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红衣现在有些疲累,走了十几天了,竟然一个人也没有遇见,走出地下暗河,就是一大片山林,桑红衣曾飞上天空往下看了一眼,无边无际的群山,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边际,要走出去恐怕要费些时间。
一年多没有与人说话了,倒也不在乎这十几二十天,只是,这山林太大了,她有些迷路了。
“破书,我怎么觉得你最近有些变化?”桑红衣没话找话说。
“是不是变的更帅了?”破书自恋道。
“没看出来。”桑红衣无情的打击。
“那是你没有眼光!”破书不乐意了。
“就是一种感觉,觉得你有些地方似乎不太一样了。”桑红衣也说不出哪里有变化,却就是觉得哪里似乎不太一样。
“那是因为功德。”万物之书奶声奶气的,竟是已经能够开口说话了,只不过听声音还像个娃娃,而器灵还没有完全凝聚成人形,显然损毁的吞天塔还不足以修复它所有的伤势。
“功德?”桑红衣疑惑。哪来的功德?
“吞天塔是邪器,是曾经连天道都要惩罚的不祥之物。虽不知它如何再次凝聚成形,还恢复了大半修为,但邪器就是邪器,是为天道所不容的。如今我吞噬了它,就等于是毁灭了它,天道自然要降下功德。功德才是修复我的最佳补品,你自然就觉得不同。”万物之书解释道。
“等等,你说你吞噬了吞天塔,天道给你降下了功德?”桑红衣皱眉。
“嗯。”万物之书似乎没有察觉到桑红衣的语气。
“我说,破书你胆子很大啊,竟然敢独吞功德?那吞天塔是我抓的好吗?”桑红衣咬牙切齿。
这破书自作主张不是第一次了。
“呃……这个……”万物之书似乎也觉得有点不地道,但还是反驳着道:“功德于我而言有大用,于你却无用,不要这么小气嘛,大不了本大爷以后补偿你!”
“功德可是好东西,怎会于我无用?”桑红衣啪叽一个大白眼,随即道:“怎么补偿?”
“少女,你也太小气了。本大爷都认你为主了,还能少了你的好处吗?”万物之书有点恼羞成怒了。
桑红衣却丝毫不为所动道:“至今为止,你私自吞了我的天材地宝,私自用了我的灵珠,私自独吞了我的功德,我怎么觉着你就这么不可信呢?”
万物之书小脸一红,随即道:“少女,本大爷只有恢复了巅峰才能更好的辅佐你是不是?”
“嗯,所以什么补偿?”桑红衣油盐不进。
“好吧好吧,小气少女,就给你一点小小的甜头。”万物之书似乎很无奈。
只一瞬的工夫,大量的信息塞入了桑红衣的脑海,桑红衣险些承受不住歪倒,还好及时的扶住了旁边的一棵树。
待到脑海中的信息梳理完全,桑红衣发现她竟然自动的领悟了一个功法。
与其说是功法,不如说是一个招式。
但是,与越人歌洛书他们不同的是,这种招式并不是因为收了徒弟才能学会的,而是万物之书所给她的,属于她自己的招式。
“这一招……”桑红衣兴奋的神色挂在了脸上。
“少女,不要大惊小怪,这不过是很简单的一招,但胜在实用。”万物之书晃了晃,像是在要求夸奖的狗狗。
“这还简单?简直是开挂一般的人生啊。”桑红衣暗暗咋舌。
苍空。
这一招式的名字。
它能挤压任何一处的空间,挤压的力度随她所欲的控制。
打个比方,在一个大型的群战现场,如果她的敌人只有那么一两个人,又不想伤及其他无辜,她完全可以利用这一招式,挤压那个人所站立的那一点空间,可以将他挤成肉饼。
一个人的力量怎么可能和整个空间的力量相提并论?
同样的,她要是看在场所有人都不顺眼,她就可以直接挤压所有空间,将所有人压成肉饼。
当然,这一招也并不是万能的,施展这一招所需要的灵力强大的可怕,即便她的气海如此充盈,以现在的能力,也只能施展三次而已,且人数不能太多,最多两三人。
不过,如果只是给人造成一定程度的威压,这一招倒是无往不利。
但桑红衣已经很满意了。
这可是属于她自己的第一个招式。她能够使用的招式。
之前的越人九歌、不破不立、丹综大道,在离着越人歌、洛书、方逆鳞太远的时候,根本就无法施展。好在万物之书吞了吞天塔之后,距离的问题解决了。但这些功法她自己依旧无需修炼,修炼也无用,她只能发挥出她的那些徒弟们所修炼的程度,自己再努力修炼,也不会有寸进。
“怎么样,少女,可满意了?”万物之书鄙视桑红衣的大惊小怪。
“还不错。”桑红衣似乎也发觉了自己好像有点兴奋过度了,于是尴尬的咳了两声,以掩饰自己那憋不住的笑意。
“本大爷就说本大爷才没有那么没有良心,怎么可能会独吞功德呢?”万物之书还对桑红衣说的独吞两字耿耿于怀。
“是是是,大爷你最有良心,大爷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先天灵宝。”桑红衣现在得了好处不介意多夸他两句。
“少女,你很有眼光嘛。”万物之书洋洋自得。
桑红衣懒得搭理它,不过过了一会,万物之书又开口道:“少女,我闻到了熟悉的气息。”
“你属狗的?”桑红衣下意识的说了一句。
“少女,你还想不想和我愉快的玩耍了?”万物之书表示自己很生气。
“好好好,小万呐,你继续说。”桑红衣举手投降。
“小万?”万物之书一愣,随即抱怨道:“我现在终于理解越人歌的感受了。你可知他是忍着怎样想打死你的心情却因为你是他师父最终才没有动手的?”
“不要叫我小万!”万物之书表达了强烈的不满。它可是万物之书,蕴含万物,多威风,多霸气,小万是个什么鬼?
“反正小万和破书这两个称呼之中你选一个吧。”桑红衣强行无视了万物之书的不满。
万物之书似乎也知道桑红衣的脾气,越人歌否认了那么多次不也没用,最后还找了小书和小鳞和小歌作伴。
“那就小万吧。”万物之书妥协了。
小万这名字是弱了点,但总比破书好吧?
“好的破书,以后我就这么叫你了。”桑红衣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万物之书顿时就炸毛了,大吼道:“小万!叫小万!你才破书!你们全家都破书!”
“好的破书,知道了破书,不要生气了破书,习惯就好了破书。”桑红衣一开口险些没把万物之书给气个半死。
“现在本大爷不和你一般见识,以后再和你据理力争。不过,你要是再磨蹭,那只猴子就凶多吉少了。”万物之书高冷道。
“猴子?”桑红衣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猴子与她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不过也只是恍惚了一会儿,她就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般惊道:“你是说酒鬼?酒鬼也飞升了?”
跟她熟的猴子也就酒鬼一个,她实在是想不出除了酒鬼之外还有什么猴子能让万物之书感到熟悉。
“它应该是和你一起飞升的。”万物之书道。
“一起?”桑红衣发愣,随即道:“那你不早说?”
“早说有什么用?那时候越人歌和方逆鳞都没有飞升,本大爷又没有吞噬吞天塔,你啥都不会就是个废物,说了又能如何?”万物之书理直气壮。
“………………”桑红衣无话可说。
敢情是废物真是对不起你们了啊……
顺着万物之书所指的方向一路飞过去,大老远就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桑红衣耳朵很灵,一下子就听出了酒鬼愤怒的大吼,还有像是猫一样的凄厉叫声,也有人类的吵闹声。
桑红衣没有现身,而是躲在不远处的树上观察着一切。
她发现,酒鬼正在和一只三尾猫妖斗的难解难分。
此时的酒鬼不再是拳头大小,喜欢抱着酒壶坐在她肩膀上的小猴子,而是恢复了原形,足有小山般那么高,与一只灵活的三尾猫妖缠斗着,双方似乎都受了很重的伤。
但还不致命。
这也是她没有立刻就出手的原因。
而另一边,有五个人,三男两女也打斗在一起,且边打,还发生着激烈的争吵。
以现阶段的情况看来,两个女人似乎有仇,打起架来招招出手狠辣。一个看起来颇有些稳重,还有些仙风道骨的公子哥没有加入其中,却隐隐的护着酒鬼的方向,意味不明。
另两个男子也分成了两个阵营,分别帮一个女人,打的难分难解。
“宇文月,今天你一定要在这里分个胜负吗?”其中一个女子恨恨道。
“是又如何?这只猴子得罪了我,我要杀它,有何不可?”那被称为宇文月的女子高傲道。
“得罪?明明是你偷袭在先,它哪里得罪过你?”女子不屑道。随即又指着帮着宇文月的那个男子怒道:“流川,你流家倒是真出好样的,你爹当年为一个女人背叛了家族,如今你又为一个女子与同门拔刀相向。就你这样的白眼狼,颜长老是瞎了眼了竟会如此看重你!这个女人是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竟然让你如此不知廉耻,这样对待救命恩人?”
“冷青竹,何必这么气愤呢?所谓救命恩人,也不过就是一只猴子而已。它得罪了月月,我自然要替月月出气的。你与这猴子也不过萍水相逢,何必为了一个畜生而伤了同门情谊?”那个叫流川的男子一脸的无所谓,说出的话让冷青竹好一顿气结。
“你还要不要脸!若不是你口中的畜生,你早就死在烈阳豹的爪子下了,它救了你,请你喝酒,为我们指路,你就是这么报答它的救命之恩的?带着这个女人来伤害他?”冷青竹气的脸颊微微发红,指着流川道:“我告诉你,今日只要我还活着,你们就休想害它!”
“就凭你?区区成君境的修为,就想要和我斗?”宇文月不屑。
“你是封王境不假,不过也不过是你的家族用丹药堆起来的修为,真的动起手来,谁输谁赢还是未知之数!”冷青竹同样不屑。
“那要是再加上我呢?”流川冷笑着看向冷青竹。
“你当我是死人?”此时冷青竹一边的男子出手拦住流川道:“你的对手是我。”
“唐靖,这件事与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何非要插手?”流川冷着一张脸。
“我喜欢青竹,看不得你们欺负她行不行?”唐靖堆起一脸痞痞的笑道。
冷青竹一听,顿时脸红了红。
“君不负,你也要插手吗?”此时宇文月却突然看向了一直站在一边没有动手的男人。
“你们之间有仇怨我不管,但这位猴兄弟对我有恩,又请我喝了美酒,我自然不能让它出事。”那君不负一副慵懒之色道:“你们打生打死我不插手,但不能伤害到猴兄弟。”
看来这个君不负是站在酒鬼一边的。
此时躲在树上的桑红衣想到。
通过短暂的观察,她大约理清楚了状况。
五个男女之中,两个女人对立,而且应该是属于不同的门派,其余三个男人,那个叫唐靖的和流川的应该和冷青竹是一个宗门的,不过因为宇文月这个女人,流川叛变了。当然不是叛宗,不过看得出来,流川应该是觊觎宇文月的美色很久了,眼神之中表达出来的感情不像是爱慕,而更多的是占有欲。
而那个君不负,暂时不清楚他们是不是一起的,但看得出,他应该和这些人的关系都不算太亲密,而他的修为应该高一些,至少那个宇文月非常忌惮君不负。
“有恩?”宇文月此时却冷笑道:“你既要报恩,为何还眼睁睁看着我的小咪将它打伤?”
“你不觉得,你这只猫妖是个很好的磨刀石吗?”君不负却完全不为所动道:“若是猴兄弟有生命危险,我自会出手,暂时,就让你这只猫妖,帮我猴兄弟练练实战经验岂不更好?”
“你!君不负你给我记着!”宇文月气的脸色发青,一张精致的脸蛋儿此刻却有些扭曲。
“宇文月,被喜欢的人不放在眼里是什么滋味?”冷青竹却笑了,随即伴着宇文月越来越铁青的脸继续道:“君师兄何等天资?怎会看的上你这样的庸脂俗粉?”
宇文月气的跳脚,咬着牙道:“我若是庸脂俗粉,你这连我都不如的又是什么?”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我知自己不够美丽,天赋也不叫人惊艳,所以从不去肖想不属于我的东西。”冷青竹却丝毫不在意宇文月的嘲讽。
“你这样的货色,也就唐靖这种人才会看得上你。”宇文月冷哼道。
“那又如何?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那就是郎情妾意,就能出双入对,总比某些人不自量力,剃头挑子一头热来的好啊。”冷青竹冷笑。
唐靖一听,立刻心花怒放,随即就开始傻笑起来。
他喜欢冷青竹,很久很久前就喜欢。他甚至没有奢望冷青竹喜欢他,但此刻听到冷青竹如此说,他立刻就像是吃了蜜一样的甜,甜到了心坎儿里。
冷青竹很讨厌宇文月,非常讨厌。
这本身源于两个家族的一次联姻。
冷家的次子,也就是她二哥,喜欢宇文家的宇文月很久了,所以一直都想求娶她为妻。
冷家本身还不太满意,因为虽然她二哥是次子,不能继承家业,但怎么说也是嫡子。但宇文月却只是个庶女,天赋也不算多卓绝,虽然也不差,但以门当户对来说,宇文月其实不符合家族给二哥挑媳妇的标准。
不过,二哥喜欢,坚持要娶,家族寻思着还是要以二哥的幸福为重,便同意了。
宇文家一看冷家的嫡子要娶他们家的庶女,哪还有不答应的。何况冷家这位二少爷天赋不差,不到二十五就拜入天师府,绝对是个好苗子,自家的庶女嫁过去绝对不亏啊,就应下了这门亲事。
一开始宇文月也没有反对,直到有一次他遇到了君不负,一眼便看上了人家,要死要活非要悔婚,说想要和君不负联姻。
可人家君家势力岂是宇文家和冷家可比。别说你是个庶女,就是个嫡女人家也不稀罕,再加上天资也平平,拿什么去攀人家君家?
但宇文月坚持不嫁,冷家一气之下撕了婚书,与宇文家决裂。
偏那宇文月悔婚就悔婚了吧,顶多就是你遇到了真爱不愿意委屈自己和别人成亲,虽讨厌这种行为,但设身处地的想,若是换作自己,遇上喜欢的人,却要和不喜欢的人成亲,恐怕自己也是不愿意的。
但是,婚事原是你自己的答应的,毁了婚就该滚得远远的不要再出现在她二哥面前,偏这个女人不仅不知廉耻的再出现,还极尽讽刺之能,将二哥说的一文不值,仿佛给君不负提鞋都不配,害的二哥一气之下走火入魔,大好的前程几乎就是废了。
从此后,她对宇文月厌恶到了极致。
唯一让她欣慰的是,君不负却完全看不上宇文月。
说起来,君不负天赋强大,人长得好看,家世也显赫,在天师府也是鼎鼎大名的人物,宗主的关门弟子,年仅二十八,却已是下任宗主的候选之一。如无意外,以他的天资,将来执掌天师府不在话下。
而宇文月,不过宇文家的庶女,经过悔婚一事,她在宇文家的日子也不好过。若不是她加入了圣地,跟圣地的大师兄有一腿,宇文家怕是巴不得将她扫地出门。
如此看来,她对君不负依旧没有死心,可惜君不负却将她当做空气,如同不存在一般。
真不是一般的解气!
冷青竹恨恨的想着。
正僵持着,就忽然听到一声剧烈的嘶叫声,听起来有些凄惨,朝着那嘶叫声的地方望去,就见酒鬼揪住了那猫妖的两条尾巴,一手一条,直接将猫妖给撕成了两半。
大快人心!
冷青竹与唐靖同时想道。
“小咪!”宇文月脸色大变,眉眼皱到了一块儿,怒吼道:“死猴子,你还我小咪命来!”说着竟绕开了冷青竹,一剑朝着酒鬼刺去。
酒鬼虽杀了三尾猫妖,但受伤颇重,当初天劫时它就险些死了,受的伤一直没有完全恢复,这一次又被三尾猫妖重创,未必能挡下封王境的宇文月的一剑。
就听‘?’的一声,剑被什么弹出去的声响,伴随着‘嘭’的一声,一口鲜血,一个飞出去的人影,君不负立在酒鬼身前,一脸的风轻云淡,就如同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的轻松。
“你竟然为了一只猴子伤我?”被君不负打伤的宇文月悲愤欲绝,自己这么多年的痴情竟是还不如一只猴子来的重要吗?
“滚!”君不负冷眼道。
他也很讨厌宇文月。
他原本与冷家二少是朋友,却因为这个女人决裂了。
问题是他什么都没做过,莫名其妙的就背了一口大黑锅。
现在冷家二少走火入魔,一生算是废了,虽他现在看开了些,但始终是回不到从前了。
偏这个女人还总以为她自己于他而言是特别的,实在是叫人厌烦。
“好,君不负,你给本小姐记着。你打伤我的事,我圣地不会善罢甘休!”宇文月气的直接转身就走。
“哼,谁怕你!我天师府会怕你圣地来撒野?你们圣主还被我们宗主揍过呢!”冷青竹讥笑着喊道。
“休逞口舌之利,早晚缝了你那张嘴!”宇文月气的差点摔倒。
树上的桑红衣有点发愣。
这些人,竟然是天师府的人?
这算不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就在桑红衣这样想着的当口,这边被宇文月丢下的流川却铁青着脸愤怒的咬着牙。
他趁众人放松警惕之际,在刀上抹了毒,竟然想要偷袭酒鬼,却被桑红衣给发现了意图。
她随意在树上摘了片叶子,朝着流川的手腕处射了过去,顿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天穹,随着惨叫声掉落的,是一个被削的很整齐的手腕。
“谁?出来!”君不负眼一眯。
他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周围躲着一个人?
他神皇境的修为,竟然都一无所觉,难道对方是大圣境强者?或是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