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笑放下欧阳一的电话继续看报纸,她真以为这个记者是萧寒派来给她做后续报道的。
在临时救灾指挥部,韩笑翻看过媒体报道签名名单,其中有“萧寒,北龙晚报,专题部主任”,打电话的这个女记者说自己是北龙晚报专题部的,想到这里韩笑心里甜滋滋的,不由又脸红了,自从离婚后,她逐渐又找回了少女的羞涩。
欧阳一到了医院停下车,想了想在医院门口买了一兜苹果,提上便进了外科病区。
她打电话自报家门后,韩笑非常客气,对今天的报道一再道谢。欧阳一没有接这茬,只是问:“你在哪?我想见见你。”韩笑便说自己在市中心医院外科病房,欧阳一淡淡说了句“一会见”就挂了电话。
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欧阳一看见韩笑在看报纸,这个坐在病床上的女人跟照片里的有些区别,缺失了温柔,一脸的干练与爽快。
敲门进去,韩笑很客气地让座,欧阳一放下苹果坐下,而后盯着韩笑的脸:“我是萧寒的女朋友欧阳一。”
韩笑愣了下:“你不是北龙晚报记者?”
“是”,欧阳一想撅嘴但忍住了:“这不矛盾,我是北龙晚报的记者,并且是萧寒的手下,但并不妨碍我是他的女朋友。”
韩笑就像被扔进冰窟,瞬间就僵硬,她缓缓躺下靠在床头的被子上:“不矛盾,你有事吗?”
欧阳一的眼睛一直盯着韩笑的脸,一字一句:“我来就想告诉你一句话——萧寒是个好人,你不能这么一直折磨他!昨晚回到单位发了稿子,他就病倒了,高烧,重感冒,嗓子发炎,早晨我给他熬了粥,他只喝了一口就又昏睡了!”
韩笑“啊”了一声又坐起来:“没去医院?不要紧吧?退烧了吗?吃药了吗?”
在韩笑一连串的发问里,欧阳一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个韩笑是爱萧寒的,并且也是刻骨铭心,只是这个女人凡事都会权衡,她甚至可以把有些东西凌驾在爱情之上。
欧阳一收回目光,默默站起来:“已经吃过药了”,连再见都没有说转身就往外走,“欧阳记者”,韩笑喊住她:“请留步!”
欧阳一回过头,眼泪忍不住就流下来,客观地说韩笑比她漂亮,气质比她好,就算躺在床上也能看出人家的身材也比她好。再加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更重要的彼此心中都有对方,她觉着自己太无力了。
韩笑爱怜地看着她:“欧阳小妹妹,我知道你爱他,我也曾经爱过”,顿了顿,韩笑觉着还是实言相告:“现在我也爱他,但我明白这不可能了。”
欧阳一擦了擦泪水,没有说话。
“我曾深深伤害过他,”韩笑想着萧寒怨恨地与她擦肩而过,黯然神伤:“再没皮没脸也不会再回头,只能默默祝福他好……”
欧阳一上前一步:“他是个善良的人,不要说见你,就是听见你的名字、想起你都会难过很久。我只是想求求你,不要再见他了,每一次对他都是不公平,都是虐心。”说完转身就走出病房,瞬间就觉着来见韩笑是个滑稽错误的举动,很多余。走出医院上了车,仍旧在自责这个举动愚蠢至极。
淡然里有自己的强势,再加上家庭条件优越,自己又努力好学,欧阳一很少有需要求人的事情,就算有她也从来没有说出口。
回到萧寒住的小区门口,找了个饭店点了几个菜,又要了汤还有主食,打包盒两只手都拎不过来,好在饭店给安排了服务员帮她送。
郝运来走的时候把钥匙给她留下了,开门发现萧寒还在睡,招呼服务员将饭菜放到餐桌上,突然听到萧寒低低地*了一声,觉着不对,赶紧上前推了推萧寒,又喊了两声,萧寒只是睁了下眼睛就又闭上了。她伸手到萧寒额头,非常烫,马上就站直身子对送菜的服务员说:小兄弟,请帮我把他扶到楼下我车上,我得拉他去医院!
两人把萧寒搀扶到楼下车上,欧阳一马上发动车,出小区她想了下去哪个医院,理论上距离她刚去过的市中心医院近些,但她略微犹豫就掉头将车驶向了省人民医院。
直接将车开到急诊室门口,拉开车门就大呼小叫喊大夫,几个护士出来将萧寒放到担架车上,医院保安过来提醒她把车停到停车场,这里会影响救护车出入。
欧阳一拉开包,拿出一叠钱就塞给一个护士:“你先帮我安排挂号检查,我停了车就过来!”
护士还没来的及推托,她上车就加油倒车,然后朝着停车场急速驶去,待她气喘嘘嘘再次跑进急诊室,那个护士正在门口等她:“给您的钱,请过来补个挂号吧。”
随手接过钱,欧阳一喘口气:“人呢?我男朋友呢?”
护士微笑着指了指检查室:“值班大夫正在做检查呢!”
挂了号,拿着挂号单敲门进了检查室,大夫正拿着体温计在看:“这是你爱人吧?接近四十度的超高烧,必须马上退烧,他都有昏迷症状了!”
“啊”,欧阳一吓了一跳:“昏迷?没事吧,大夫,求求你救救他!”萧寒恍恍惚惚努力想睁开眼,可眼皮实在沉重,眼球就是蠕动了下,随即就觉着自己跌入无边的黑暗!
大夫点头开了用药单,又开住院单:“先不要急,马上用药。”欧阳一胡思乱想、心急如焚:“感冒还会昏迷?不是其他病其他原因吧?”
大夫沉稳地龙飞凤舞写好单子,伸手将几个单据给她:“重感冒加机体消耗过大,进食不规律导致身体虚弱,就会昏迷。赶紧去办住院,我先给他降温!”
拿着单据去交费处,再问去哪办住院,但排队到跟前刚递进去住院单,里面给扔了出来:“没有床位!”
欧阳一有些无助:“哪,怎么办?”
“等着吧,”住院部的收费员冷冰冰:“下一位。”
退到一边,欧阳一伸手轻轻打了下脸,心里全是对自己的埋怨:干嘛来这个医院,去中心医院估计就有床位。
这得找个关系,可是谁有医院的关系呢?绞尽脑汁,欧阳一想起一个高中的同学后来读的医学院,好像分配到省城哪家医院了,前段时间聚会留了电话。只是当年这个男孩追过她,心高气傲的欧阳一根本就没正眼看过人家一眼。
不容多思量,赶紧掏出手机查找号码拨过去:“你好,我是欧阳依依,我在省人民医院急诊呢,有个朋友要住院但没有床位,你能帮帮我吗?”
欧阳一原本的名字是欧阳依依,她上大学觉着依依靠靠没了自己,也太腻,就自作主张改成了“一”,简单又有个性。但她原名“依依”,家里人、小学、中学的同学、好朋友都仍在叫,她也就区别对待。
对方沉思了半分钟:“我在附属医院工作,省人民医院有医学院同学,他们医院的床位就是紧张,我帮你问下吧,你朋友是男是女,什么病?”
欧阳一有些想哭:“我男朋友,重感冒发高烧昏迷。”
对方“嗯”了一声:“就是个感冒啊,我知道了,帮你问下啊,估计不行!”
有些恼火地摁了电话,欧阳一心里骂了句:“什么玩意!”
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一件事,就给爸爸打了过去,她想起有一次有位叔叔去家里吃饭,好像就是人民医院的院长还是副院长来着,那位叔叔当时给她半开玩笑半认真:“依依,最好不要找我,健健康康的。如果万一有了事情,就来医院找叔叔,我阮,名意,很多人不认识“阮”这个字,就叫我玩意。”
电话很快接通,“依依,怎么了?”
简单把事情说了下,欧阳一的父亲想了下:“阮副院长确定是省人民医院的,孩子,你去急诊上看着萧寒,我马上打电话安排。”
回到急诊,萧寒躺在担架车上已经被推出了检查室,就像被抛弃一样“扔”在楼道里,好在有个护士在旁边守着,要不真就像没人要的。
几分钟后,一个大夫带着两个义工摸样的人急匆匆走过来,“你是欧阳依依?”
欧阳一正握住萧寒的手六神无主,眼泪止不住往下掉,这时候就像捞起一根救命稻草,赶紧点头。
那位大夫对两位义工吩咐:推到高干病房。
再次醒来,萧寒艰难挣开眼睛,幽暗里看到有一盏暗黄的灯在屋顶,他缓慢转动脑袋看到输液器,再看有个人趴在他的床边,长长的头发散乱在白床单上。尽管嗓子里仍旧火烧火燎,但萧寒瞬间就觉着温馨,他知道那是欧阳一,半昏迷状态里他知道欧阳一把他从家里弄到车上、再到医院心急火燎,他听到医生说“你爱人”,他听到欧阳一急切地喊“救救他”,他甚至感觉到欧阳一悲伤的泪水滴在他脸上……
伸手轻轻抚摸欧阳一的头发,萧寒心里暗暗下了决心:要对她好一生,就让过去的都过去吧。
想起过去,不由就想起韩笑,随即就忍不住咳了几声,每一次咳嗽嗓子都像被利刃划过,刺疼,这让他浑身乱颤。
欧阳一被惊醒,抬起头: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喝水吗?
萧寒张了张嘴但发不出声音,只能点点头,这时候他才发现旁边陪床上躺着一个人,这个人听见欧阳一说话就坐起来下床,萧寒发现原来是欧阳一家的阿姨。
阿姨去倒了一杯水,欧阳一伸手接过,然后舀一勺,吹了吹,再慢慢伸到萧寒嘴边。
喝了几勺子水,萧寒觉着舒服些,便摇头表示不喝了,欧阳一没理他,继续喂:“大夫说让你醒来多喝水,把这半杯喝了。”
萧寒装作很无奈的表情,就是不张嘴,欧阳一伸手就轻轻捏住他嘴角,然后把一勺子水倒进去,萧寒咽下又装作很痛苦的样子。
欧阳一把勺子放到杯子来,转身递给阿姨:“阿姨,你去睡吧,我陪着他就行。”说完看了看输液袋里的液体:“估计还得半小时才换药。”
萧寒伸手握住欧阳一的手,眼神里全是爱意,欧阳一抽了下没抽出,就任由他握着没有动。