一眼,但双方的那一眼似知己热泪一大白,若志同道合、可期山水,那般潇洒含有不甘心与痛恨,那般凌然蕴含一种感叹:叹一生幸运,得见君子足以!
深埋黄沙,愿青桐泽土;魂归彼岸,愿大爱无疆
谓然,足以心安!
道子前进,长风扶大翼,那赤焰少年带着一身的伤痕徐徐近身,一句话不说,一句话没问:从枯江冰开始他就一直在轩禅的身边,也不知是什么都懂还是无需口舌,千回百转如今再次面对面却仍旧是不知看到了什么、想说些什么,那内涵的变化又不知与此前有什么不同;沉默,两袭风华将时间酝酿、埋藏于白云悠悠之下,封坛,且不知日后香飘几里;
却,是我们纪念曾经的光景。
不知你是谁,那般熟悉得陌生;
可能我们从来就没有认识,也没有刻意攀谈的事迹;大约我们就不曾认识,无数次地擦肩而过;或许有往事许多,但,不值得说,也,不必多说。
今天,能认识你吗;
我的,总领呐。
轩禅腼腆,那笑,如应鸾失去羽翼一般凭鲜血依旧,那般放纵与浪荡洋洋洒洒四海承平,那笑不为所动一般八方来贺,对此劲装不过是沉默,带着一颗苍惶的心与无形的战旗缓步并肩,它们顺着朱门推进,也不知是早有准备还是另有奇妙,恍然间心有灵犀,正如眼前那等待多时的少年一般:
——其实轩禅也是第一次接触“燕”这个概念,而它的蜕变、纠葛的历史亦是奇妙:毕竟它如今这模样刚保持没多久、岁数极短,不是“自古以来”也没有传统文化,就如眼前国公府一般,尽管它看着温馨而恬静、自然且造化,但细细感知此地却并没有多少属臣与生命气息,空荡而寂寥;其次从燕国的整体与思想派系来看,它也是不合礼仪得,不过窥伺之间却会带着些许得好奇:
中州儒生最是奇怪,它们复古而偏执,将道德却从不定性,不追究也不深挖,将各种道理放在它不应该存在的地方,边疆一开战便百般阻挠,口呼“劳民伤财”、“体恤百姓”,但对于排场之类的所谓“礼数”极为得在意,“养气”、“养德”却不知“俭以养德”在何地,不仅与根源背道而驰甚至“理学”,将“尊重”解释为“尊敬”从而固化阶级,对府内仆从、侍女、器物的要求无不苛刻而偏执,对钱财那更是有种混沌的认知,一派觉得“铸币失调”、提议“易物”,有得则截然相反,力求“金融自由”,拿强国模板作为发展标准,一上朝就以头抢地、痛心疾首,煽动舆论论述“空闲资产对国家经济的弊端”,乌烟瘴气、结党营私都是从这真正开始“偏离主权”得,如果不是凤皇蛮不讲理得改革,狠下仗杀了书生上万,后来时间动荡的时候燕国也就不攻自破了;
或许老先生说得对,不能“非我族类”就不能“爱我族类”,大国强盛时期的“包容”、“大爱”在一次次入侵中被瓦解、稀释,如果不是脊梁还在七国血统早就变了,但是在这些大清洗之中大国们不约而同的都只学会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用厚厚的戒备心来抵御下一次受伤害,而这种安逸、腐败在时间的侵蚀下和自己的所处立场竟有了中“工匠精神”,追逐“固化”的稳定又追求“自由”,抨击科举践踏八股文,对“标准”、“禁锢”深恶痛绝的同时享受着经济泡沫带来的利益,那种荒唐与可笑就像是左右逢迎却两边都不讨好的愚昧:所谓家国在文化泡沫的改变之下已经是一种可有可无的躯壳,而“生来自由”必定“生来罪恶”,在高举净土式生活的那一瞬间“活着就应该是快乐”的震惊了中州之外无数的文明,十七国中也有三国表达了明确得隔阂,并发言强调“我看到了魔鬼”,而深受影响的便就是东方三国,秦、燕、陈,其中又以燕为甚:
中州七大国鼎立万年之久,它们此间在各自不同的地方建立了不朽的文明,它们是被双圣合在一起得,作为共同点它们都是思想大国,拥有很强的凝聚力、执行力以及强调自尊的文化底蕴,在所有的“洲”单位里中州的面积在中土是有数得,但让大多数旁观者想不到的是这里并没有起到很好的引导作用,反而是进入了一种奇怪的轮回:它们不再恐惧也没有更多的晋升空间,所以也就没有再谋求所谓发展,而是在进行软实力得演化,并且“至死不休”,力图“演绎”而非“开拓”,本末倒置得空中阁楼吸引了大多数的精英,“现实”二字在梦幻的结构里面成为了旁观者啼笑皆非的荒诞戏剧,那种明显的奢侈与对内矛盾让其它十国都警醒异常,并且严厉地拒绝了后来的合并计划,咒骂执行者为“肉刑执行者”,这也爆发了后来影响深远的对于“道”得议论,而这就是后来南域四十七之一北罗酆诞生的环境;
不过这都与中州无关,作为紧挨着荒域的区域、北宸与中郢的边境坐标,它们有很多的资源可以浪费,如今万年来大地依旧肥沃,它们的土壤可以支撑它们的文明进行数十次得演变,流逝的土地找大能者出手去洋流捞回来就是了,它们又不是低级文明必须开发营养液,所以哪怕它们的生存计划激化了兽族和龙族的矛盾,但在大势下属于可以调节的范围;不过同样得,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活下来得已经忘记了死去的是什么了,因为灭绝了,所以这片深陷猜疑链和枯老大树的土地基本失去了化解矛盾的机会,反倒会继续拓展戒备结构:毕竟允许上境界干预民间是极为可怕的想法,首先它们是一种武器,没有活过就已经真正的死去,连种地都不会又怎么去管理大地?故而在自我调节之下看不见的手将附之其身的绳子越系越紧,以至于现在国公府的内部装潢都残留有“窒息”的痕迹:
其实轩禅这次出道观的主要目的不过是心慌、有一股声音在催促着他,所以在崖边站了许久他便顺着山路慢慢得踱步、游览,而随着行走的路途增加身上的那一丝陌生、窘迫、仿徨、不安定与浮躁得活跃慢慢稳定了下来,进而产生得是一种使命感与压迫感,好似有着什么熟悉的分量在肩头观望,好像有一条很长的路在等待着他的身影,诸如自己应该如何看清自己的命格踏入命修,诸如自己应该怎么去南天境找寻那能让自己欢愉雀跃的应鸾,比如自己应该如何去中郢完成那一半的使命,比如沧溟殿,比如洛城……
太多太多的事情在堆积,面对这些繁琐他好像有无穷的“应该”,但好像又无需去理会,眼前的杂物就像是散乱的佛珠,一颗颗如满天星辰一般,它不知该如何去形容、又该怎样使它完好如初;
或许他和七国有一种既定的缘分一般,那种明眼能看出来的刻意、那种不知应该如何挣脱但活下去就要保持现在的麻木与痛苦,那种明明你就没有做错什么却要受到指责、谩骂、诋毁的疼痛,那情形就像他来到秦国却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却反复去思索“奢侈”到底是什么意思一般:
可能这也算是一种子虚乌有但罪孽深重,富家子弟错在出生,因为它们无法理解小村落的生活,在看到那种被编排的所谓艺术的时候内心的委屈、仿徨与怀疑安定形成了一种抑郁,甚至是抑郁都会被指责“你活得娇贵”,暴民与恶绅是七国永恒的主题,但它们找不到宣泄口、成为了既定空间的玩物;或许对于本分来说,这一切就注定了理所应当“承受”:这是生命承担原罪并且分享这世界所给予的“欲加之罪”的时代,就如他的临尘被彼岸天所赋予的意义一般,他空洞地被执行着,甚至还要感谢,就如此刻这花圃一般,它们已经忘记了,生命的死亡,同样很伟大、意义非凡。
或许吧,就是那些嘻嘻傻傻的流氓一样,不高兴是病理,不是心情;
而“你笑一个”,就是一种犯罪;将心比心之罪。
轩禅默然,心情沉重,遥远处的那一盏灯不知照到了什么,让他着逐明之眼纠结苦痛;或许无能为力,就是你无法骂醒装睡的孩子,等它开始忏悔了,而你却死了,无尽得轮回,沉溺于这传承的痛苦;
大概,这就是失去了大爱无疆滥杀无辜的报应。
绿袍空洞,不知在找寻着什么朦胧的星星,对此马北风却没有过多的表示,不过是沉默回应,毕竟这里是燕国:燕云的强大是因为凤皇,但在慕容冲的主导下这里还是原来那积贫积弱的模样?不,他已经不属于“七国”了,毕竟三十年能做很多事情:当年慕容冲带着思想激进得少年革命,改革的是思想、政体,毕竟但是中州的百姓都觉得自己所属“七国之一”,口中“七国民众”、“七国子弟”,但在慕容冲登基后民间认为“它们六国”,认为自己是“燕国”还在“七国”之前,如今三十年下来已经又过了两代,新一代的少年属于新时代,它们完全无法理解三代之前“跪着的燕国”;哪怕如今这焕然一新的土地上还残留有痕迹,但已经不多了,国公这之所以能见到不过是位高权重没有儒生敢多嘴,再者书读得多家教养的提升也慢慢得去了狭隘与偏见:
教育是反本性得,所以传承和科举必须是泯灭感情的,如果不能把上一代的结晶传递下去而是“另辟蹊径”,那么“断代”就会在一百年后给国体狠狠的一巴掌:少年是一把利刃,燕国强盛是因为凤皇,但谁能保证还有下一个慕容冲?所以它们一定会毁了这一切,而本性与原罪就是直接的驱动力:
或许这是一个美好的时代,因为在这一片拥有崇高理想的世界、用十几年去传承一种能量成为了一种急不可耐的事情,这是被正确的立场,而从众这一原罪在民间竟也有些许的褒义词成分,所以如今燕国子弟所迸发出来的炽热光芒成为了它进入上位者眼中的重要一环;当然在这里面凤皇的思想引导也起到了关键作为,毕竟“离经叛道”是生机与火把,而这是意气之所以伟大的根据,若是不控制三十年没有外部的压力内部谁跟你奋斗、吃苦?所以燕国所展现出来得“反本能”与“反本性”,都是那位风华绝代的用心良苦,这一点从文字就可以窥伺:
文化是历史的结晶,在学会使用文字的时候骨血里流淌着的生命力就会得到凝聚,而词汇与文字的升华,故而将它们普遍融入生活,“同舟共济”、“暗室不欺”,一山一水得交融与前辈遗留的传承,燕国的底蕴来自三十年来的自行,挺起脊梁的视野让它们站得更高、望得更远,文字的品序、礼仪的规格都与南域这一纬度保持高度得统一,那种精神得恍然一新与对大多事物抱有普遍的探究式怀疑成为了如今燕云的发展地域:毕竟在如今这片犯罪的所得都无法跟上国家的普遍收入的土地上,所谓的“恶”已经没有了根本性意义,因为除了满足变态欲望以外“善”都要高于它,这是一片可以和“自己”和解、能够摆脱低级欲望的世界,这是一片能够让桀骜少年亢奋并愿意放下戒备的世界;至少它的明亮与辉煌让你愿意相信,这里值得你去奉献比生命更高层次的热爱,能够给予你超越欲望枷锁所束缚的浪漫与狂欢;
至少沿着那园林小道走来,这片天地没有拒绝审视与敌意,它笑,明媚而阳光,那力度如山岳湖河一般壮怀激烈又坦荡明白,带着遍地的流光;或许,这就是我为何愿意在这安养,并叫灯盏流浪的原因吧;
毕竟,哪有执法者愿意在这里怀有亵渎、对这片土地带着“有罪推论”的念头?
——或许吧,我宁愿去相信净土,它就应该是这般不染的模样,我愿意相信,在这里猖獗都能用得大义凌然,在这里,飞花都带着秋杀的娇媚;它应该是纯净得,至少,它不能因为我的到来而产生误会
那么如今我来,打扰了吗。
绿袍淡淡一笑,眼前光晕稀释,他正色远处那迎着自己来的戎装少年,很显然,是一少年,衣着纯黑、甲胄贴合,看着不像是军装而是华服公子的便服,那笔整的装束不算紧看着却十分得修身,不如大多数防具一般臃肿:或许是缘由这少年骨架小的原因,普遍的戎装看起来撑不起来,反衬得他“瘦小”,如果是苏易就没有这种担忧了:朔北王笑得时候看着憨厚,但骨架生得高大、威猛,穿上战甲就像是一只不知从何处走出来的洪荒野兽,那种气势与震撼感无法言喻,大气而棱角分明的铠甲被他穿着反倒是平添了一分威武与杀机;至于慕容寻,他主修的境界,身怀的道统标准甚至都快到了上位者要出手遏制他进入沙场的地步,但这位凤池领袖年岁小、万历元年生,如今不过十五,凭借他天纵的资质再过十五年都没有执法者能够光明正大得去阻拦他:毕竟燕国的时期动荡没有染上他,不过是吃了福利而言,从这看,合情合理;
当然,哪怕不合理有凤皇在那都是合理的,这并不重要;至于如今他从秦国边疆跑回来,不是为了见轩禅得:他起先并不知道轩禅回来,也没法预测;再者哪怕是他提前知道了,如果没有诏书他也没必要回来;至于如今让他千里迢迢跑回来的,是陈国的那位公主殿下:因为陈国战败的缘故绶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跑后宫去跪着:凤皇没没后宫,也没有不知死活得敢去谏言,所以她此举就很有韵味;但这是不该想的事情,再者那位陈国殿下让她跪就跪着好了,他被召回完全是出于礼仪和立场:因为那是国公府的客,哪怕是赖客那也是客;而且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主要是来处理那荒唐的入赘一事:那毕竟是礼,聘礼都拿来了,从这说它们确实理亏;再者对秦战事不急且已然定论,而且从某方面来说,对陈国用兵是他主持通过得,对方作为陈国皇室让他给一个说法好像也行得通;
不过他此刻却没想着去禁中解决麻烦,他如今在这等的,是血刃:他家棉花糖是横苍渡江的侍主这件事他是知道得,但“侍主”二字到底意味着什么他知道得却不是很清楚,所以他想去城门拐角找那位来自横苍渡江的少年:或许这是一厢情愿吧,但横苍渡江给他的影响让他有些好奇自家胞妹当初的决定,倒不是反对,只是有些感慨,若是出事自家好像没能力护住:毕竟,那是横苍渡江
不过既然说“等”,那么肯定是血刃来找他的:那位独往少年给他留了一张纸条,不曾说什么,但见到这信物他就知道对方是血刃,没由来得一种肯定:其实先才门外的动荡让他起了一分心思,因为那是逐明之眼的味道,跟燕国祭坛的图标是一样得,极好辨认,而他既然是天纵,也有相应的手段去辨别这类气息,而这就让他想了很多,但现在看来那局面不是最坏的结果,却也是他不曾看到的结果:
毕竟他只得到了一个结果,根本就不知道过程,而那个结果的过程能有很多;或许他需要对眼前这一件绿袍上一点心思了,因为他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那是一种他不曾在别处体会过得、让自己愿意心生亲近的特殊情绪;
念此将领淡淡一笑,彼此相顾无言,对此轩禅却不曾有多余的表示,与马北风默契得与树下对坐:
来过国公府不过是应该来国公府,此外他并没有多余的理由,所以绿袍道子的任务在此刻就已经完成了,但不知为何,他想留一会,也不知是为了等那位大爱无疆,还是等那位渡江的少年;诚然,他是应该和血刃见一见得,不论是他出现在燕国的土地上还是基于此前渡江对他做的伏笔,但不知为何这种情绪很淡,淡到没有必要、如果做反倒成了刻意:对于要顺着心意的如今躯体而言没有必要,提前对上天骄这般层面对养气而言也没有必要,若是牵扯从前动了尘缘更是有些糊涂,所以基于自己他不想去碰这麻烦,但是那一种好奇和吸引却又让他对此保留意见:
血刃不论是在天骄眼中还是在渡江体系内都是极为特殊得,但是就“横苍渡江”而言他却是与其它成员一般无二,而且和卫廉关系好,好到外界在没有极大把握的情况下都无法分辨出它们谁是谁;不过它们一般很少同时出现在南域的视野,因为其中一位基本在联合势力的境内活动,一位则经常外出,而血刃受到忌讳的很大一部分原因除了其之势力底气、本身的鬼魅与幽邃,还有一部分,便出自与那大爱无疆的关系:
不论是回来的还是回不来的都无一例外得模糊了这段信息,它们的过去、现在都无从解释,就如此刻轩禅眼底的那一袭绝色一般,如果他不是提前知道甚至会觉得诧异,因为南域榜上的不说认识他也是有概念和印象的,但这位燕国郡主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就好似凭空出现一般,那种陌生对故有印象的冲击是十分大得,正如此刻她动,天地沉默、南域静止,只有她是活得,那般惊心动魄,那般,无可媲美……
大爱无疆……
轩禅沉默,马北风品茶,远处那女童睁大着双眼,扑闪着冷冰冰的天火灯盏,手中提着一个篮子,白布下遮盖的不知是什么烧鸡白馒头,两侧有护卫与侍女,但大多和善,不像是突入的闯入者而是护卫者,对此两侧的旅客也是见怪不怪,熟稔得甚至会主动打招呼,好像知道那位女郎极为好说话一般,热情而恭敬;
这是慕容家嫡系唯一的女生,故而荣华不断,不论是京城贵女还是修行不凡的女修都不敢端着身份,先不说凤皇、慕容寻这几位护犊子得,单就它们这一脉那恐怖的资质就能猜测这位郡主也不差,不过年岁小也不曾显露一鱗半爪的故而没有传闻罢了;不过只要捧着就不是问题,故而在燕取消地域限制之后不论是大宗还是大国都有来往,但如今燕云境内凰羽它们是不可能见到得的,所以明面上就以这位郡公主为尊:
起先谈论这位不知名讳的皇女时大多生灵都会顾忌、疑惑,但在见到她之后有些眼界得都会联想到陨星阁的秋月道子,那种发自内心的尊重、礼敬不会因为她的言行举止和年龄产生丝毫的变化,反倒会觉得身孕造化,因而原先骄纵、矜贵的女宾们大多也都本分了些:其一是震慑与大燕的武力,其二是受打磨于这位郡公主,至于其三,则是被燕云的国体所震撼:
现在的燕已经可以被称谓“帝国之下”了,甚至缘由疆土狭小的缘故密度比帝国的非核心区域都要高,双方的都城除了岁月的洗礼与造化的沉淀以外其它因素已然是相差无几,故而几位上位序的动作也格外得引起瞩目,如今这位郡主的动作已经可以说是一种传统了:每月她都会去城郊外煮茶,因为以前这里都是流民,国公施粥多年,后来被子嗣延续但已经没有乞丐了,所以这位皇女会去城门口煮茶,夏消暑、冬取暖,不过今天,她还得来送饭。
或许吧,答应过的事情,还是要做到的;
想着少女甜甜一笑;国公府侍从不多,也不知是为了什么,故而每次慕容昇出行的时候随行的都是驿站的雇员,因而熟能生巧,一口大锅下煮着淡红色的茶水,女童下了銮驾四处张望,随后眼眸明亮地向着城墙拐角处跑出,此刻这正坐有一青衫少年,眉目清秀、面容温和,瞧见他这模样女童欢愉地神展开手臂,“哇,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呐,我给你带来了。”
说着孩提顺势蹲下,注视着那看着不算饥饿的少年,眼眸清澈,“怎么了,按你得要求做得,怎么不收下?”
孩子玩心重,慕容郡主用胖乎乎的手在雪地里团了一个球,声音徐徐,“你跟我说,如果选择买了糖再把钱捐给乞儿,这叫施舍;你说教他自力更生,这叫浮屠;你说将糖给他,这叫爱心;你说将钱全给他,这叫侮辱,但是没有前因后果得,你想说什么呢;
“我今日给你带饭,是因为你不需要,那你说,这叫浪费,还是恬不知耻?”
女孩声音缓而慢,有种娓娓道来的叙述感,极为耐听,一旁少年静静地聆听着,享受着这片刻得安宁,但不知为何,那神情分不得是累了还是疲惫,没有多说什么,平静会方才睁开双眸,不说话,只是盯着那篮子,伸出手拂去上面的白雪,将它提在手中、往自己这带了带,声音柔软:“是不是在你眼中,我就是这般得满嘴道理。”
绝代眼眸平静,没有什么表情,无力的坐姿展现出一种柔和的病态,大约是在笑,不过没有力气,所以只能表达出“我笑”,但却没有丝毫得弧度,平得十分松弛;似是察觉到打蛇上棍,面对着这位渡江旗帜的疑惑女孩没有过多的言语,不过是摇了摇头、起身带着这巷子里的血远走,听得那脚步声血刃微微回想起那一个夜晚,少女伸出手对这那烂泥中的哑巴露出了天真的笑容,她说,你生得美……
那一天,小乞丐活了;
黑夜执布披衣,立誓要护她净土安宁;
他做到了,但如今的南域只有一句“此间好风光”,此外,什么都没有
没有他的少女,也没有,他这蛆虫蝼蚁。
少年起身带上斗笠,一步步向城郭处走出,那装满白馒头的菜篮子在屋檐滑落的厚雪掩埋下与那天地融为一体,看着,像极了苍白的曾经
一滩,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